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自己能做的,只有儘量守住登州,等着叛亂被平定了,到時候只要登州不失,首輔周延儒的位置就能保住,自己就算丟官去職,保下性命總是可以的,到時候如果能回到老家嘉定,安心度過晚年就好了。
想到這裡,他又重新振作了起來“張燾,這一次戰敗,你的責任最大,但是爲了守住這登州城,本撫就在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張燾本以爲會被直接下獄,但是沒想到孫元化居然還給他機會,趕忙伏地叩首道:“末將感謝巡撫大人寬仁!”
“起來吧”
張燾訕訕站起來對張可大作揖道:“多謝張大人講情,末將沒齒難忘!”
張可大仰着臉,根本看都不看張燾,冷冷道:“本官乃是爲整個登州城安危着想而已,張總兵用不着感激,戴罪立功,用命守住登州城纔是你該做的。”
張燾連連稱是,也不再與張可大對着來了。
孫元化大聲說道:“張燾,你此時乃待罪之身,切記要掌控住現有手下,不允許再出現白天交戰時遇到的情況了。
再有任何意外發生,本撫是逃不過西市那一刀,但是你張燾,可是要比本撫先走一步!”
然後目光轉向張可大道:“如何應對城外孔有德亂兵,張都督可有什麼對策?”
張可大思忖了片刻,微微搖頭道:“本官和張燾麾下的戰兵,剛剛經歷慘敗,而城外孔有德亂兵突然得到大批遼東兵加入,士氣正高,此時不適合繼續與之野戰,據城而守,以待援兵,方爲上策。”
孫元化目光掃過登州兵備道道宋光蘭、登州知府吳維城、同知賈明傑、蓬萊縣令王銘、登萊總兵張燾、巡撫標兵營參將耿仲明、都司陳光福等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吏,說道“你們要是有好辦法,也可以提出來。”
此時,一名傳令兵來報“巡撫大人,西門外逃回來許多潰兵,要求要進城,還請巡撫大人示下,是否放他們進城。”
“城外有多少潰兵?”
傳令兵答道“回稟大人,屬下離開城牆的時候,已經有三四百人聚集在城門外,而且還陸陸續續有人逃回來,現在恐怕已經不下五百人了。”
看孫元化想要讓他們進來的樣子,張可大趕忙說道“孫軍門,此時萬萬不能放他們入城啊,誰也不知道這裡面,有沒有叛軍派來的奸細,一旦讓他們混入城中,他們就可能四處殺人放火,造謠生事,製造混亂啊。”
不成想,孫元化卻說道“這些都是潰散的士兵,又不是叛投的士兵,而且程中還有這麼多遼兵,如果不放他們進來,肯定會被叛軍抓住,生死不知,恐怕城中的將士們會寒心的。”
張可大有些惱怒的說道“孫大人,您當年也是在遼東呆過的,想必對鐵嶺,遼陽,瀋陽,廣寧等城池失陷舊事,瞭解的比我等清楚。
當初若不是放那些潰兵進城,導致韃子的奸細混了進來,豈會一朝敗落,以致遼事不可收拾。
如今李九成、孔有德屯兵城外,並無援軍可期,我等雖三面被圍,但有水城爲後路,開春後糧草援軍皆可補充,只需堅守城池,待叛軍糧盡,朝廷大軍感來,一舉平定叛軍即可,絕不可放任何可疑之人入城。”
“孫軍門,這些士兵都是末將潰散的下屬,他們既然沒有投靠叛軍,肯定不會行那奸細之事,屬下懇請軍門同意,放他們進來。”
張燾也是一心想讓這些潰兵進來,現在這個時代,有實力就有話語權。
‘己巳之變’的時候,皇太極率軍攻打京師,祖大壽則在這個時候,率軍回師山海關。
在這個時間點,做這種事情,已經形同造反了,爲何祖大壽事後沒有被處理,還不是因爲關寧軍掌握在他們遼西將門手上,崇禎怕收拾了祖大壽,關寧軍會造反。
然而,當時還有另外一件差不多的事情,山西總兵張鴻功率領山西兵馬,隨山西巡撫耿如杞入京勤王,率領大軍抵達後,兵部令守通州,明日調昌平,又明日調良鄉,汛地累更,軍三日不得餉,乃大掠噪歸。
隨後,張鴻功就被崇禎下旨逮捕下獄,後來被斬首了。
幾乎是同樣的兩件事情,當事人都是同樣的級別--總兵官,最後的結果卻截然不同,祖大壽屁事沒有,張鴻功卻被斬首了。
原因就是因爲祖大壽手裡有幾萬兵馬,而張鴻功率領的山西兵,都因爲沒有糧餉而譁變,最後逃掉了,要麼落草爲寇,要麼逃回山西了,手裡沒幾個兵,皇帝殺起來毫無顧慮。
現在這個時代,手裡兵將的多寡,直接關係着武將的安全,即使張燾不懂這些大道理,但是這麼鮮明的例子擺在面前,智商上正常的人都會明白。
今日一戰,他逃回來之後,手下的兵馬只剩下兩千多了,現在城外有五百多人,如果能收回來,他的實力就能恢復不少,他無論如何也不打算放棄。
張可大聽到張濤這樣說,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禁怒從心中起,對着張燾怒道“張燾,虧本官剛纔還爲你求情,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爲了一己之私,不顧登州城的安危,你對得起孫軍門對你的信任嗎?”
張燾沒有一點羞愧,反而辯解道“我這就是爲了登州城的安危,纔想放他們進來啊,城外沒有逃回來的潰兵肯定不止這五百人,如果將這五百潰兵堵在城外,那麼城外所有的潰兵都知道,進不了城,爲了能不被餓死,他們肯定回去投靠叛軍。
本來我軍可以多幾百甚至一兩千的兵力,被你這麼一阻攔,全給推到叛軍那邊去了,更不利於守城。”
“萬一這羣潰兵和當初遼陽,瀋陽一樣,夾在着叛軍的奸細呢?一旦出事,也就是那些舊事重演,到時候你我包括孫軍門,都沒有好結果。”
張燾仍舊不以爲然,說道“這能和那些舊事一樣麼?叛軍就一支人馬,遲早會被朝廷剿滅,跟着叛軍沒有半點好處。
他們只是本官被打散的部下,當時都沒有投靠叛軍,現在就更不可能了,張都督就不要總想着那些舊事,草木皆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