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二年十月,奴酋黃太吉率軍號稱10餘萬,避開寧遠、錦州,分兵三路從龍井關、洪山口、大安口突入關內,攻佔遵化,直逼京師,明朝廷急令各地兵馬馳援,明軍和建奴在京畿一帶發生了大規模戰鬥。
黃太吉知道拿不下北京城,就轉道向東接連攻克遵化、灤州(今河北灤縣)、永平(今河北盧龍)、遷安(今屬河北)等州縣,自率主力返回都城瀋陽,留下部分兵馬駐守這些城池,最後被孫承宗率領勤王兵馬一一收復。
這次事件,明朝京畿地區的防禦體系遭到重創或破壞,總兵趙率教、滿桂、孫祖壽、麻登雲、黑雲龍、朱國彥六員大將戰死或被俘,建奴撤退的時候還擄掠了大量的百姓和牲畜,導致朝廷顏面盡失。
最後一批建奴是崇禎三年五月份撤出關外的,到現在還不到兩年時間,難道建奴又要捲土重來了嗎?
崇禎正在煩惱着,若是真的在發生一次這樣的事情,那自己的臉面就真的蕩然無存了。整個大明朝時期,被敵人打到都城之下並不只有這一次,第一次是180年前的另一場‘己巳之變’--正統14年發生的土木堡之變,第二次是嘉靖29年的俺達汗兵臨北京城下,脅求通貢,史稱庚戌之變。
也就是說,被敵人打到北京城,並不是只有自己遇到的,但是,如果建奴再來這麼一次,就真的證明自己的無能了。
崇禎是一個極爲好面子的人,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是根本不能容忍的,當初己巳之變的時候,被下獄的可不止薊遼總督袁崇煥一個人,還有兵部尚書王洽、工部尚書張鳳翔、總理薊遼保軍務劉策等一大批朝廷重臣,都是這些人害的崇禎丟了面子。
當然,建奴要開戰是肯定的,但目標不一定是入寇,畢竟建奴可以選擇的目標還有很多,有可能是遼西,有可能是朝鮮,也有可能是蒙古察哈爾部或者土默特部,甚至可能是更北邊的野人女真部。
儘管建奴針對的不一定是大明,但還是不得不防,無論是建奴要破口還是進攻遼鎮,都需要調動軍隊增援,而這一切都需要錢,一想到這些,崇禎的胸口就一陣陣的發悶。
“國庫如洗呀,該如何是好呢?
而且眼下花錢的地方遠不止是與後金的戰爭一處,江西,雲南,陝西,山西都有戰爭,而且規模都不小。
去年上半年,楊鶴之前天天說只要使用招撫就能不費一錢而平西北之事,還能徵收賦稅以濟遼西之急,結果到頭來還是向朝廷伸手要錢糧,自己捏着鼻子認了,要錢給錢,要糧給糧,希望他能把流賊的問題徹底結局掉。
到了去年下半年,流賊的勢頭不僅沒有緩解,居然還流竄到了山西,規模更加壯大,甚至能攻破州縣了,崇禎一怒之下將楊鶴革職下獄,要不是他兒子楊嗣昌是個孝子,而且頗有才幹,他也活不到現在。
好在延綏巡撫洪承疇是個能臣,接任三邊總督之後,調集了一部分關寧軍進剿流賊,加上洪承疇能力出衆,對流賊趕盡殺絕,不留後患,流賊的勢頭總算是被遏制住了,西北的局勢總算能寬心一些了。
然而,山西和陝西暫時平靜了一些,山東又亂了起來。
剛開始的時候,不過是一股增援大淩河的登州兵在吳橋發生兵變,兵變這種事情,一年沒有個五十次也有三十次,只不過一般規模都不算大罷了,這次兵變的規模並不算很大,也就兩三千人,崇禎壓根沒放在心上,着山東兩個巡撫招撫一下就完事了,有那麼多處理兵變的例子擺在那,他們照葫蘆畫瓢就能解決。
誰成想,兵變不僅沒有解決,反而是重兵駐守,還有大量火器的登州城,居然被那一撥兵變的登州兵攻陷了,登萊巡撫孫元化畏罪自殺,隨後叛軍還大量招兵,準備向西攻略整個山東。
昨天白天的時候,崇禎收到了新任山東巡撫徐從治的奏報,叛軍已經攻陷了黃縣,並擊敗了前去平叛的天津和通州兵馬,隨後大舉進軍萊州,萊州城已經被叛軍圍困起來了。
對於徐從治這個人,崇禎雖然沒有見過,但是特意瞭解過,屬於很有能力,而且對朝廷忠心耿耿的人,他判斷叛軍根本沒有接受招撫的意思,很可能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拖延時間。
這就讓崇禎很爲難了,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只剩下剿滅叛軍一條路了,但是,現在建奴正準備進行大規模的軍事行動,目標暫時還不清楚,但是必須要提前做好防備,這些都是需要大量的錢糧的,若是這個時候再調集兵力圍剿叛軍,錢糧從哪來?
根據徐從治的奏報,圍攻萊州的叛軍已經不下一萬五千人,登州和黃縣有多少賊軍還不清楚,但是加起來起碼也以後一萬人,據說叛軍還在不斷地利用繳獲的錢糧招兵,人數一直在上漲。
這個時候,如果調集兵馬平叛,起碼要調集三萬大軍,所需的錢糧可不是一比小數目啊。
想當初,從孫承宗,徐光啓和周延儒奏請,任命孫元化爲登萊巡撫,然後在登州大量鑄造火器,用於支援東江鎮和關寧防線,甚至可以用於將來反攻遼東,崇禎斟酌一番後就同意了,然後劃撥了大量的錢糧到登州,用於火器的鑄造。
但是現在成了這個效果,花費了大量錢糧編練的火器軍隊,打造出來的火器,都落入叛軍之手了,區區兩千多叛軍,就能拿下重兵防守打的登州城,這樣的事情,簡直是聞所未聞。
而這一切,都拜孫元化和餘大成兩個無能的巡撫所賜。
一想到這裡,崇禎就覺得胸中的一口惡氣直朝頂門衝撞過來,他猛地抓起御案上那塊價值千金的端硯狠狠的向下砸去,口中罵道“庸臣誤國,可惡至極!”
端硯砸在地上,頓時發出巨響,四濺的碎片正好擊中了旁邊一個太監的眼睛,這個倒黴的太監發出淒厲的慘叫倒在了地上,鮮血從他緊緊捂在臉上的指縫間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