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皇帝委託了這個差事,他也只能硬着頭皮幹下去了,他已經不指望能夠通過消滅天策軍,靠着站功封爵入閣,只要能在這次平叛之後,他和自己的家人能夠保全,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經過兩炷香的強攻,對白蓮教的實力有了基本的瞭解,劉宇烈下達了撤軍的命令,再打下去已經沒有必要了。
這一段時間,他們的戰果也僅僅是填出一段十幾丈的護城河,纔剛剛摸到城牆腳下,士氣已經低落了不少,如果在不撤退,恐怕傷亡還會繼續增加。
雖然白蓮教傷亡也不少,但他們能夠源源不斷的補充兵力,撤退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看到明軍撤退,城頭上爆發了一陣歡呼,作爲此次戰鬥指揮的侯八,嘴角也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
看來這關寧軍,也不是不可戰勝的嘛,當初王好達兩兄弟被祖寬的前鋒吊着打,完全就是他們太廢物,搞得自己當初如此害怕,爲了求援白白的分給了天策軍那麼多的好處。
不過他也是會做人,這些都給出去了,自然也不會想着拿回來,接下來還需要天策軍的幫助呢。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雖然能夠打退明軍的進攻,但想要靠着防守取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對於如何度過此次危機,他已經有了相當成熟的想法,那就是利用青州城拖上十天半個月,消耗明軍的士氣和兵力,削弱他們的實力。
這一點並不難辦到,青州城現在的防禦非常強,況且他們也不是青州一座孤城,西南邊的雲門山,西北邊的黑山,南邊的臨朐都有他們的駐軍,能夠側面支援青州城。
等到時機成熟,就可以請求天策軍主動出擊,與他們一起裡應外合,擊潰明軍。
這場時間不算長的戰鬥結束後,雙方都忙着處理善後,統計戰損,救治傷員,並且制定接下來的防禦措施。
……
而巨洋河邊,天策軍與明軍的戰鬥,也進入了最爲激烈的階段。
吳三桂撤出西邊的陷阱後,重整陣型,然後率領所部騎兵衝向天策軍營寨。
雖然騎兵並不適合攻城,但這座營寨不算太高,直接就可以從站馬上攀登上去。
只要能夠盯着攻擊衝上寨牆,他們就有機會拿下這座營寨,所以在吳三桂的親自帶頭之下,騎兵們的衝鋒異常迅猛。
“砰砰砰……”
寨牆上面,天策軍的將士不斷朝着衝鋒的明軍開火,一發發的彈丸飛向了前進中的明軍騎兵。
經歷了萊州城之戰,大部分的新兵也都成熟起來了,即使三四千敵軍騎兵狂奔而來,他們也沒有因爲緊張害怕而出現重大失誤的情況。
對於騎兵這麼大的目標,可比步兵好打多了,單單受攻擊面積就大很多,無論子彈命中的是人還是馬,都能輕鬆報銷一名騎兵。
這次守衛營寨的是蘇凱風,他本人就坐鎮在北寨牆,這裡就是預設的主戰場,他做了相當多的安排,就是爲了勾引明軍從這裡發動總攻。
不過這邊只安排了六百人用於防守,不是人手不夠,單純是地方太小,在人多也站不下。當然在寨牆後面,還有更多的兵馬等待着。
這六百多個,全部都是火銃兵,兩輪射擊下去,至少幹掉了兩百人,效果相當不錯,明軍的進攻勢頭被遏制了一些。
不過他們終歸是騎兵,哪怕前面的騎兵倒下了,後面的很快就填了上來,他們很快就接近到三十丈距離。
而後在吳三桂的命令下,隊伍中的幾百號夷丁,紛紛張弓搭箭,朝着寨牆上的天策軍士兵射擊,箭矢如同雨點般飛向寨牆。
儘管天策軍的戰鬥意志很強,防護也很到位,但畢竟是血肉之軀,這些韃子和蒙古人的箭術相當犀利,一輪下來竟有二三十十人被擊中倒地,天策軍的攻擊一時間居然被壓制住了。
看到寨牆上的火力降低不少,衝在前排的明軍,也做好了攀登的準備,他們很快就來到了距離寨牆不到十丈的位置,只要靠近寨牆,他們就立馬開始攀登。
這些該死的叛軍,只會用火銃和火炮遠遠地攻擊,只要讓他們登上寨牆,短兵相接,他們的火銃必定起不了什麼作用,然後就是屠殺的時刻。
“樑丘,傳令下去,引爆地雷!”看到明軍已經貼上來了,作爲這場戰鬥指揮的蘇凱風果斷下令道。
這一次,雖然兵力不是很多,但他們可是準備的相當齊全,地雷和沒良心炮這兩種武器,在防守作戰的時候是絕佳武器,自然會用在這裡。
原計劃,地雷都不一定用得上,至少不會這麼早用,但沒想到明軍這麼配合,直接發動總攻,那就不客氣了。
地雷的數量並不多,西側有陷馬坑不需要地雷,南北兩側一面只安排了十枚,裝藥都是一百斤的,擺放在距離寨牆二十丈的位置。
不過與招遠之戰不同的是,這些地雷不是靠引線的,而是靠手動拉拽,就像燧發槍一樣,一根繩子被連接在地雷的激發裝置上,繩子從打通關節的竹子內一直延伸到寨牆後面,這些竹子自然也被埋入地下。
只要拉動線繩,就能讓出發裝置的燧石,與鐵片產生摩擦,從而引燃火藥,造成爆炸。
相比於火藥引爆,這種引爆發生更爲便捷,觸發率更高,而且也更爲迅速,不需要等着火藥燃燒的時間,基本上只要快速拉動線繩,頃刻間就能引爆。
蘇凱風下令沒多久,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整個大地都爲之顫抖。
“轟隆……”
“轟隆……”
“轟隆……”
然而,這並沒有結束,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爆炸聲,煙霧騰空而起,直升雲霄。
這個時候,明軍的騎兵隊伍剛好分散在五六丈,到三十丈之間,而埋放地雷的位置,恰好是明軍騎兵分佈最爲密集的地方。
這些地雷裡面不單單是一百斤炸藥,還有一百來斤的上鏽鐵片,陶瓷碎片,上鏽鐵釘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單單有爆炸的威力,還有這些碎片巨大的衝擊力,近距離的殺傷力不亞於天策槍射出的打完。
而且那些上了繡的鐵片鐵釘,一旦打進人體,就算只是個輕傷,也很容易在戰後造成感染,從而奪取他們的生命。
這一輪十枚地雷,全部被引爆,直接就在密集的明軍騎兵中炸出十個空心地帶,不少士兵都是當場被炸死,遠一些的士兵,也有不少倒黴蛋被飛濺的破片擊中,或死或傷。
這個時候,反倒是最前面的明軍比較安全,他們幸運的躲過了地雷爆炸的直接傷害,也躲過了後續的損傷,寨牆上面的天策軍士兵,正低頭躲避可能飛濺過來的破片,無暇攻擊他們。
吳三桂本人也比較幸運,他一馬當先的作風,這次救了他的命,衝過了爆炸區。
不過,此時他也已經呆住了,背後的巨大爆炸他不可能就這麼無視,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場景,整個人都呆住了。
只見煙霧瀰漫,到處都是都是倒在血泊中的士兵和戰馬,場面只能用血流成河來形容,而且倒地的戰馬,還成爲了後續騎兵的阻礙,不斷有人被絆倒,只要摔下來,基本上就沒有完好無損的可能。
“撤軍!全部撤軍!”吳三桂大吼道。
他如何不明白,這一次進攻行動已經失敗了,他這是中了天策軍的詭計了,這北面看起來寨牆較矮,防禦較差,實際上完全是故意爲之,就是爲了勾引他們上鉤,而做出來的假象,讓他做出錯誤的選擇,進攻北面。
結果,因爲一心想着擊敗天策軍,一雪前恥,剛剛又被假寨牆和陷馬坑擺了一道,讓他沒有仔細分析這些情況,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直接就率軍發動攻擊了。
雖然還不清楚具體的傷亡有多少,但最起碼也有上千人,而且後方的陣型,也完全被割斷了,現在能夠繼續投入進攻的,也就這一千多人。
而且不少士兵現在都處於呆滯狀態,他們雖然身經百戰,可從來沒打過這樣的仗,看到後方那戰友們的慘狀,他們不由得一陣頭後背發涼,腦海中一片空白。
現在想要靠着他們繼續攻擊,能動的都沒有幾個,這個時候只能撤退,否則等到寨牆上的天策軍再度再開攻擊,他們逃命的機會都沒有了。
況且,既然天策軍有第一道,第二道陷阱,誰知道還有沒有第三道,第四道?
吳三桂雖然非常後悔和憤怒,但這個時候還是得堅持住,不然他一旦表現出意思慌亂,手底下剩餘的兵馬恐怕就會直接潰散了,而這裡是天策軍的地盤,他們又能跑到哪去?
在吳三桂和親兵的組織下,剩餘的騎兵紛紛開始撤退,好在他們都是騎兵,如果是步兵的話,恐怕都得陷在這了。
不過撤退的過程也發生了一些混亂,本來陣型就密集,現在又要調轉馬頭,碰撞是在所難免的,甚至有些人直接就被撞得掉下戰馬,然後在其他戰馬的踐踏下死於非命。
儘管他們撤退很果斷,但天策軍可不會就這麼放過他們,蘇凱風急忙下令開始炮擊。
寨牆的下方,此刻被打開了一道道小門,十五根炮管,從這些小門伸了出萊,然後朝着撤退的明軍騎兵轟擊。
吳三桂的猜想沒有錯,這就是天策軍的第三道陷阱,如果他們繼續攻擊,都衝到寨牆前面,對付密集的明軍騎兵,這些火炮絕對能夠做到彈無虛發,讓他們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寨牆上的戰士,也紛紛用手中的各式槍支,瞄準逃跑中的明軍,向他們開火。
這樣的火力,根本不是血肉之軀可以承受的,成片的騎兵或者戰馬被擊中,然後摔倒下來。
逃出四五里後,吳三桂纔來得及喘口氣,清點一下人數,出發的時候攜帶的三千七百多人,此刻只剩下不到兩千人,就算加上分散在其他三面的兵馬,估計也就不到兩千五百人。
短短不到半個時辰,他帶來的五千兵馬,只剩下一半了,這讓他想哭都哭不出來。
但現在還有一個更加嚴峻的問題擺在他們面前,那就是接下來該怎麼辦?
巨洋河東邊,完全就是天策軍的地盤,之前五千騎兵都沒能在天策軍手裡討到好處,現在只有一半的敗兵,士氣低迷到了極點,想要跟天策軍周旋,簡直就是送死。
當務之急就是趕緊渡河,但可以渡河的地點不多,一個就是老頭子守住的位置,其他地方肯定也被天策軍牢牢的掌控着,臨時造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思慮再三,吳三桂打定主意,直接原路返回,老爹那邊現在局面也不好,自己去幫忙的話還有突圍的希望,兩部合兵一處才能增強實力,否則就真的是被各個擊破的下場。
就在吳三桂朝着渡口前進的時候,所想所部也突發變故,整支軍隊發生了潰散。
自從靳國臣率領的騎兵被消滅後,剩餘的明軍步兵只能被動挨打,還沒有任何辦法還擊,傷亡在不斷地加大。
在天策軍騎兵的精準打擊之下,明軍的傷亡越來越大,終於有人支撐不住了。
一個在陣型最後方,背靠巨洋河的神機營士兵,看到前方的戰友不斷地倒下,也不時有彈丸飛躍前面的陣列,落在他們後方,對後面的士兵造成殺傷,雖然有盔甲防護,而且距離很遠不一定會死,但被打中可不是什麼好下場。
看到對面的敵軍沒什麼損失,反倒是自己人這邊傷亡慘重,他知道他們基本上就是輸的下場,而且東岸騎兵的戰場,也不容樂觀,那些巨大的爆炸聲,他可是聽的清清楚楚。
很明顯這就是火藥爆炸的聲音,這樣巨大的爆炸,想必騎兵的損失也不小,等待他們救援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前方的傷亡正在不斷增加,一旦前方的友軍崩潰,那麼他們也沒有什麼好下場,到時候想跑都來不及了,現在他正在慌忙的尋找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