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們很擅長蠱惑人,哪一個年代都不缺腦子不好使的,就算比例不大,放在數百萬乃至上千萬的人口基數上,也是不少的。
哪怕到了後世,腦子不好使的人也多得數不清。
隨着網絡的發達,各種被民科,公知,美分帶節奏的更是不計其數,比如以前公知們說八車道是面子工程,浪費納稅人的錢,到了新世紀,又開始噴道路擁擠,官府不作爲了。
而且他們總是宣揚倭國怎麼怎麼好,垃圾分類簡直是最文明的國家才能做出來的事情,整個國家多麼的乾淨,等到滬上也開始執行垃圾分類制度,又開始嫌麻煩,覺得這裡不對,哪裡不好,不該實行這個制度。
而最有名的當屬崔化鈉和柴犬,一個能說出‘氯化鈉有毒’的話,一個是真真切切的‘身在天朝,心在美帝’,一心一意犧牲天朝子民的福祉,爲美帝人民的幸福生活鞠躬盡瘁,甚至於在她眼裡,天朝人壓根就不算人,這樣的人還能被千萬人追捧。
後世基本都接受過教育的情況下如此,在民智未開的大明,雖然樸素的人相當多,但這種人更不在少數,如果白蓮教鐵了心要跟天策軍死磕,雖然不至於構成大威脅,但短期內遲滯天策軍的發展計劃還是能做得到的。
所以,孔有德打算通過和平一些的方式來解決,免得後面還出一堆幺蛾子。
當然,要是他們不願意接受,那就只好動武了。
第二天一早,徐詩銘就應約而來。
不過來的人不少,一行三四十人,除了徐詩銘的護衛,還有幾個白蓮教中層,現在高層只剩下徐詩銘一個了,他們這些中層自然就有了話語權。
“派個人檢查一下,然後單獨把徐詩銘帶進來,其他人就讓他們在外面等着。”
沒多久,徐詩銘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口。
徐詩銘還是一身英姿颯爽的戎裝,相比一年多以前第一次見到她,成熟穩重了不少,也不再是一副天真爛漫的笑臉,平靜的表情中,還是能看出一絲怒氣。
孔有德沒太在意,打趣道“徐聖女,誰把你惹着了,怎麼板着一副臉?”
徐詩銘的臉再也繃不住了,一臉怒氣道“孔有德,你別假惺惺的。朝廷的兵馬剛撤走,你就集中兵馬合圍臨朐,準備攻打我們,你就是這麼對待盟友的嗎?你還記得當初我們簽訂的盟約?”
“盟約?呵呵。那東西存在的意義,不就是用來撕毀的嗎?”
“你就這麼不在乎你自己的名聲?”
“徐聖女啊,雖然這一年多來你成熟了不少,但有些時候還是這麼天真啊。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徐詩銘很憤怒,但卻無從反駁。
因爲,孔有德說的就是事實。
一山不容二虎,徐詩銘當然知道。
比如他們白蓮教內部,也存在着諸多的爭奪,比如爭奪最高領導權,他們五個高層分成三波,各種明爭暗鬥,就是爲了佔據上風。
只不過三方的實力差距不大,沒有出現哪一方佔壓倒性優勢罷了,還能勉強維持局面,倘若真的出現那一天,絕對是另外兩方死期到來的時候。
推論到和天策軍的關係,基本上也一樣,當初他們和孔有德實力都不怎麼樣,抱團取暖,他們提供情報,孔有德吸引官軍主力,他們趁機發展自己的勢力,然後再青州府起事。
倘若她們白蓮教成功擊退明軍,再度發展壯大,席捲山東西三府乃至擴張至河南和南北直隸,最終實力遠遠強國天策軍,他們也會朝天策軍下手的。
只不過當時雙方都需要利用對方,不得已採取合作罷了,現在天策軍戰局山東絕大部分,而白蓮教僅剩下一成的實力,地盤也只有這麼一丁點,天策軍動手是很自然的事情。
只不過,想到自己是失敗的一方,她的內心還是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局。
徐詩銘有些不甘心的問道“難道你一定要將我們趕盡殺絕不成?”
“那倒不是,要動手我早就可以動手了,以你們的實力,守大馬山和石門山的兩個營,都能輕輕鬆鬆解決掉你們,也用不着我親自來會會你。”
“存在即合理,你們白蓮教的存在,也有其存在的理由,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根據我的瞭解,你們白蓮教每一次發展壯大,基本都是天災不斷,朝廷賑濟不力,民不聊生,底層百姓沒有活路的時候。
百姓活不下去,自然會尋找一切可以幫助他們的力量,你們白蓮教又擅長蠱惑人心,有一些邪門歪道的小把戲,雖然都是些淺顯的把戲,比如白磷加酒讓符籙自燃,當做神蹟,但卻能矇騙不少人,然後讓他們跟着你們起事,劫掠士紳大戶,嚐到甜頭,然後就有越來越多的窮苦百姓加入。
事實上,這和歷朝歷代,數不勝數的農民起義沒啥區別,只不過你們白蓮教這種結社組織號召力強,能把事情搞大罷了。
但現在的山東,已經歸入天策軍治下,最多再有一個月,山東全境百姓都能分到田地,你們在山東還有捲土重來的基礎嗎?就算我放任你們離開臨朐,再度分散到山東各地,你們還有再來一次的可能嗎?”
聽這麼一說,徐詩銘頓時感覺有些泄氣,因爲孔有德說的一點沒錯。
他們白蓮教的基礎,不就是底層百姓活不下去,跟着他們一起造反嗎?反正乾等着是餓死,造反是被官軍殺死,左右都是個死,還不如拼一把,萬一能活下來不是。
而現在,山東已經成了天策軍的地盤,分發土地這一項,直接就讓百姓有了活路,基本沒人願意再跟着他們白蓮教了。
天策軍的清查田畝有多厲害,徐詩銘不是不知道,土地是百姓賴以爲生的基礎,一旦有了土地,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都會踊躍支持天策軍,誰還跟着他們白蓮教一起造反?
就拿白蓮教現在的情況來說,九月青州城失陷,侯八所部全軍覆沒,算是給他們爭取了一定的逃跑時間,徐詩銘仍舊帶着一萬五六千人逃到了臨朐,加上原本在臨朐,以及散落各地的兵馬,也有超過兩萬人。
而現在,她手裡頭的兵馬,也只剩下萬人出頭,其餘的都逃回老家或者投奔天策軍了。
天策軍在萊州府進行的清查田畝行動,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以前是沒了土地,日子過不下去纔跟着白蓮教,現在只要放下武器,回到老家,就能按家裡人數一人分三畝地,誰還願意跟着白蓮教啊。
一開始有人還以爲這些消息是假的,但有些人家裡的親戚派人送信,讓他們趕緊回家,還能分到三畝田地,別到時候地分完了,沒他們的份了。
雖然也有懼怕戰爭的緣故在,但更多的則是土地對他們的誘惑,這一點,徐詩銘自認爲做不到。
思慮半晌,徐詩銘擡頭問道“既然如此,那你究竟想怎麼樣?”
“在此之前,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們白蓮教的目標是什麼?”
“當然是創造一個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百姓安居樂業的極樂世界。”
孔有德有些玩味的問道“那你覺得,你們能做到嗎?”
“當然,從我父親乃是師祖開始,就有無數仁人志士前赴後繼,即便是愚公移山,也終有一天推翻大明,
孔有德饒有興趣的問道“那你們打算怎麼做到這一點?我是說如果,我放任你們離開,不對你們進行干涉,你們打算如何做到所說的這一切?”
“潛伏下來,暗中發展教徒,積攢實力,囤積糧食,擴充兵員,等到時機成熟,登高一呼,必可拉起百萬雄兵,席捲天下!”
“那你們的糧,你們的兵從哪來?”
“天下苦明久矣,像我教衆這些貧苦子弟,天下到處都是,只要有人帶領他們反抗,匯合成百萬之衆不是難事,至於糧食,奪取那些爲富不仁地主士紳的錢糧,很快就能獲取足夠多的糧食。”
“哈哈哈哈……”
徐詩銘有些惱怒道“你笑什麼?”
“剛纔說你成熟了不少,結果又被打臉了,你依舊是那麼的天真。一年前你抱着這樣的想法沒什麼,經歷了這一年,你還有這樣的想法,讓我不知道說你什麼好。”
徐詩銘反問道“難道你們天策軍,就不是靠搶劫士紳大戶獲取糧食?”
“沒錯,還真不是,至少現在不是。你以爲像我們天策軍是像你們白蓮教一樣?你們每次都是靠着鼓動,拉起一批快要餓死的百姓,跟你們一起打士紳地主,把他們的錢財,糧食都拿出來,讓跟隨你們的人能夠吃飽飯,有錢財,短時間內確實可以拉起大量教衆,甚至能夠席捲一府乃是數個府的地方,但結果呢?最多不過半年,終究是以失敗收場。
就以你們這一支來說,天啓二年你父親在兗州府和濟南府起事,崇禎元年你們在萊陽起事,現在又靠着我們天策軍吸引朝廷大軍,在青州府攻城掠地,結果朝廷大軍一到,還是一敗塗地,找你們這麼個搞法,永遠不可能成功。”
“不是我打擊你,單單今年下半年,以登萊二府爲根基,我們天策軍收的糧稅就有四百萬石,兩成的稅賦,對百姓來說並不算重,加上我們自己產的糧食,足足有上千萬石,你們搶完整個青州府,又搶到多少糧食?
至於軍隊,你們能在短短一個月,拉起十萬大軍,確實很有本事,但結果呢?先是被吳三桂百騎破萬敵,然後被劉宇烈一路順風順水打到青州城,堅持不到兩天青州城就被攻破,而我們天策軍,昌樂之戰只有不到明軍三成的兵力,卻能斬殺劉宇烈,你們白蓮教能做到?”
徐詩銘不甘心失敗,但卻沒有任何辦法反駁孔有德的話,因爲他說的都是事實。
無論是他們這一支,還是南直隸,河南,山西,湖廣的其他白蓮教分支,每一次起事都是規模浩大,快速發展到幾萬人甚至幾十萬人,席捲方圓數個乃至數十個州縣,但往往堅持不到三個月,就會徹底失敗。
而其中的原因,確實如孔有德所說,他們開倉放糧,打土豪分錢財,的確能夠吸引到大量的從衆,但隨着人數的增多,可以瓜分的士紳都卷着錢財逃跑,官軍又大舉逼來,軍事上遭遇失敗,教衆數量便會銳減,不出三個月,就會徹底失敗,殘存的核心成員被迫轉入暗處,準備下一次起事。
他們這一次,之所以堅持的時間更長,一是天策軍吸引了大部分的明軍,他們所面臨的壓力更小,二是從天策軍購買了一批火炮和武器,戰力大增,纔有足夠的時間發展壯大。
然而,隨着劉宇烈帶着平亂大軍抵達,他們的抵抗根本不起什麼作用,還是失敗了。
而現在,聚集在臨朐的白蓮教也面臨着糧食短缺的問題,他們當時是打算把青州城當核心地盤的,所以錢糧基本上都運到了青州城,結果王好達兄弟的叛變,直接導致青州城陷落,徐詩銘逃出來的時候糧食也沒能帶走。
雖然臨朐有一部分存糧,天策軍當初爲了穩住他們,也撥付了少量的糧食,但根本就不夠用,臨朐的士紳大戶都被他們搶光了,現在想去搶都沒得搶。
頓了頓,徐詩銘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打算收編我們?將我們白蓮教剩餘的兵馬,全部收編進天策軍?”
“也對,也不對。”
“怎麼講?”
“你們白蓮教的人可以說是魚龍混雜,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有老實巴交活不下去的農民,也有坑蒙拐騙的潑皮,有商人,有軍戶,有山賊,有走卒,有牙行,總之包羅萬象,這麼複雜的一個羣體,自然不能按照一個法子處理。所以,根據這些成員的不同,我可以給你們三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