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存的二十多艘鄭軍戰船,甲板上已經看不到幾個活人了,船帆上也都是散彈砸出來的彈孔,儘管戰船依舊在前進,但水手已經死的差不多了,無法控制方向。
這些戰船,就這樣在海風的吹拂下,沿着原本的航向,與天策海軍艦隊擦身而過,繼續向南飄去。
這些戰船的船艙裡面,倒是還有一些炮手和活人,但已經完全無法對天策軍構成威脅了,畢竟無論是跳幫戰還是炮戰,都需要人的,沒了人,還怎麼打?
不過,徐文儀和孔有德都沒有打算去俘獲這些戰船,而是讓海軍艦隊繼續前進,這只不過是開胃小菜。
至於這些鄭軍戰船,還有李國助,王尚忠的艦隊,以及荷蘭人的三艘蓋倫船,後面的張華會負責處理的,對於張華的能力,孔有德還是相當信任的。
這個時候,旗語兵向孔有德報告“大人,對面荷蘭戰艦發來消息,想要配合咱們,將鄭軍和福建水師殘存的戰艦消滅掉!”
“不用搭理!咱們只是假冒荷蘭人,又不是真跟他們一夥的!”孔有德擺擺手道。
看到友方的增援戰艦,根本不搭理他們的旗語,柯尼斯也有些摸不着頭腦,明明是自家的船,一上來就替自己解了圍。
自己想表示一下感謝,順便詢問一下他們歸屬哪一支艦隊的,咋就一點回應都沒沒有呢?
不過看到這些戰艦,繼續向西進發,他大概有些明白了,這支增援艦隊,應該是急着趕去增援普特曼斯的,畢竟那邊的局勢,比他們這邊還要糟糕。
柯尼斯也沒再管那些援軍,人家有更重要的任務去做,而他自己的事情還沒解決呢。
現在他們面前,還有王尚忠的明軍戰船,以及鄭芝豹那些戰力下跌一大截的戰船,被援軍這麼一番打擊下來,他們的士氣也跌到底了,此時正是痛打落水狗,報仇雪恨的好時候。
於是,柯尼斯帶着麾下三艘戰艦,還有李國助那些海盜船,朝着王尚忠跟鄭芝豹的殘兵敗將們撲過去。
孔有德的目光,也投向了主戰場之上。
從觀測到的情況來看,鄭芝龍的水軍佔據着絕對的優勢,一些鄭軍戰船跟劉香的海盜船纏鬥在一起,另外一些則對荷蘭戰艦展開圍攻。
如果不是自己的到來,這一戰應該是荷蘭人完敗的下場,到時候可能會有幾艘荷蘭戰艦逃出去,但也會損失慘重,劉香和李國助帶來的戰船,更會損失殆盡。
而此後,鄭芝龍靠着此戰一戰成名,並且乘勝追擊,徹底幹掉劉香和李國助,成爲大明沿海的海上霸主。
不過,既然自己來了,當然不會讓歷史重演。
今天,就是鄭芝龍集團的覆滅之日。
相比於孔有德的意氣風發,鄭芝龍此時也亂了陣腳。
本來局勢一片大好,不出一個時辰,這場大海戰就能以他們的完勝告終,但隨着紅毛援軍的出現,一片大好的局勢,頓時變得糟糕起來。
剛開始看到這些大夾板的時候,因爲隔得還很遠,沒辦法看清楚這些新出現在戰場上的戰艦點,他還不能確定到底是紅毛的戰船,還是英格蘭人的戰船,心理抱着一絲僥倖,希望這些是路過的英格蘭人戰艦,甚至是專門來對付紅毛的英格蘭人戰艦。
但眼睜睜的看着三弟鄭芝豹率領的四十多艘戰船,被這支突然冒出來的艦隊擊潰,他知道自己的期望落空了,這支艦隊就是來增援紅毛的。
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顧不上去擔心三弟的安危了,因爲他自己的處境也好不了多少,如果不擺脫眼前的困境,他自己也沒什麼好下場。
若是拼死一搏,先將普特曼斯最後的四艘船拿下,然後幫着高應嶽,張永產解決掉劉香,再掉過頭來,集中兵力對付紅毛的援軍,甚至有可能將紅毛援軍一起殲滅。
但是,時間上根本來不及,紅毛看到援軍抵達,更是殊死搏鬥,不像‘斯洛滕迪克號’,被幹掉不到一半的士兵,剩下的就投降了。
而且紅毛剩下的四艘船,也在拼命的向外海逃離,想要跟劉香匯合,一旦被他們得逞,自己想逃都沒機會了。
思量一番後,鄭芝龍決定分頭行動,鄭芝虎繼續帶人進攻殘存的四艘紅毛戰船,儘可能快的拿下這四艘戰船。
而他自己,則帶着四十多艘裝備較多火炮的戰船,還有鄭芝鳳手裡的預備隊,以及那兩艘俘獲的紅毛大夾板,前去迎擊紅毛的援軍,遲滯他們的腳步,爲紅毛拿下那四艘紅毛戰船爭取時間。
等到老二奪得那些紅毛戰船,再配合高應嶽和張永產,解決掉劉香這條紅毛的狗,到時候合兵一處。
他們一百多艘戰船,加上六艘大夾板船,對付紅毛援軍,就算不能取勝,也能立於不敗之地。
最關鍵的是,即使不能拿下普特曼斯的四艘船,他們還有撤退的機會。
“這個鄭芝龍,反應挺快的,夠果決,我喜歡!”
從望遠鏡中看到,主戰場上,有兩支艦隊開來了戰團,匯合到一起,氣勢洶洶的衝過來,孔有德讚歎道。
徐文儀也附和道“鄭芝龍也是一代強人,十年前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水手,儼然都快成一方霸主了,現在都快把荷蘭人給幹趴下了。此番出兵的決策,真的是太正確了!”
瞭望塔上的觀察哨,稟報了敵軍的詳細情況“大人,來襲敵艦中有兩艘大型蓋倫船,十二艘三桅戰船,二十艘大青頭,其餘各型戰船三十多艘,還有一些小舢板!”
“傳我號令,全艦轉道西北,全速前進!”
徐文儀下令道。
哪怕鄭芝龍的船很多,但徐文儀一點都不慌,這十五艘戰艦,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無論是六艘文登級,還是九艘威海級,從設計,定型,鋪設龍骨,船體搭建,到最後的下水,他都是全程負責的。
可以說,除了對付海盜倭寇聯軍,下江南,進攻山海關,遠征日本這些大戰之外,餘下大部分時間裡,徐文儀都是在船廠和港口中渡過的。
而且有第一批三艘威海級作爲試驗品,已經積累了相當豐富的經驗,後續的戰艦都不斷地改進,性能提升了非常多。
而鄭芝龍這邊,也在調整部署,現在鄭家戰船中,火炮數量較多的,基本都集中在他手中,讓他有信心與紅毛艦隊展開對射。
之前跟普特曼斯那一輪對射,一個時辰也就損失了不到二十艘船,現在雖然紅毛援軍多一些,但小船佔多數,火力優勢並不算太強大。
按照他的想法,還是老辦法,火船衝鋒,然後隔着兩三裡的距離炮戰,哪怕付出一半戰船被擊毀的代價,也要拖住紅毛援軍,等待二弟那邊解決掉普特曼斯。
在鄭芝龍的有序指揮下,艦隊重整隊形,最先發起進攻的,依舊是火船。
進攻普特曼斯的時候,大部分的火船都撒出去了,但他還是留了二十艘,以備不時之需,現在能派上用場了。
但這二十多艘,明顯不夠用,他索性從麾下戰船中,抽掉了十幾艘當做火船來用,不過都是受損較大,噸位較小,火力較弱的,都被編在前排,率先發動進攻。
‘斯洛滕迪克’和‘尖叫號’被安排在中央,雖然這些兩艘蓋倫船也都是帆船,但性能跟鄭軍的戰船區別還是很大,雖然在自己人手裡也能動起來,但短時間內沒辦法完全掌控,發揮不出全部戰鬥力。
好在‘斯洛滕迪克’上的一百來號俘虜沒殺,鄭芝龍便分出一半到‘尖叫號’上,並且派人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命令他們按照鄭軍的指揮操控戰船,火炮則由鄭芝龍自己的人手負責。
剩餘的五十多艘大青頭和三桅戰船,也擺出了戰鬥姿態,分散在兩艘蓋倫船周圍。
“老徐,鄭芝龍這是打算幹嗎?”看到鄭芝龍搞了些小船,破船頂在前面,孔有德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些應該都是火船,鄭芝龍是打算火攻,這些船上都堆滿了柴火和燃料火藥,點燃之後衝向我軍艦隊,打亂我軍陣型,然後他們趁機開火。”
“放火?這都什麼年代了,還在用這麼原始的辦法作戰啊!”聽到鄭芝龍居然還在玩三國時期的戰術,輕蔑的說道。
“大人,切不可輕敵大意,這火攻看似原始,但使用得當,效果依舊很強!”
徐文儀又指着還在燃燒的兩艘荷蘭戰艦說道“大人你看,海灣中的那兩艘還沒有燃燒殆盡的荷蘭戰艦,應該就是栽倒在鄭芝龍的火攻上面,不過火船是消耗品,用一次就沒了,他們的火船已經用得差不多了,所以拿一些受損較爲嚴重的戰船來湊數!”
“額,是我疏忽了!那咱們怎應付?”孔有德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大人,咱們不是帶了兵工廠搞得新武器嗎?聽畢總管的描述,好像效果非常強,要不咱們拿出來試試?”
孔有德一拍腦袋“怎麼把火箭彈給忘了,那就試試吧,看看效果怎麼樣!”
這火箭彈,就和開花彈一樣,是兵工廠研究出來的新式武器。
其實遠離也沒多複雜,基本就是後世的煙花,只不過裝藥量特別大,射程特別遠罷了,而且有神火飛鴉這種前身火器在,又有畢懋康這個火器專家,很快就給搞了出來。
這一次要南征,畢懋康便安排人手,先生產了一批,打算在戰場上試試實戰效果怎麼樣。
在徐文儀的安排下,從文登號的船艙內,搬出了三個巨大的發射架,安放在文登號船頭的甲板上,其餘的五艘文登級,也都搬出了發射架,一個十八個發射架,每個發射架有二十個發射位,四乘五的配置。
緊接着,士兵們從船艙內擡出很多木箱,從裡面取出火箭彈,這些火箭彈的個頭都不小,長度在一丈左右,差不多壯漢大腿那麼粗,安放到鐵質的發射架子上面。
這年頭的火箭彈,自然不會像後世那種有底火,所以爲了能夠連續發射,一個發射架上面的二十發火箭彈,尾部的引線都被一根很長的引線串聯起來,就像後世過年放的煙花一樣,只需要點燃這一根引線,二十發火箭的引線便會依次被點燃,連續發射出去。
戰士們的裝填動作還不熟練,不過現在還沒開戰,有的是時間,他們可以從容不迫的工作。
大概半柱香的時間,所有的火箭彈都被裝填進了發射架,
“瞄準!”
徐文儀一聲令下,各個火箭彈發射架的戰士,開始估算敵軍火船的距離,然後開始校準方向,角度。
而每一個發射架旁邊,都有一個拿着本子和毛筆的文職人員,這些都是畢懋康派來的。
畢竟這些火箭彈是他的研究成果,總得知道效果如何,而他要處理兵工廠的諸多事物,自己沒法親自過來,就派了這麼一批記錄人員,對火箭彈的實戰效果進行記錄,以供他發現火箭彈的缺陷,好在此基礎上改進。
“點火!”
徐文儀一聲令下,旗語兵向各船傳達了命令。
隨着火箭彈發射架上的引線被依次點燃,一聲聲尖嘯響徹海面,隨即便可以看到一枚枚拖拽着尾煙的火箭彈,如同火龍般呼嘯着飛向鄭軍艦隊。
這些火箭彈身後煙霧所劃出的弧線還未被海風吹散,第二輪火箭彈便騰空而起,緊接着便是第三波,第四波……
等到最後一波火箭彈升空而起的時候,第一波也抵達了目標區域,在海面上爆炸開來,後續的火箭彈,也一波接着一波炸響,在海面上升騰起一個個巨大的火球。
雖然這一次火箭彈攻擊氣勢很足,但戰果了了,讓孔有德有些失望。
此時鄭軍戰船距離天策海軍還有五六裡的距離,這些火箭彈中,除了極少部分,大多數都抵達了這個距離,射程方面沒什麼問題,但命中率就沒那麼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