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橋,多麼熟悉的一個名字啊,這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一個讓人無法忘卻的地方,有太多人,太多事情,都與吳橋有關。
而孔有德走到現在這一步,也都是從吳橋開始的,如果當初從其他地方通過,那麼,現在他的處境定然是完全不一樣,至於是好是壞,沒有發生的事情,誰也無法預料。
關於吳橋,先是吳橋知縣畢自寅,因爲他八弟關寧巡撫畢自肅,在關寧軍譁變中悲憤交加而死,然後遷怒於同爲遼東人的孔有德所部,不光不按照公文提供糧草,還閉門罷市,不許吳橋百姓與孔有德交易。
恰好孔有德營中發生鼠疫,因爲沒有答覆願意診治,沒有得到及時救治,然後引發恐慌,最終發展爲營嘯。
畢自寅還藉此污衊孔有德,說孔有德部發生兵變,恰逢發生營嘯的步兵營千總孫龍出逃,路上還殺掉了新城名門望族的王與謙一家,因爲滅口沒有滅乾淨,讓畢自寅掌握了‘登州兵發生兵變,肆意屠戮百姓’的證據,搞得孔有德是百口莫辯。
再加上因爲營嘯軍力大損,糧草不足,大雪封路,畢自寅又請求周圍衛所軍平叛,而且還得罪了新城的王氏家族,不反抗基本就是等死的份,最終舉兵反叛。
吳橋還有個李天經,當時只知道他和孫元化熟識,其他的基本都一無所知,不過後來也打聽清楚了,當時他是時任河南右布政使,與徐光啓,孫元化等人關係匪淺,而且還參與了崇禎曆書的編纂。
現在又冒出來個範景文,還成了新任山東巡撫,負責統兵來剿滅自己,而且只用了兩天,就把李九成的一萬多人解決了。
孔有德接着看下去,這次蒐集到的信息非常多,足足有十來張紙,根據李養性所說,其中差不多有一半都是白蓮教的人提供的,他們的信徒遍佈三教九流,甚至在明軍中都有他們安排的人手,所以獲取消息的渠道更多。
看完第一張,孔有德不由得一陣苦笑,自己的猜想沒有錯,這個新任山東巡撫範景文,確實是自己招來的,他與自己並非是無冤無仇,而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的父親範永年死了,而且是死在自己手上。
孔有德還依稀記得,當初拿下吳橋縣城後,他準備搜刮一遍吳橋的富戶,然後回師登州,剛好給畢自寅當幕僚的秦致遠投誠,他對吳橋的富戶相當瞭解,於是就派張東和跟他一起辦這件事情。
還記得他們搜刮的第一家富戶,就是吳橋城東邊二十里的範府,範府主人就是範永年,他之前擔任過南寧知府,肯定比較有錢,結果範永年一副很拽的樣子,張東和被他徹底激怒,直接把範永年砍死,最後搜出的銀子也只有三千多兩。
事後張東和跟孔有德詳細彙報過這件事情,孔有德並沒有放在心上,認爲都已經發動兵變了,殺一個退休的官員沒什麼,沒想到卻爲自己招來了禍患。
而關於範景文的履歷,也被收集到了,而且還比較詳細。
範景文,萬曆十五年出生,恰好是抗倭明將戚繼光病逝的一年。
萬曆四十一年中進士,授東昌府推官,在任期間,致力於冤假錯案的平反工作,當時東昌府發生饑荒,
因其其功勳卓著,越級提拔爲吏部稽功司主事,又歷任文選員外郎、驗封郎中,不過得罪了崇禎老爹--泰昌皇帝朱常洛,自請去職,天啓二年起復爲文選司郎中。
崇禎元年提拔爲太常少卿,二年升任爲右僉都御史,巡撫河南,後發生己巳之變,韃子入寇京師,他率領八千兵馬進京勤王,駐守昌平,崇禎三年三月,升任爲兵部左侍郎,負責在通州練兵。
孔有德本來還有些奇怪爲什麼李九成會戰敗,現在有些明白了,範景文擊敗李九成,靠的不是王洪的天津兵,不是劉澤清的山東兵,也不是鄧玘的四川兵,而是他自己帶來的通州兵啊。
一月底的時候,天津總兵王洪,保定總兵劉國柱,通州總兵楊御藩一起抵達萊州城,但楊御藩帶來的並不是全部的通州兵,只有六千人。
隨後楊御藩和王洪按照時任山東巡撫徐從治的命,各率三千兵馬,前往萊州城東北八十里的新城鎮迎擊李九成和耿仲明。
李九成和耿仲明以接近兩萬人的兵力優勢,對戰他們的六千兵力,耗時五天時間,雖然最終將其擊潰,但損失了六千多兵馬,不可謂不慘重啊。
王洪的天津兵沒啥用,一直被吊着打,給李九成造成的殺傷很小,甚至最後還賣了楊御藩獨自逃跑,可以說這六千多人馬的損失,大部分都是楊御藩的三千通州兵打出來的,儘管裡面有很多臨時招募的新兵,但也能看出,通州兵的戰力不菲。
請報上說,這次範景文來的過程極爲隱秘,而且都沒有打出自己的旗號,他帶來的通州兵一共有八千人,這些通州兵也都是打着天津兵的旗號過來的,所以並沒有被察覺,直到五月五號將李九成部消滅之後,才變回自己的旗號。
孔有德估計,範景文這麼做,肯定是爲了示敵以弱,讓李九成產生麻痹大意的思想,估計第一天的戰鬥,雙方肯定都是試探性攻擊,範景文多半是派了王洪的天津兵出戰,大小李九成的警惕。
然後第二天上午的交戰中,可能用了些小計策,讓李九成吃了些虧,李九成怒不可遏,認爲這些明軍只會耍陰謀詭計,真正打起來不堪一擊。
於是全軍出擊,與範景文帶領的四萬多大軍硬剛,然而卻碰上了作爲主力的八千通州兵,被徹底擊敗,全軍覆沒。
關於通州兵爲什麼會這麼強,遠勝於其他三部兵馬,並且能正面擊潰李九成,孔有德根據情報也分析出來了。
最開始的通州兵,其實是徐光啓編練起來的,萬曆四十六七年,薩爾滸之戰明軍戰敗,徐光啓多次上疏請求練兵,後擢升少詹事兼河南道御史,在通州督練新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