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不敢再有其他小心思了,先是畢恭畢敬的對唐繼光磕了個頭,這才說道:“回稟大人的話!小人叫郭懷一,剛纔說話的是小人幼弟郭保宇。剛纔說話多有失禮之處,希望大人勿怪!皆出身泉州同安郭家村!”
“原來你們是郭家村的人,怪不得如此囂張!”唐繼光若有所思的點下頭。同安郭家村是泉州一帶頗有勢力的豪強,村子有千多人。村子上下皆爲海盜,在泉州一帶也掌握着一條不錯的水道,每年收取的過路費也不少,據說他們還有一艘四百料的大船。
四百料的海船在福建一帶已經頗爲頂級的了,現在明朝除了五虎門造船廠外,其他地方最多也就造五百料的海船。至於五虎門造船廠,這些年來都沒有怎麼造船,所以才郭懷一在福州一帶也頗爲威名,唐繼光是以才知道。
“實爲幼弟無知!不過是一草民罷了!”郭懷一倒是姿態放得很低。
唐繼光哈哈一笑,調侃道:“什麼草民!這可是大魚呢!”
“你知道就好!現在放了我們,再送上一點禮物!這次的事情我們可以就這樣算了!”郭保宇還沒有看清楚情況,見郭懷一姿態放得如此的低,登時有些不滿哥哥的做派了,在一邊不知死活的叫囂着。
不過他也的確有那麼一點資本叫囂。郭懷一這一夥海盜,基本都是郭家村的人組成,鄉土情結很濃,凝聚力非常大。而且沾親帶故,殺死一個人往往不會讓對方害怕,反而激起仇恨。爲此哪怕是上千人的海盜團伙也忌憚郭懷一這夥海盜幾分。
而一個遊擊將軍的編制也就三千人左右,但當時明朝吃空餉成風,說是有三千人,哪怕是募兵,多半也就二千五百多人、四百多人。
而南方的情況,前文已經說過了,都是衛所製爲主。於是郭保宇也認爲唐繼光麾下的是衛所軍。衛所軍吃空餉可不是一般的恐怖,基本超過百分之五十,就算吃空餉的達到百分之七十也並非沒有。加上衛所軍羸弱的戰鬥力,當真是十個對上一個海盜,都不知道能不能贏。郭保宇如此囂張,倒是情有可原。
唐繼光明白郭保宇的想法後,也有想惱了。想他唐繼光什麼時候被人如此小瞧過啊?當初德川老烏龜也不敢小瞧自己。自己還和福建三巨頭之一的潘相稱兄道弟,和巡撫袁一驥關係密切,居然被這小子如此看不起自己?
“那你如果知道我在日本的名號,就不會如此囂張了!”唐繼光撇了郭保宇一眼,冷然道。
郭保宇也似乎有些明白過來,眼前的唐繼光恐怕不一般。不過年輕人性格講究要面不要命,正因爲如此,郭保宇依舊愣住脖子冷哼一聲。“哼!”
“他們叫我赤鬼殿下!”唐繼光來了個二郎腿,淡淡然的說道。
郭懷一和郭保宇等人禁不住臉色微微一變。經常到日本貿易的郭懷一等人,怎麼可能沒有聽說過赤鬼殿下這個名號呢?其實唐繼光說出自己的名字來,恐怕更加給力。
唐繼光見郭保宇終於知道怕了,郭懷一在一邊也變了臉色的張了張嘴巴,似乎想給郭保宇求情。唐繼光心中的怒氣也散去不少,擺了擺手,道:“好了,除了郭懷一先生外,其他人都帶下去吧!那個不長嘴的傢伙,拉出去打十軍棍!”
郭懷一雖然有些心痛幼弟被打,但知道唐繼光算是抹過這事情了。畢竟唐繼光也是一方諸侯,被郭保宇一而再的挑釁都沒有反應,那裡來威信命令手下人啊?再說,打十軍棍,也不算重,休息小半個月就沒有問題了。郭懷一想明白後,登時有些感激的說道:“多謝大人見諒!”
唐繼光擺了擺手,示意郭懷一坐下來,問道:“這事情算不來什麼,道是郭懷一先生你可是通土人的語言嗎?”
“草民熟悉南方的高山人土話,北方的就不太清楚了。不過都是高山族,就算語言有差距,加上手勢,正常交流應該無妨!至於先生不先生的,實在不敢當。大人看得起草民,就喚作懷一好了!”郭懷一恭聲說道。
“嗯!”唐繼光不置可否的點下頭,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我和當地的土人發生了一些誤會,現在我想買下這一片土地,你認爲作價幾何方好啊?”
唐繼光倒沒有掩飾自己不熟悉這裡情況的事情,有些問題,其實坦然一點,反而更好處理。
郭懷一聞言,心頭更加小心。不怕對手聰明,就怕對手明白,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兵聖這話,可不是隨便一說的。
郭懷一思索了半響,這纔回答道:“高山人都是土蠻子,並沒有太多的見識。大人只需要送上數十匹絹帛就可以賄賂得了他們。”
“但我們爆發過沖突,我手下的人在戰鬥中,殺了他們二十三人,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善了!”唐繼光疑惑中帶着幾分擔憂的說道。
“這也不算大問題,這些高山人沒有多少見識,而且對於人命看得很輕。只需要大人給他們的酋長送上一些普通的陶瓷,便可以平息他們的怒火!”郭懷一對這些明顯很熟悉,語氣間透着濃濃的輕鬆。
唐繼光也沒有繼續質疑,正所謂用人不疑,用人不疑。既然用了對方,就要給對方一定的信任。“既然你如此說,一切就交給你辦了!”
唐繼光說罷,就將話題轉移到另外一個重心上。“聽說,你們是因爲紅夷人排擠,這才北上購買鹿皮的,是吧?”
“正是!那些紅夷人甚是可惡!一手拿火銃一手拿琉璃,我們根本抗衡不過!”一說到紅夷,郭懷一登時就不高興了,語氣中充滿憤慨。
唐繼光若有所思的點下頭,道:“那他們可是在那個方向貿易?而且你可知道是那一國的紅夷,可是佛郎機?”
郭懷一思索了半響,道:“在北港以南都是紅夷人的勢力範圍,他們的商人在那裡買賣,補給淡水和食物。是不是佛郎機人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聽說他們都是一個什麼東印度公司的人,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國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