第177章 建奴最後的援軍
第176章
“怎麼回事?”
程世傑其實已經知道了戰場上發生的事情,故作驚訝的問道。
“三桂奉程帥之命,追擊建奴,建奴殿後的部隊乃是鑲紅旗旗主貝勒嶽託,還差莫約百步,三桂就可以把嶽託給擒住了,再不濟就可以把他擊殺。”
吳三桂喘了一口粗氣,一臉不忿的道:“就在此時,關寧軍的祖可法衝了過來,擋在我們與建奴之間,對我們大加阻撓,以至於讓嶽託給逃脫了!屬下去找他們理論,他們竟說擒殺嶽託這份大功,如果他們得不到,誰也別想得到!程帥您說,他們是不是太欺負人了!”
什麼是顛倒黑白?
吳三桂就是。
什麼是惡人先告狀?
吳三桂就是。
“你你孃的臭屁!”
就在吳三桂向程世傑告狀的時候,祖大弼帶着祖大樂以及祖可法等一衆祖家軍將領來到程世傑面前。
祖大弼正聽着吳三桂惡人先告狀,他頓時就火冒三丈,甚至在罵吳三桂的時候,連自己的妹妹也順帶着了。
“好你個吳長伯,毛還沒有長齊,欺負人欺負到的頭上來了?”
祖大弼策馬衝鋒,舉起陌刀,朝着吳三桂劈來。
看着祖大弼那殺氣騰騰的模樣,程世傑毫不懷疑,正在氣頭上的祖大弼,敢一刀劈了吳三桂。
程世傑當然不能讓祖大弼活活劈了吳三桂。當然,這不是程世傑看在吳襄給他送禮的份上,袒護吳三桂。而是因爲祖大弼,正劈了吳三桂,祖大弼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這麼以來,祖大弼的麻煩就大了。
整個關寧軍,能夠上程世傑看上的人並不多,曹變蛟、曹文詔叔侄算兩個,祖大弼也算是一個。
爲了一個狗漢奸吳三桂搭進去一個祖大弼,無論怎麼算,這都是虧的。
程世傑趕緊道:“祖二將軍,且慢,別衝動!”
祖大弼不忿的道:“都他孃的欺負到我頭上了,我還能不衝動嗎?”
話雖然如此,可是,祖大弼的陌刀,確實是放下來了。
程世傑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祖可法道:“是吳三桂橫在末將面前,故意放跑了嶽託,他還說,擒殺嶽託這份大功,如果他們得不到,誰也別想得到!”
程世傑苦笑道:“伱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本帥也不知道該信誰。況且,這只是些許小事,拿下皇太極,這纔是正事,你們何必在這點小事上鬥氣?”
說到這裡,程世傑拉着祖大弼的手道:“程某不是推官,也不會斷案,當務之急,咱們是追殺建奴。給程某一個面子,此事暫時放下!”
祖大弼倒是理解程世傑的處境,畢竟,吳三桂和祖可法跟程世傑是第一次合作,沒有同袍作戰之誼,吳三桂能拉着吳氏家丁兵證明,他的話是對的。祖可法同樣可以證明他的話是對的,程世傑確實是偏袒誰都不是。
祖大弼道:“程帥,我聽你的!”
程世傑望着吳三桂道:“甥舅之親是血親,舅舅外甥的關係更像是父與子,舅舅就是外甥的另一片天。血緣這種東西你永遠無法改變,長伯,你跟祖二將軍握手言和,咱們馬上要商議一下如何對付皇太極!”
吳三桂倒是沒有咬着祖可法不放,畢竟,這是他理虧在先。
雖然說關寧軍的內訌,給了建奴喘息之機,當然這個機會只是暫時的優勢,很快在建奴的視線裡,出現了大股的騎兵,這些騎兵正是寧海軍獵騎兵軍都指揮使胡二奇的部曲,八千餘名蒙古士兵,兩千餘建奴士兵,足足上萬騎兵。
這段時間的追擊,獵騎兵同樣很疲憊,人和馬都熬瘦了一圈,但殺氣騰騰,馬頸上或多或少都掛着斬獲的首級,血淋淋的,讓人膽寒。
獵騎兵發現建奴大軍停下來之後,他們發出陣陣歡呼,就像追上了獵物,即將獲得賴以生存的肉食的獵人。
建奴自然認出獵騎兵,不是蒙古人就是投降寧海軍的女真人,也是他們大金國的叛徒,在建奴看到這些叛徒之時,建奴將士起了一陣騷動,很多將領按捺不住要衝上去剁了他們,但都皇太極給喝住了,現在可不是生氣的時候。
要說投降寧海軍的蒙古士兵,他們現在已經鳥槍換炮了,至少裝備換了整整一茬,他們的裝備倒不是程世傑送給他們的制式裝備,而是從建奴屍體上扒下來的鎧甲,原本蒙古人比建奴更窮。
所以在投靠建奴的時候,蒙古人的待遇只能說,勉強不至於餓死,比漢軍待遇好得多,至少一天可以吃兩頓飯。
然而,他們投靠程世傑以後,程世傑給他們每個人每天五斤紅薯和五斤土豆,這些蒙古騎兵吃得是肚皮渾圓,他們可從來沒有吃過紅薯,這種新式農作物,可以燒着吃,可以煮着吃,也可以生着吃。
無論怎麼吃,他們不至於捱餓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慶幸,自己抱了一根大粗腿,這些蒙古騎兵非常聰明,他們從建奴的激烈的反應中嗅到了戰機。
“來啊,慫包!”
“狗雜種!”
“過來吃爺爺的屁!”
這些蒙古騎兵對着建奴就是各種污言穢語,越罵越起勁,然而,皇太極治軍極嚴,在皇太極的嚴令下,這些建奴並沒有受蒙古騎兵的刺激,怒而追擊。
眼看着建奴沒有上當,胡二奇道:“蘇完那顏,拿出你的本事,咱們的主子(程世傑)向來公平,建奴一顆首級,可以換一千斤土豆或者紅薯!”
“一千斤,這麼多!”
蘇完那顏站在建奴陣前,二三百步的距離下,他跳下戰馬,然後解開褲腰帶,朝着建奴大軍方向撒尿。
面對昔日叛徒的挑釁,豪格氣得臉色鐵青:“父汗,奴才實在是忍不住了!”
“忍不住也要忍!”
皇太極一臉嚴肅的道:“沒有本汗命令,任何人不得出擊!”
看着這種方式也無法吸引建奴來攻,胡二奇一臉驚訝:“這些狗雜種,倒是真能忍!”
“主子,您瞧好吧,看奴才的!”
蘇完那顏在身邊的衆將領輕聲低語一陣,他麾下的騎兵以三百騎爲五隊,一批接着一批,上去朝着建奴方向傾泄箭雨。
蒙古騎兵的這種角弓屬於軟弓,射速極快,在這些訓練有素的蒙古騎兵手中是一件可怕的武器,弓弦震顫間,數支箭連成一線飛了出去。
建奴軍隊的的頭頂上空頓時下起了箭雨。不過這種弓也只能欺負一下披甲率慘不忍睹的明軍,碰上建奴精銳就不行了。
可問題是,這些天以來,建奴爲了逃命,爲了減輕負重,把鎧甲解下來扔掉,這樣以來反而蒙古騎兵箭雨覆蓋取得不俗的戰果,建奴騎兵登時像被風吹過的麥田一樣東倒西歪,一個照面就被射倒了一百多。
看着建奴被動防守,絲毫不反擊,蒙古騎兵越發囂張地嚎叫着,他們四散分開,鬼哭狼嚎……
建奴將士起初還有些激動,慢慢就明白過來,對於蒙古騎兵的誘敵之策不作理會,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麼聊齋啊。
這些套路他們太熟悉了,你越是激動,越是憤怒,他們騷擾得就越來勁。他們只顧着將大塊血淋淋的馬肉割下來扔進鍋裡煮,把肚子填飽比什麼都強。
但蒙古騎兵有辦法讓他們激動起來,發現建奴防線射箭無效之後,一些蒙古騎兵跑到上風口處,開始燒火,然後朝火堆裡撒尿,朝火堆里拉屎,不對,而是把屎尿放在火堆裡燒。
隨着屎尿的燃燒,濃煙滾滾,建奴還沒來得及吃鍋子裡的馬肉,頓時一股濃烈的屎尿騷味撲鼻而來。如果胃淺一點,根本連馬肉都吃不下去。
“欺人太甚!!”
看着蒙古騎兵如此囂張,叔可忍,嬸子都不能忍了。
負責的殿後的是碩託,他知道此時皇太極的命令是正確的,不理會蒙古人是最好的辦法,只要建奴的主力吃完馬肉,恢復一些體力,他們就有一戰之力了。
現在建奴雖然逃亡了無數蒙古人、朝鮮人,剩下的反而是建奴的中堅力量,在這種情況下,擾亂皇太極的佈局,反而是最好的事情。
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
對於女真人來說,碩託可真不是好人,程世傑可以瞭解到建奴的一舉一動,都是他的搞鬼。
碩託率領一千餘建奴騎兵向蒙古人衝去,看着弟弟衝了,嶽託也坐不下去了。只能帶着兵跟着碩託衝鋒。
雙方大戰一觸既發,打得非常激烈。
要說蒙古人的戰鬥力,遠不如建奴,偏偏現在建奴人困馬乏,十成的戰鬥力發揮不出來一半,而蒙古騎兵則是十成的戰鬥力,發揮出十二成,誰不想在新主子面前混一個臉熟?
更何況,在蒙古騎兵眼中,程世傑是一個有胸懷,有格局的大人物,他連女真人都容得下,還容不下蒙古人了嗎?
在這種情況下,蒙古人像是爆發了小宇宙,在人數相當的情況下,居然與建奴鬥得半斤對八兩,誰也奈何不了誰。
不等碩託、嶽託與胡二奇所部決出勝負,在他們的後方出現整齊的踏步聲,這是寧海軍的步兵,已經後發先至,出現在遼中衛的東北方向。
在冰天雪地中,寧海軍的黑衣黑甲黑旗,非常有辨識度。
“一、二、一!”
建奴身後響起了如同雷鳴般腳步聲,大地微微震動起來,寧海軍經過補充的三個整編都司,兩萬多步軍已經出現在地平線,如同鋼鐵洪流,由遠而近的朝這邊奔涌而來。
最前面的仍然是讓建奴又恨又怕的炮兵,打了這麼久,他們居然沒有多大損失,原本缺乏的炮彈,經過後方的補充,反而更多了,特別是三寸炮,從最初的二十四門,已經增加到了三十六門,開花炮彈兩千五百餘發,足夠程世傑再打一場決戰的了。
寧海軍的黑旗獵獵飛舞,士氣如虹,漫野而來,軍容之鼎盛,士氣之高昂,均屬空前,明金交兵三十餘年未嘗一見。
皇太極看着身後出現的明軍步兵,臉上直髮苦:“完蛋了,這下怎麼辦?”
程世傑淡淡一笑道:“嘿,總算是追上了,真不容易。”
尚可義露出一絲微笑:“我大明跟建奴打了這麼多年,恐怕還是頭一回包圍建奴吧?”
李惟鸞點點頭道:“是的,在此之前,一直都只有建奴包圍我們。”
“那是沒有遇到本帥,遇到本帥的話,他們早該被包圍了!”
程世傑一臉輕鬆的笑道:“遇上我,建奴還想踏踏實實的打仗?”
程世傑對於寧海軍最大的貢獻,其實並不是發明了幾件裝備,也不是改造發明了迅雷銃,而是給寧海軍足餉。
女真人都吹噓:“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可事實上,大明不足餉,足餉不可敵。
就好比在大淩河之戰中,雖然大明前前後後損失六萬餘人馬,可建奴自己非常清楚,這一戰,他們雖然贏了,可沒有佔到什麼便宜。
祖大壽麾下的那些部隊,可是直到被餓死超過一半,這才投降的建奴,還有盧象升的天雄軍,這僅僅是一個不愛錢的文官,利用三府之財力,養起來的一支軍隊。
同樣的明末三支強兵的川軍,裝備之差,甚至比流寇還差,孫傳庭的秦軍,同樣也是如此。
只要能夠像程世傑一樣,給明軍足夠的糧草,他們怕哪拿着劣質的刀槍,一樣可以幹翻建奴。
“程帥,末將願意打頭陣!”
“程帥,末將願打頭陣!”
程世傑搖搖頭道:“暫時不急,先紮營,建奴已經殺馬充飢,等他們再餓幾天,餓得他們兩眼昏花,咱們再發動總攻!”
聽着程世傑的這話,衆將領也不着急了。
現在進攻建奴大營,估計會是一場極爲慘烈的戰役。在明明知道建奴已經沒有糧草了,現在已經殺馬充飢了,在這種環境下,圍困,反而是最省力,也是最划算的辦法。
吳三桂現在倒是沒有出風頭,他大拍程世傑的馬屁,居然恬不知恥的想認程世傑爲義父。
聽着這話,程世傑一臉不解地盯着吳三桂道:“長伯,你今年多大?”
吳三桂道:“十九歲,弱冠!”
“本帥今年三十六歲!”
程世傑道:“此事休要再提!”
吳三桂只得悻悻退下。
到了晚上,孫承宗與孫之澋居然抵達了前線。
“老師,您怎麼來了?”
“如此盛事,老夫爲何不能來!”
“你的身體!”
“老夫寶刀未刀!”
孫承宗到高處眺望敵營,但見篝火點點,密如繁星,一堆堆的佈滿了大地,號角蒼涼,馬鳴風嘯,蔚爲壯觀。他看着這一幕,心情激盪,輕聲吟着:“醉裡挑燈看劍,夢迴號角連營……真是……壯麗!”
程世傑笑道:“皇太極大概不會想到,去年他兵圍大淩河城,今年我就以其以之道還施彼身!”
“不光是他沒想到,連老夫都沒想到!”
孫承宗感嘆道:“假如能殲滅這支敵軍,哪怕只將他們殲滅一半,建奴都傷筋動骨了,大明也就可以喘上一口氣,可以專心對付那些流寇了。”
程世傑笑道:“老師,怎麼聽你這語氣,好像流寇比建奴還要難對付?”
孫承宗望着程世傑道:“你認爲流寇容易對付?”
“這是當然!”
“爲師不這樣看!”
孫承宗苦笑道:“建奴再怎麼兇悍,也不過一百多萬人口,十幾萬精兵,只要大明能勁往一處使,要對付他們並不難。但是這流寇,他們數以百萬計,簡直像蝗蟲一樣,流竄至一地吃光一地,殺光一批又來一批,殺不勝殺,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樣才能平定他們!”
“流寇不難對付!”
程世傑笑道:“遼東沃野千里,地廣人稀,良田何止億畝,只要滅了建奴,將流民遷到遼東來,每人分上百八十畝田,再給他們提供農具種子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孫承宗苦笑道:“滅了建奴?談何容易!”
“要滅建奴又有何難?”
程世傑自信地道:“只要朝廷別瞎搗亂,再過三五年,我自己就能把建奴給滅了。”
“難就難在,總是有人會想方設法跟你搗亂的!”
對於這一點,孫承宗深有體會,當年他督師遼東,採取堡壘的戰略,以封鎖爲主,好不容易投降了幾百萬兩銀子,好不容易獲得了屯田收糧五十餘萬石,偏偏在這個時候,宦官和東林黨合作,設計了柳河之敗,將他從朝堂上趕回家了。
孫承宗去職之後,他所做的一切,都劃作烏有。
好在大佑大明,讓程世傑橫空出世。
想到這裡,孫承宗望着程世傑。
他的目光彷彿穿越了千年的時空,當年南樑名將陳慶之,同樣大器晚成,陳慶之一次軍隊都沒有領過,初次領軍,平定南樑徐州之亂,樑軍共克五十二座城池,俘獲男女七萬五千人。此後,陳慶之轉任東宮直閣,賜爵關中侯。
那一年,陳慶之四十一歲。
程世傑同樣也是如此,一直籍籍無名,直到被孫元化提拔爲寧海軍守備,這才嶄露頭角,越戰越勇,從一文不名,到天下皆知,不過一年之久。
皇太極與孫承宗一樣,同樣望着帳外,明軍密密麻麻的篝火,如同星辰一樣的連營,他心中充滿了絕望。
如果不是他自認爲聰明,如果不是他想借刀殺人,這場仗打不起來,當然,大金也不會如此慘敗。
他們現在已經斷糧多日,而戰馬也疲憊不堪。
這仗怎麼打?
皇太極沒有想到一個好的辦法。
如果,上天可以給他一批糧草,讓八旗精銳養精蓄銳,不需要多久,只需要三五天,他就有絕對的信心,跟大明死抗到底。
“汗王,大喜!”
范文程拿着一張紙條,眉飛色舞地道:“汗王大喜!”
“喜個屁!”
皇太極還以爲范文程拍他的馬屁。
可問題是,范文程將紙條遞給了的皇太極。
皇太極匆匆掃了一眼,只見上面寫道:“拜音圖來了?”
愛新覺羅·拜音圖,篤義剛果貝勒巴雅喇第三子,清太祖努爾哈赤之侄,清朝宗室、多羅貝勒。
他是鑲黃旗的都統,也是副旗主,位在豪格之下,因爲是宗室,深受皇太極的信任,這重要,重要的是拜音圖帶着皇太極放在瀋陽的部隊七十一個牛錄,也就是建奴最後的援軍。
“天佑大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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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鬆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