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雖然一直以來自稱是地大物博,可問題是,這個自稱,其實有着很大的水分,除了極個別的資源在全世界佔據着大部分,然而大部分資源,數量其實並不多。比如說鐵礦,世界十大鐵礦,五個在巴西,五個在澳大利亞,沒有一個在大明。
像石油、天然氣,包括金礦、銅礦資源,全部不在大明境內,可問題是隨着大明冶金行業的發展,原本的鐵礦根本就不夠用了,現在遼東的鐵礦石主要來源於茂山鐵礦,相對而言,茂山的鐵礦品位遠遠不如澳大利亞和巴西,在後世那沒有任何辦法,現在程世傑則可以利用科技和人口上面的優勢,揮舞着鐮刀,收割全世界。
當然,這其中也包括西班牙帝國。
孫之澋問道:“我們應該怎麼跟西班牙帝國打交道?”
“跟他們打交道可不是一件易事,他們那個地方你是知道的,宗教氛圍極爲濃厚,連皇帝也需要焦黃的加冕,他們都會把宗教看得比國家還要重呢,想跟他們打交道,非常難!”
孫之澋非常疑惑地道:“不會吧?我們遼東也有不少傳教士,他們很少相處的啊?王上讓他們改變洗澡的習慣,他們馬上就會改,讓他們學說漢語,他們就會學說漢語……”
程世傑笑了笑道:“那是因爲我們自身足夠強大,他們不得不按照我們的規矩行事,若是我們比他們弱,那可就慘了,就像西班牙送給我們的拉普拉塔平原,那裡的土著人口其實並不少,只是在幾十年的時間中,已經被西班牙人殺得差不多了!”
孫之澋放下手中的資料,揉着太陽穴,說:“這個奧斯曼帝國是怎麼回事啊?泰西人是狂熱的景教教徒,奧斯曼又是更加狂熱的宗教教徒,就沒有一個正常點的國家來跟大明打交道了嗎?”
程世傑聳聳肩,說:“全世界基本都是這樣啦,宗教高於一切,沒有一個國家例外的,我們之所以例外,那是因爲早在商朝時期,我們和世界上大多數國家一樣,也是一元神教制國家,商王朝用四代人,直到帝辛時期,纔算打敗了教權,教權不甘心失敗,才引西周侵略朝歌!”
孫之澋道:“我還真以爲每個國家都一樣呢!”
就在這個時侯,周寧走過來道:“王上,我們新式大炮已經運到了南京,不日將對南京發起進攻!”
程世傑興奮地道:“這麼快?”
周寧苦笑道:“要不是您下令悠着點,南京早就拿下來了!”
正如周寧所說,就在吳勝率領第八旅拿下揚州之後,也就意味着南京失去最後一座可以彼此呼應的城市,即將變成一座孤城了。爲了挽回敗局,鎮守鎮江的南京兵部尚書範景文拼盡全力調集了一批戰艦,水陸並進向揚州發動反攻,試圖將揚州奪回來。
如果範景文不主動進攻,固守在鎮江,那其實還真沒有什麼大問題,畢竟,打下揚州孤立南京這是程世傑的既定戰略。
可問題是架不住有人上趕着去送死,要知道寧海軍在打敗鄭芝龍之後,繳獲了大量的小型戰艦,數量足足兩千餘艘,可是這些戰艦對於寧海軍海軍來說,簡直就是雞肋,最終這些戰艦,老舊的直接拆掉,船木有價值的製成傢俱,沒有價值的當成柴火燒掉。
就這樣,仍舊還有上千艘之多,這些戰艦就改成了運輸船,然而,這些戰船與運輸船最大的不同是運輸量,其實根本就沒有人能看得上這些船。
在範景文水陸兩路準備攻打揚州的時候,要知道那沈煥東可是俘虜了大量的安慶、池州以及銅陵的水師,這些剛剛投降大明的水師,一心想着立功,在程世傑面前混一個臉熟。
所以在大戰開始的時候,這些水師降軍爆發了極爲頑強的戰鬥力,雙方的大戰率先在長江上打響,其實無論是範景文還是吳勝,都非常清楚,正決定江南戰場勝負的並不是某一座城市的得失,而是長江航道的通航權,誰掌握了通航權就掌握了主動,而被驅逐出長江的一方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爲此範景文連老本都拿出來了,大大小小四百艘戰艦順流而下,旌旗蔽日,戰帆如雲,蔚爲壯觀。吳勝這一方就寒酸多了,沒辦法呀,大明海軍主力一部分南下威脅荷蘭東印度公司去了,一部分則是前往小日子。
一時半刻是回不來的,他手裡只有隸書於大員艦隊一支小小的分艦隊,共計二十艘海狼級戰艦,而海鯊級和巨鯊級主力戰艦則是南下支援呂宋艦隊,事實上這種大型戰艦在長江上非常吃虧的,畢竟太大,又不靈活。
加上沙船幫的沙船戰艦,所以現在他能調動的戰艦隻有區區六十餘艦,數量差了近十倍。就在決戰的時候,來自池州、安慶和銅陵的三支水師,大大小小上千艘各種船隻,直接懟上了範景文的屁股。
這些破舊戰艦,甚至連小漁船都是毫不畏懼,升起嶄新的黑色猛虎旗,風帆鼓滿朝上游猛衝過去!
這是一場巨大的混戰,完全沒有章法,偏偏卻打得非常激烈,鮮血與火焰染紅了江面,長江兩岸觀戰的江南百姓瞠目結舌的看着這場可怕的殺戮,鴉雀無聲。他們都呆呆地看着這一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些原本屬於南明的水師,換了一面黑色的戰旗,卻比之前勇猛數十倍,原因其實非常簡單,都說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事實上,明軍也不能滿軍餉,一旦滿了軍餉,那也是可不敵的。
投降沈煥東的三府水師,其實大部分人都是沿江的漁民壯丁臨時拉上來的,他們根本就沒有多少實戰的機會和經驗,可是成了大明帝國皇家海軍的預備人員,他們吃飽,穿得暖,一旦成功進入海軍的海選,他們將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就算戰死了,還有一百畝地,關鍵是這一百畝地對於這些沒有土地的漁民而言,這個誘惑比後世千萬級大獎還要具有誘惑性。
他們現在的表現非常比決死自殺船還要瘋狂,哪怕是船隻中炮,船隻被炸得碎片,他們這些水性極佳的漁民也抓着木片或遊向南明戰船,用刀子捅,或者是攀爬上船,與南明水師白忍搏殺。
南明水師一看到這種局面,哪裡還堅持得住,僅僅兩個多時辰後,南明水師損失還遠遠不如三府客串的臨時水師,卻嚇得崩潰了。
就在範景文準備派督戰隊控制局面時,江岸上也響起了隆隆炮聲。雙方都是水陸並進,現在步兵也迎頭撞上了。
南明步兵已經被江面上艦隊被人屠戮的慘狀給嚇壞了,集體向後轉齊步走,可惜明軍不打算讓他們走,用大炮和火箭炮猛轟,那炮彈跟下雨似的,炸得南明軍血肉橫飛。一兩萬明軍陸軍步兵排成整齊的隊列,端着步槍,一邊射擊,一邊壓了上去,當他們挺進到離叛南明軍只剩下三百多米遠的時候,南明軍已經被大炮和火箭炮那排山倒海一般的氣勢給嚇得要崩潰了!
面對這種對手,明軍連例行的排隊槍斃都免了所有士兵齊齊發出一聲怒吼,挺着刺刀直接發動衝鋒!
南明軍的第一反應就是縱身躍入長江,是的,他們寧可跳江也不願意去面對那一堵堵飛速撞過來的刺刀牆!
範景文僵直的站在鎮江城頭,眺望着遠處的戰場,他的神情呆滯。就在他的視線之內,他的艦隊已經變成一堆堆燃燒的殘骸,煙火籠罩江面,隆隆爆炸聲些起彼伏,如同滾雷一般,哭號之聲在濃煙烈火之間傳出,慘絕人寰。
江面上不知道多少人正在奮力撲騰逃生,每一塊漂得起來的東西上面都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恐怖的是,撲騰的人數還在不斷增加,因爲凶神惡煞的明軍正挺着刺刀對他的大軍形成一個弧形包圍,將他的士兵趕羊似的往江裡趕,毫無憐憫,毫不留情。
眼看背後就是長江,聰明的南明士兵則像受驚的羊羣一樣密密麻麻地擠成一團,明軍兵力只有他們的三分之一,如果他們作決死突擊的話肯定能在這個弧形包圍撕開一些缺口衝出去,然而沒有人有這樣的勇氣發動突擊,包圍圈不斷被壓縮。
包圍圈內的叛軍士兵不是奮不顧身往江裡跳,就是奮不顧身地爭奪一切漂得起來的東西往江裡跳。或者直接嚮明軍投降。
事實上,往長江裡跳的都是勇士,或者說他們會水,不怕被淹死,不敢跳的,那就是旱鴨子,他們只能跪地投降。只要有第一個人放下武器,其他人紛紛效仿。
站在範景文的角度來看,南明軍是一片又一大片的直接投降,他心中哀嘆道:“完了,鎮江守軍徹底完了。完了,南京徹底完了。完了,江南縉紳集團……”
範景文心如死灰。在南京小朝廷裡,他也算是通曉軍事的人,否則也就不會當上兵部尚書了。
如果說盧象升是大明的奇葩知府,而範景文則是大明的奇葩巡撫,知府是沒有兵權的,而巡撫卻有,崇禎二年(1629年)七月,升任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巡撫河南。同年,己巳之變發生,他率領自己的部下八千人出兵勤王,兵餉都是自理。抵達涿州時,四方的援兵多數都搶掠,只有河南的部隊秋毫無犯。範景文移兵駐守京都大門,又移兵駐防昌平,遠近之人都依靠他得到安定。
範景文雖然沒有盧象升升官升的快,但是他卻因崇禎八年張獻忠攻陷鳳陽,他當時應該是被問罪的,沒有處罰,已經說明他在崇禎皇帝面前有一定的地位,他這個知兵的兵部尚書,其實是吹出來的。
因爲恭維的人多了,範景文自己以爲他比盧象升牛逼,只是沒有盧象升的命好,要不然,盧象升的冠軍侯應該是他的。
正所謂,臉給多了,狗都會覺得他就是獅子。範景文在領兵出戰的時候他信心滿滿,自信可以憑藉手頭的兵力和江南的堅城阻擋住明軍的攻勢,不敢說擊敗明軍,至少能讓明軍撞個頭破血流,不敢再小看江南,爲南京小朝廷爭取一點討價還價的資本。
只是非常可惜,範景文高估了他自己,也他高估了自家的軍隊,南明小朝廷只是拼命的擴充軍隊的人數,卻沒有提高南明軍士兵的待遇,只是增強了南明軍隊的裝備,再好的裝備,那也需要人來操作,所以,毫無戰意的南明軍在大明軍隊面前不堪一擊。
事實上,吳勝並沒有用全力,南明軍隊就崩潰了,看着自己崩潰的軍隊,範景文很清楚,自家麾下的軍隊已經是南京小朝廷所能統率的軍隊裡比較能打的一支了,這些精銳部隊表現如此不堪,那些還不如他們的部隊就更不用想了!
範景文心如死灰,千般謀劃,機關算盡,卻在明軍一擊之下土崩瓦解,這樣的結果他這個兵部尚書難以接受,他腦子裡的那根弦都要崩斷線了。
“大人,快走吧,北虜打過來了!他們要包圍鎮江了!”
範景文悽然一笑:“走?往哪走?我等千般謀劃,苦心經營,好不容易纔打出來的局面如今已經土崩瓦解,北虜即將兵臨南京,我還能走到哪裡去!”
範景文搖了搖頭,仰天長嘆:“是天要亡我等士大夫輩啊!”
他拔出長劍往頸間一抹,自刎身亡。
親兵們呆愣良久,突然大喊:“範大人自盡了!範大人自盡了!”
親兵一鬨而散,現在已經沒有人去關心鎮江的命運了,大家都只想着逃離這個鬼地方,逃得越遠越好,鎮江城隨即被攻陷。
而南京則陷入了大明軍隊的全面包圍。
按說,南京應該像歷史上北京一樣,一旦李自成大軍兵臨城下,他們就會主動投降,可問題是,這個情況又不太一樣,程世傑在北方一方面進行土地改革,一邊方面讓人向士紳追稅,不知道有多少士紳被程世傑逼得家破人亡。
他們現在還在堅持,一方面南京是一座堅固的城池,一方面南京有大量的糧食,還有二十多萬軍隊,這是他們的底氣。
在得知南京已經成爲孤城,而且新式大炮也即將運到南京城下,程世傑也從善如流地道:“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
“是該結束了!”
鼎新元年六月二十七日,程世傑、周寧、陳國棟、宋獻策等率領近衛旅,從天津乘船,直接沿海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