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忠臣比貪官還要可惡
第377章
“王爺，您快想想辦法啊！”
王承恩非常着急，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是崇禎身邊的御前太監，用了十幾年時間，好不容易混到了高位，還沒有來得及享福，偏偏又出了這檔子事。
就算擁立太子，可是太子身邊的那些太監怎麼可能讓自己上位，那是他們的基本盤，他還是希望程世傑可以救出崇禎皇帝。
“這是無謀之局啊，就算是諸葛重生，孫武再世，又能有什麼辦法？北伐的大軍，只怕已經完了，冠軍侯和陛下……
程世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不敢再說下去了，但意思已經夠明確了，這兩位怕是回不來了！
如果說崇禎皇帝困寧的三神山大營沒有被皇太極攻克，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皇太極在利用崇禎皇帝釣魚，也就是兵法中的圍點打援。
也就意味着程世傑要帶着寧海軍將士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打一場錯誤的戰爭，這是擺明了虧本的買賣，程世傑肯定不會去做。
王承恩一拳打在地上，憤然道：“這都是什麼破事！原本好好的局面，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這個模樣！？”
程世傑淡淡地慘笑道：“王公公，你還不知道朝中那些文官的本性嗎？他們別的本事沒有，拖自己人的後腿的本事卻是無人能及啊！”
說到這裡，程世傑猛一激靈，一拍額頭，叫道：“不好！”
王承恩被嚇了一大跳，問道：“王爺，怎麼了？”
程世傑的神色似乎有些慌亂的道：“不好，皇后娘娘和幾位殿下還在北京城！現在她們簡直是呆在狼窟裡，隨時可能被那成羣的惡狼撕成碎片！王公公，我給五百精銳，你帶上他們，想辦法潛入京城，把皇后娘娘她們救出來！陛下可能已經遭遇不測，娘娘可不能再有閃失了！”
王承恩帶着區五百人闖入京城救出不知道被多少雙眼睛盯着的皇后、嬪妃和公主皇子，無異虎口拔牙，不過，現在王承恩反而不怕自己有危險，他渾然不怕，只是問：“救出娘娘和太子她們之後呢？如何安排？”
“如何安排，全憑公公一言而決！”
程世傑望着王承恩道：“現在到了這個局面，估計你也不相信本王，若是相信本王，就可以帶着他們一路向東南方向，經廊坊、進入天津，寧海軍駐天津的部隊自然會保護他們，如果公公不相信本王，就保護他們一路向西南，過涿州，、高陽，進入保定，繼續向南，進入大名府，天雄軍的地盤，或者一路南下南下，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回頭，更不要停下來，明白嗎？”
王承恩失聲叫道：“王爺，那您呢？您怎麼辦！？”
程世傑沉聲道：“我？我會帶領這兩千精兵死守永平，牢牢卡在他們進入京畿的咽喉要道上！我要他們在永平城下撞個頭破血流，我要他們他們知道大明軍民血性猶在，我要他們知道我程世傑的厲害！”
王承恩道：“王爺，我們撤吧，我們一起撤到北京，接出皇后娘娘她們，然後撤往天津現在還來得及，京營那幫廢物擋不住我們的！求求你了，和咱們一起撤吧，我不想你死在這裡，白白死在這裡！”
程世傑嘆了口氣：“命只有一條，有得選的話誰願意去死呢？但是……這麼大的國家要亡了，卻沒有一個將軍願意爲它殉葬，會被後世嘲笑的。王公公不要多說了，快點帶上人馬返回京城，時間不多了！”
其實程世傑還真沒有不管崇禎皇帝，當然，只不沒有出動寧海軍將士而已，然而，在遼東在商業興盛和發達的遼東，自然而然的衍生出一個職業，這就是武裝押運，在遼東境內，自然不用擔心安全的問題，可是在遼東境外，這個安全問題就好保證了。
還有海上，寧海軍雖然打掉了百分之九十的海盜，可是依舊還有小股的海商，是亦商亦盜，在機會就會來搶上一次，這種臨時海則更加殘忍，他們依靠的不是贖金，而是貨物或錢財本身，所以每一次得手，船上的人都會殺光，船隻弄沉，這樣以來，很難分清是意外，還是遇到了海盜。
不過，擁有武裝保衛的船隻，反而很難遇到這種意外，於是海保團隊就越來越多，其中在遼東名氣最的安保公司有兩個，首先是程家龍程大公子麾下高傑管理的“保護傘”公司，保護傘公司的標誌就像一面圓形的盾牌，但是卻是九頭蛇拱衛的骷髏頭，讓人看上去非常不舒服。
保護傘公司是遼東境內兩家大型保安公司，除了保護傘，還有一個公司叫金盾，金盾的幕後老闆，則是陳國棟，當然陳國棟也和高傑一樣，只是表面上的老闆，真正的老闆則是程世傑。
除了這兩家安保公司之外，則是註冊的一百多中小型安保公司，也就說從現在開始，無論是任何人，不得私自圈養扈從，特別是武裝扈從，可以持有武器，但是中型武器必是安保人員採可以持有。
成立保護傘和金盾的真正目的，其實是爲了幹黑活，就像現在兵不血刃拿下整個遼西，拿下撫寧衛、拿下天津衛，依靠的都是這些手段。
正所謂，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有些人就適合幹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他們已經無法迴歸平靜的生活，程世傑雖然沒有派兵直接支援三神山，卻向遼東保安公司下達任務，只要在半個月內，拿到盧象升或者崇禎皇帝簽收的字樣，無論是一聽罐頭，還是糧食，或者棉衣，全部可以變現一百倍的價值。
只要有足夠的利益，有的人願意鋌而走險，於是，高傑派出了六百多匹駱駝，一千餘五百騎兵，陳國棟也派出了兩千餘人，至於那些中小型的安保公司也派多，多達五千餘人的規模。
至於他們能不能抵達到三神山，這就是不程世傑可以操心的事情了，別看他們不是正規軍隊，事實上，裝備可比正規軍還要好，至少他們手中的裝備，都是從寧海軍退役下來的裝備，鎧甲、長槍、甚至包括割草神迅雷銃，而且是三十聯發的，面對小股騎兵，簡直割草一樣方便。
要說這些武裝安保人員在野外戰場上，肯定打不過建奴大軍，可是這些安保人員中，有將近三分之一都是熟悉地地形的蒙古人，他們要是繞路，躲開建奴大軍，其實也不算困難，就算建奴大軍加上投降的關寧軍，現在人馬總也有二三十萬大軍，可問題是別說二三十萬，就算是五六十萬大軍，也不可能封索整個肯特山脈。
整個肯定山脈自西東北向西南有五百多里長，南北有三百二十多裡，整個山脈面積約四萬三千平方公里，就算建奴三十多萬大軍全部壓上去，一千六百多裡的周長，平均下來每裡公里才一百多個人，更何況建奴大軍大部分已經南下了。
正如崇禎二年建奴軍大軍入關幾乎一樣，大安口、龍井關先後被關寧軍騙開，然而到了遵化城的時候，情況已經變了。
事實上早在額仁達佈散淖爾城遭遇到關寧軍進攻的時候，雷時聲就判斷出關寧軍叛變而盧象升已經凶多吉少，隨着圍攻額仁達佈散淖爾城滿清軍隊越來越多，雷時聲就判斷出，北伐主力大軍已經被攻破了。
無奈之下，他選擇了突圍，等他們前腳進入遵化城，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後腳關寧軍就追上來了。
遵化城在崇禎二年被攻克過，所以現在城防比以前更加嚴密，遵化守軍將士也和崇禎皇帝一樣不解，如果說流民造反情有可原，因爲大明對不起他們，可關寧軍沒有理由造反的，大明對得起他們啊！
然而問題是，關寧軍已經出現在城下，面對緊閉的城門，已經嚴陣以待的明軍將士，吳三桂倒沒有繼續騙城，再騙下去，那就是把所有人當傻子，自取其辱。
“降不降！”
吳三桂的使者許音剛剛落，陳永福就一刀砍下了使者的腦袋，直接掛在城牆上，陳永福朝着吳三桂大罵：“降恁娘！”
陳永福如此決絕的態度讓關寧軍意識到，想招降是不可能的，想要遵化？可以，拿命來換吧！
“進攻，城破三日不封刀！”
吳三桂勃然大怒，指揮大軍攻城，打算搶在其他部隊前頭打下遵化城，在皇太極面前好好露一把臉，多撈一點功勞，大明已經完蛋了，滿清代明是大勢所趨，現在立下的每一份戰功都將決定着他們這些叛將在新朝的前程地位，他哪敢不盡力！
結果一腳踢上鐵板。遵化城的守軍用滾燙燙的槍彈和炮彈招呼潮涌而來的關寧軍，城牆上槍聲綿綿不絕，一撮撮膛焰噴射而出，成片槍彈打落，在關寧軍中間濺起一片片血雨，不知道多少以悍勇著稱的關寧軍勇士被這一文銅鐵就能買到兩枚的槍彈給打得腦袋爆裂，當場喪命！
等他們好不容易頂着槍林彈雨來到城牆下之後，城牆上又不斷拋下嘶嘶冒煙的手榴彈，只聽到一陣陣嚇人的爆炸聲，在城牆下擠作一團的關寧軍被彈片不分兵將一叢叢割倒，死傷枕籍！ 這還不算，守城的天空軍還將一枚枚五六十斤重的震天雷扔下去，這玩意殺傷力相當恐怖，一枚扔下去，二三十號人渾身被炸得亂滾亂爬，聲不似人，那場面讓很多根本就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的亡命之徒也爲之膽寒！
首次進攻，關寧軍就折損了上千人，這樣的損失讓吳三桂有種吐血的衝動！發了狠的吳三桂調來二十門紅夷大炮，對準城牆猛轟，碩大的鉛球挾以強大的動能從炮膛中呼嘯而出，狠狠打在城牆上，城牆的磚皮爲之龜裂，磚屑彈片似的四處亂飛！
然而，遵化城卻還以顏色，雙方打了足足半個時辰的炮戰，
前線炮聲隆隆，震天動地，千軍萬馬咆哮如雷，利箭幾乎遮住了天空，灼熱的qiān dàn在空中穿飛，火箭在空中拖劃出道道細長的光焰，蔚爲壯觀。
然而現在的皇太極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史詩一般的畫面，他盯着糊了大灘大灘血跡的遵化城牆，還有城牆上那面血色戰旗，面色陰霾，咬着牙喃喃自語。
“這火炮好像還不是那麼厲害啊！”
皇太極雖然知道關寧軍的火炮不如寧海軍犀利，可問題是，現在關寧軍的火炮威力，比當年在海州大戰時，寧海軍的火炮威力絲毫不弱，而且還有數倍的加強。
可問題是，遵化城卻沒有問題啊？
事實上，皇太極忘記了，寧海軍除了瀋陽城以外，其實城池並不是直接從建奴手中奪取的，金州城是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根本就沒有人，海州人是天時，一雪倒春寒，把多鐸麾下一萬餘人馬，凍死得七七八八，簡直就是千里送人頭。
等皇太極帶着八旗精銳在八里灣與建奴相遇的時候，寧海軍依靠的是壕溝、鐵絲網加地雷、手榴彈、迅雷銃、碗口銃、虎蹲炮、飛雷炮等多種武器聯合出手，這纔打了建奴一個措手不及，別說吳三桂在遵化城吃憋。
程世傑率領寧海軍精銳，在山海關城下，一樣沒有佔到便宜，以糯米汁混合三合土，砌成的城牆，甚至比鋼筋混凝土還要堅固，寧海軍野戰的火炮只有三寸口徑，也就是一百零四點五毫米，這種口徑的火炮炮彈更難直接擊跨這種城牆，甚至如果沒有重炮，哪怕是小鬼子的九二步兵炮一樣炸不毀城牆。
皇太極目光有些不善，吳三桂很是着急，這下玩漏了，裝逼不成，反而踢到了鐵板，隨着火炮停止轟擊，關寧軍炮兵陣地已經是一片狼籍，幾乎找不到一個活口了！
慘重的損失讓吳三桂意識到，天雄軍纔是玩炮的祖宗，他這點東西還是別在天雄軍面前賣弄了，根本就不夠看！炮兵看樣子是指望不上了，吳三桂只能蟻附攻城，拿人命硬填。
在他的強令之下，關寧軍數千人一隊，輪番發動猛攻，攻勢一浪高過一浪。雷時聲和陳永福沉着指揮，用精準的排槍、炮擊給予關寧軍一輪大規模殺傷，當關寧軍衝到城牆下之後，便會有冰雹般的炸彈扔下來，炸得他們血肉橫飛。
這是關寧軍頭一回真正領教到天雄軍火器的厲害，他們不惜代價的進攻，每天都要死傷千餘人，然而除了一堆堆的屍體和傷員之外，什麼都撈不到，幾天下來，關寧軍已經被打得膽寒。
他們主動降低了要求，不去爭什麼頭功了，只要攻城不死，便想辦法弄點小酒慶祝一番，再怎麼勇猛驕狂的大將，看着唐山城的城牆，也不由得股慄變色！
吳三桂對此一籌莫展，能用的法子他都用上了，可是這該死的遵化城出奇的難啃，幾萬大軍硬是被區區五千人打得擡不起頭來，他能有什麼辦法？
他懷疑天雄軍上輩子跟他有仇，要不爲什麼幾路大軍裡，就他遇到了如此頑強的阻擊，其他人還是一路順風？
就在這時，祖大壽帶着祖家關寧軍來了。
祖大壽見面就問道：“長伯，別來無恙？”
吳三桂哭喪着臉道：“一切還好，倒是舅舅，你年紀大了，又千里奔波，千萬要小心身體啊！”
祖大壽道：“放心吧，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撐一陣子。現在進展如何？”
吳三桂一臉鬱悶的地道：“都已經攻了好幾輪了，每次都死傷上千人，沒一次攻得上城牆的！”
祖大壽顯得有些驚訝：“這麼難打！？”
吳三桂道：“是的！很多將領都說他們打了一輩子仗，還沒碰到過這麼難啃的硬骨頭！”
祖大壽微微皺眉：“是誰這麼厲害？朱梅？他的本事我知道……”
“是雷時聲，盧象升麾下後營總兵！”
祖大壽麪有憂色：“這座城，難打，你挑了份好差事！”
吳三桂面有苦色：“舅舅，外甥知道錯了，現在怎麼辦啊！”
祖大壽道：“還能怎麼辦？不計代價，晝夜攻打，儘快拿下遵化！”
吳三桂：：“真的要這樣做麼？這樣一來，我們得折損多少人馬！”
“就算在這裡拼掉一兩萬人，也得拿下唐山！”
祖大壽吳三桂仍然一臉不情願，他嘆了一口氣：“皇上已經決定親自到遵化來督戰，長伯，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的，我關寧軍的前程，全繫於這一戰了！”
一聽說皇太極要來，本來已經起了保存實力的心思的吳三桂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將這點小心思拋到了九霄雲外！他敢糊弄崇禎，但絕不敢跟皇太極打馬虎眼，半點都不敢，皇太極可不像崇禎這麼好糊弄！
皇太極要親自到遵化來督戰，說明他非常重視此戰，吳三桂也就無巧可取了，只能死磕，直到把遵化啃下來爲止！
程世傑也遇到了麻煩，永平兵備僉事朱國梓是一個堅固的抵抗派，國亡後欲舉兵復仇，清兵入關，堅持不剃髮隱居石門寨著書終老。
在寧海軍和程世傑抵達永平城外的時候，他就讓永平府大門緊閉，數千老弱病殘，還加青壯，全部登上城牆，無論程世傑如何解釋，他就不是放行。堅決要程世傑的命令。
“程帥，若是沒有軍令，恕下官職責在身，不能放行，請程帥向京城請令！”
“我草！”
程世傑倒是想請旨，申請兵部的命令，可問題是，兵部會給他命令嗎？絕對不可能的，程世傑怎麼可能要到命令。
“朱國梓你他孃的榆木腦袋！”
程世傑氣得破口大罵：“若是讓皇太極率領清軍入關，你這個王八蛋就是千古罪人！”
朱國梓義正言辭的道：“程帥，誰知你是不是準備謀反？若是程帥不想造反，就且聽令行事，若是想造反，那就踏着朱某的屍體，穿城而過！”
程世傑真想一炮幹掉朱國梓，有的時候，忠臣簡直比貪官還要可惡，事實上就是如此，就像現在，程世傑寧願遇到貪官，因爲貪官怕死，也知道如何趨利避害。
可偏偏朱國梓是忠臣。在大明忠臣眼中，建奴可恨，程世傑同樣可恨，甚至比建奴更加可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