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這話說的不錯,這年頭,只要你手裡有銀子,有糧食,招兵真不是什麼難事,那些亂民豎起招兵旗,那還不愁沒人,更何況是朝廷,這可是佔着大義名分呢!
賀人龍也是點點頭,說的:“多謝大人掛懷,待末將身體好些了,到時便招收一些士兵,也好將兵員補齊。”
洪承疇笑了笑,又是說道:“將軍身子將養不易,還需多滋補些名貴藥材,所費銀子頗多,一點心意,將軍還請收下。”
說着,洪承疇就是從衣袖中掏出一份禮單,將之遞到賀人龍手裡。
賀人龍趕緊是推辭不敢受,說道:“這如何使得,大人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這真是賀人龍的心裡話,洪承疇作爲自己的上官,這隻聽說過下官給上官送銀子的,還從來沒聽說過上官給下官送銀子的,這怎麼行!
你堂堂一個文官老爺,能看得起我這武夫就是我的福氣了,哪裡還敢奢望太多!
哎,幾百年的文貴武賤下來,武官已經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這不得不說是個悲哀!
賀人龍也知道洪承疇是知道自己銀根吃緊了,這才藉着補身子的名義給自己資助,可是這銀子真的不好收啊!
洪承疇微微擺擺手,和藹的對賀人龍說道:“你們之間既是同僚,也是至交,所謂患難見真情,你又何須這般客氣,拿着。”
賀人龍將禮單拿在手裡,感動的是淚花在眼眶裡打轉,這真是雪中送炭啊!
賀人龍鄭重的抱拳施禮,說道:“大人如此看重末將,末將無以爲報,日後但有差遣,末將刀裡來,火裡去,絕不推辭。”
洪承疇微微一笑,說道:“將軍言重了,言重了。”
兩人又是聊了幾句家常,而後洪承疇又是說道:“今日巡撫大人接到陝西那邊的文書,文書上說那米脂的反賊已經是被打敗了,不知流竄到了何處,這事情將軍你也就不必再放心上了。”
賀人龍聽了不禁一驚,打敗了?這怎麼可能,那反賊如此悍勇,我這三百將士都沒有討到半分便宜,怎麼可能如此快就被人打敗了,這不可能啊!
不但賀人龍吃驚,他身後的賀刀也是吃驚,那麼強悍的戰力,便是派上千人馬過去圍剿,那也不一定能勝,他這怎麼就敗了!
賀人龍趕緊問道:“敢問大人,那是何人擊敗那羣反賊?”
洪承疇回道:“說是那米脂縣令帶了數千鄉勇做下的,如今他們米脂連賦稅都是提前收上來了,想來米脂當是無事了。”
縣令!鄉勇!
就這些貨色能打敗那些反賊?就地方鄉勇那點戰力我還能不知道,這怎麼可能!
若是連鄉勇都能收拾那些反賊,那我賀人龍豈不是在那些鄉勇面前連猴子都算不上!
賀人龍激動的站起來,大聲說道:“不可能,大人,這絕對不可能,這裡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大人斷然不要被歹人矇蔽,這裡面一定有文章!”
洪承疇見賀人龍如此激動,不免安慰道:“將軍你也不必激動,其實我心裡也是不免有些疑惑,將軍的本事我也是知道的,若是連將軍你也不能戰勝的敵人,那一定非同尋常,所以這裡面定然也是有隱情的。”
說到這裡,洪承疇頓了頓,而後站起身來,仰望着外面天上的雲彩,許久後,洪承疇說道:“此事只有三個可能,其一便是米脂有大才隱市,其二便是那反賊本就不想留在米脂,所以自去,其三,,,其三,,,”
賀人龍急道:“大人,其三是什麼?”
洪承疇默然的說道:“其三便是米脂已然操於那反賊之手!”
洪承疇說到這裡,他也是不禁對這個想法感到震驚,這應該是不可能的,若是那反賊有這般本事,那爲何事到今日,他卻還是聲名不顯?
若是米脂都盡然落入他的手中,那又爲何還要向朝廷繳納皇糧賦稅,如今這世道,亂民流賊都是四處搶掠錢糧,如此方可聚衆,哪有不要的道理!
想到這裡,洪承疇也是不禁嘆了一口氣,而後說道:“將軍也不必多心,我大明人傑地靈,奇人異士不可勝數,想來許是米脂有大才埋沒也說不定。”
賀人龍無奈,一幅心有不甘的樣子。
洪承疇見此,不由得拍了拍賀人龍的肩膀,勉勵道:“將軍何須多想,待養好身子,招齊人馬,到時再走趟米脂就是,如今亂民四起,國事日漸不堪,正是大丈夫建功立業,留名青史之時,怎可頹廢!”
賀人龍被他說的不由得挺了挺胸膛,抱拳說道:“謝大人提點,末將銘感五內,定當振奮圖強,以報大人厚愛。”
洪承疇滿意的點點頭,而後看這天色不早了,於是說道:“天色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你有何事儘可來找我。”
賀人龍趕緊挽留道:“大人不如便在寒舍小飲一杯,也好讓末將聊表心意。”
洪承疇微微一笑,說道:“將軍挽留,我本不該推辭,然巡撫大人交下事務需我料理,明日便要詢問,如此我怎敢怠慢!”
賀人龍無奈,只得說道:“既然這樣,那末將就送送大人吧。”
將洪承疇送出府邸,見他乘轎而去,賀人龍不禁是心裡五味雜陳,真不是個滋味。
賀人龍不由得對身旁的賀刀問道:“賀刀,你覺得米脂有人可以打敗那羣反賊嗎?”
賀刀不加思索的說道:“小的以爲絕不可能,那反賊十分厲害,當日將主帶我們打到那般田地,也不見有幾個羅羅被打死,如果不調大軍去圍剿,誰能吃下他們!”
賀人龍不禁是點點頭,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那反賊如此厲害,哪裡是一羣鄉勇能收拾的。”
說完,賀人龍又是嘆了一口氣,而後說道:“罷了,多說無益,你明日便打出告示,招收士兵,等到我們兵強馬壯之時,定要再走遭米脂,親眼去看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