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輪三百六十枚火箭彈砸下去,卻只命中了區區四艘敵船,才百分之一的命中率,其中一艘大青頭,一艘火船,兩艘福船。
不過,相比於直接戰果,間接的戰果卻要大的多。
這三百六十枚火箭彈,去掉一些因爲故障未能成功引爆的,其餘的還有接近三百枚在鄭軍艦隊周圍爆炸,足足五十斤的戰鬥部裝藥量,其爆炸威力可想而知。
尤其是持續不斷地猛烈爆炸在身邊響起,是個人都會感到害怕,尤其是看到己方的一艘大青頭,捱了一發之後,整艘船都陷入大火之中,恐懼籠罩在整個艦隊之中。
“怎麼回事?紅毛怎麼還有此等利器?你是幹什麼吃的,竟然沒有提前偵查到?”同樣受到驚嚇的鄭芝龍,將負責情報的甘輝抓到面前,指着天策海軍艦隊,歇斯底里的大吼道。
距離五六裡的距離,就被新來的紅毛援軍,用這種從未見過的武器,一輪幹掉了四艘戰船,鄭芝龍也沒辦法保持鎮定。
這可是五六裡啊,即使是紅夷大炮的炮彈,打過來也是強弩之末,沒有多少殺傷力了,結果這些會爆炸的武器,就這麼幹掉了他四艘船,還有一艘大青頭。
眼前的情況,讓他不得不懷疑,甘輝是不是被紅毛或者劉香給收買了,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他也在劉香那邊安插了沿線,劉香和紅毛肯定也在他這安插了沿線,策反他一兩個重要部下不是不可能,而且以前還發生過。
先是紅毛有援軍這個重要情報他們一無所知,現在又是這種從未見過的武器,讓他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地,要不是甘輝爲自己效力多年,鄭芝龍恨不得一刀剁了他。
甘輝連忙辯解道“大當家的,屬下也不知道啊!屬下安排的人手,有兩個是潛伏在巴達維亞的,也從來未曾聽說過這等利器啊!這支艦隊,想必是從印度,甚至紅毛本土增援而來的,這些武器也是他們新搞出來的,所以我們纔不知情啊!”
同樣作爲鄭家老將的施大瑄出面勸說道“大當家的,甘輝斷然不會背叛咱們的,我用我的性命擔保,這只是他的疏忽,而不是而有意爲之!現在咱們應該考慮,這仗怎麼打下去!”
鄭芝龍也只是發泄一些怒氣,並不是真的認爲甘輝被策反了,畢竟從崇禎元年到現在,無論遇到何等危急局面,甘輝都不從動搖過,現在鄭家的家也大了,他自然也不會背叛,有施大瑄打圓場,他也就不在追究了。
思慮片刻,鄭芝龍開口道“只能繼續衝,紅毛這種新式武器射程這麼遠,而且威力巨大,咱們根本夠不着他們,他們卻能輕而易舉的攻擊咱們,再來幾輪,咱們就不剩下幾條船了!只是火船上的弟兄們都被嚇到了,恐怕不敢繼續衝鋒啊!”
“大當家的,屬下願親自率領火船攻敵!倘若此番戰死在這料羅灣,犬子就託付給大當家了!”
鄭芝龍向他保證到“你放心好了,倘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施琅我一定會當親兒子培養的!”
施大瑄親自率領火船隊伍衝鋒的時候,天策海軍這邊,又開始了第二輪火箭彈的裝填,這火箭彈打起來是很爽,但裝填可是個麻煩活,尤其是現在的火箭彈還屬於實驗極端,各種問題層出不窮,戰士們只能硬着頭皮裝填了。
沒多久,伴隨着又一輪的尖嘯聲,第二輪火箭彈騰空而起,飛向鄭軍艦隊。
也就不到二十息的功夫,火箭彈陸續抵達攻擊區域,然後爆裂開來。
還是老毛病,命中率太低,這一輪的火箭彈下去,又幹掉了三艘鄭芝龍的戰船,其餘的都放了煙花了。
打完這兩輪之後,負責火箭彈的戰士們,也開始清理髮射過後的場地,這一次帶來的火箭彈,屬於試驗品性質的,所以只帶了兩個基數的,兩輪打完就沒了。
從孔有德的觀感來看,這東西對於海戰來說,還是不太行,精度還是太低了,只能依靠範圍殺傷,甚至不如大口徑的火炮來的實在。
相反,在陸地上使用的話,效果應該會好得多,這就是個範圍殺傷的東西,陸地上的軍陣能分散在很大範圍,砸下去不愁打不中人。
以後可以改進一下,增加裝藥量,增加射程,等到大規模會戰的時候,隔着十來裡的距離,直接一輪幾百枚火箭彈砸過去,說不定敵人就直接崩潰了。
看到對面沒再繼續發射火箭彈,施大瑄大聲吼道“弟兄們,衝啊!紅毛的武器用完了,咱們衝上去幹掉他們!”
施大瑄重複着鄭芝龍開出的賞格“大當家的有令,焚燬一艘紅毛大夾板,賞銀五千兩,焚燬一艘小夾板,賞銀三千兩,焚燬紅毛旗艦,賞銀萬兩!”
聽到這些賞格,鄭軍士兵也都興奮的大吼大叫,將火箭彈給他們帶來的恐懼一掃而空,紛紛鉚足了勁,駕駛着火船,朝着天策海軍衝過來,幻想着能夠燒掉這些艨艟鉅艦,來換取豐厚的獎勵。
看着鄭軍的火船,繼續頂着東南風逆風前進,徐文儀也下令艦隊轉向,重新擺出一條戰列線,對付正在逼近的鄭軍艦隊。
“各炮瞄準,目標敵軍火船,自由開火!”
聽到命令後,炮手們紛紛換裝開花彈,然後瞄準那些衝在最前面的小船,點燃了引線。
“轟轟轟……”
無數的開花彈,呼嘯着飛向鄭軍火船隊伍,接連有鄭軍的火船被擊中,但他們還是一往無前的衝鋒,那高額的賞金,就是他們悍不畏死的動力。
經過一炷香的持續炮擊,這些火船,已經剩下不到十艘了,看到友軍都被敵人的炮火幹掉了,死亡的恐懼,壓倒了鉅額賞金的誘惑,他們紛紛後撤,不敢再上前一步。
雖然火船損失殆盡,但也不是沒有意義,鄭芝龍的戰船,也在火船吸引火力的同事,靠近到了距離天策海軍艦隊不到三裡的位置。
“都給老子拼命的打,大當家的說了,只要咱們拖住半個時辰,到時候每人賞銀十兩!”
大青頭和那些三桅戰船上,各船船長把鄭芝龍的命令傳達下去。
鄭芝龍的這支艦隊,火力還是很可觀的,火炮的數量本就不少,能夠跟普特曼斯那十二艘大型戰艦不相上下,雖然損失了一些,但現在有了兩艘俘獲的荷蘭戰艦,火炮數量上,跟天策軍艦隊相差不多。
但還是老問題,鄭軍戰船上的火炮,九成都是都是佛郎機,紅夷大炮這種重炮,還不如兩艘荷蘭戰艦上的加起來多。
不過即使如此,鄭芝龍對於拖住敵人,還是很有信心的。
“換鏈彈,全部換鏈彈!”
旗艦上,鄭芝龍不停的傳達命令“集中火力,攻擊敵人旗艦!”
一時間,所有的火炮,全部被裝填進了鏈彈,只要點燃引線,炮膛內的那枚實心鐵球,就會快速飛出去,然後將掛在炮口的另外一枚用鐵鏈連接起來的鐵球也帶飛,這樣一來,兩枚鐵球便會告訴甩起來,旋轉着飛向目標。
相比於實心炮彈,鏈彈的打擊範圍要大的多,尤其是對船帆,實心炮彈也就打一個洞,鏈彈卻能直接撕開一個大口子,鄭芝龍就是打算利用鏈彈,破壞天策海軍的船帆,使其喪失行動能力。
“蠢貨,這麼遠的距離,鏈彈夠得着嗎?”看到鄭軍發射鏈彈,孔有德不屑的說道。
鏈彈對付船帆效果確實不錯,但問題是,這東西的精度和射程,完全不能跟實心炮彈比啊。
現在雙方還隔着兩三裡呢,哪怕是紅夷大炮發射的鏈彈,也很難夠得着天策海軍戰船,就算勉強打這麼遠,極限距離的精度能有多少?
果然,第一輪鏈彈攻擊下來,只有寥寥十餘枚達到了艦隊之中,但戰果有限,除了有兩枚集中側舷,深深地陷入船身,一枚劃破了一艘文登級的前桅杆上的船帆,其他的全都飛到海里去了。
“傳令下去,所有戰艦,集中攻擊敵軍左側那艘大型蓋倫船!”
徐文儀也下達了反擊指令,鄭軍之中,還是那兩艘蓋倫船火力最強,對己方的威脅最大,當然要先幹掉他們在說。
“開炮!”
“轟轟轟……”
兩百多門雲龍炮齊聲怒吼,兩百多發開花彈,呼嘯着朝着‘尖叫號’,一輪下來,差不多有接近三十發炮彈,準確的砸到了‘尖叫號’上,負責指揮和開炮的鄭軍士兵,以及操控戰船荷蘭俘虜,在爆炸聲中接連躺下。
雲龍炮相比於紅夷大炮,威力和射程都要小那麼一些,但是在精度和射速方面,則是遠遠超出,命中率能達到紅夷大炮的兩倍以上,在加上炮兵都是經過大戰洗禮的,使得這一輪齊射,威力及其可觀。
“紅毛的炮怎麼這麼犀利?”
望着‘尖叫號’在敵人的一輪齊射之下,變得殘破不堪,船上多個地方燃燒起大火,鄭芝龍不由得驚呼道。
他能明顯感覺出來,這批紅毛的援軍相當詭異,別的不說,那些沒見過的武器,還有那開花彈,以及這炮擊的精度,都和普特曼斯的那些戰船完全不同。
之前跟普特曼斯對轟一個時辰,他們也才損失了不到二十艘船,而且他手裡也有兩艘紅毛戰船,火炮的性能可以直觀感受到,根本達不到紅毛援軍船上火炮的精度。
“轟轟轟……”
第二輪炮擊過後,‘尖叫號’上已經全部被大火覆蓋,整個船體都開始燃燒起來,一些沒死的士兵,紛紛跳入海中逃生。
這艘荷蘭戰艦,將會和‘布魯克斯天堂號’和‘薩爾姆號’一樣,在大火的持續燃燒下,化爲灰燼,最後沉入海中。
“撤退,全體撤退!”
鄭芝龍果斷下達了撤退命令,他看得出來,敵人的攻擊目標很明確,挑威脅最大的打,等到兩艘夾板船被幹掉,他的旗艦絕對會成爲敵人的下一個攻擊目標。
雖然非常不情願,但這個時候鄭芝龍展現出了他梟雄的本色,異常果斷的決定撤軍。
這麼精準的火力,根本不是他能抵擋的,再打下去,他東山再起的本錢都沒了。
促使鄭芝龍絕對撤退的,當然是鄭芝虎那邊出了問題。
孔有德和鄭芝龍大戰正酣之時,鄭芝虎大發神威,親自帶領五艘戰船,一路殺到普特曼斯的旗艦‘密德堡號’旁邊,並且率人登上了紅毛旗艦。
此前的戰鬥,鄭芝虎同樣是一馬當先,毫無畏懼的衝進人羣,大殺四方,現在他已經是滿身鮮血,就像是從地獄來的惡鬼一般,嚇得船上的紅毛兵連連後撤。
“弟兄們,抓住紅毛頭目,咱們就勝利了!生擒普特曼斯者,賞銀萬兩!擊斃者,賞銀五千!”
鄭芝虎望着不遠處的普特曼斯,大聲的怒吼道,麾下的士兵也一同發出‘活捉紅毛頭目’的吼聲,震懾的保護普特曼斯的士兵,根本不敢上前迎敵。
普特曼斯也慌了,縱使援軍的出現,讓低迷的士氣大增,但敵人的士氣也不弱,尤其是取得巨大勝利的情況下,更是加緊攻勢,不要命一樣的殺過來。
他們的人數畢竟有限,要面的是數倍乃至十數倍的敵人,無論他們是使用火銃還是冷兵器,殺掉一批敵人,後續的敵人就像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的涌上來,就像根本殺不完一樣。
鄭芝虎也不跟他們墨跡,帶着幾個身穿鐵甲的親衛,朝着普特曼斯衝殺過去,後者急忙組織士兵抵擋在前面,但鄭芝虎身形魁梧,還身穿重甲,根本不是他們能抵擋的。
幾個人就像是絞肉機一樣,衝進紅毛堆裡就是一頓砍殺,紅毛兵的火銃,在這狹窄的船上完全派不上用場,被鄭芝虎等人接連砍翻在地,其餘的也都連連後撤,根本不敢與之對戰。
眼看距離普特曼斯不過兩三丈的距離,只要解決掉護衛着他的這些殘兵,就能活捉普特曼斯了,意外卻突然發生。
紅毛旗艦瞭望上有四五名士兵,在用火銃與鄭軍戰船瞭望塔的士兵展開對射,隨着鄭軍一陣射擊過後,一名鄭軍士兵一槍正中一名紅毛兵的胸口。
然後,這個被鄭軍士兵殺死的紅毛兵,就從瞭望塔上摔倒下來,不偏不倚,剛好砸到鄭芝虎身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鄭軍士兵猝不及防,萬萬沒有想到,二當家居然被自己人給坑了。
而鄭芝虎也被這沉重的一擊,直接給砸暈了,畢竟這個紅毛兵也有一百多斤,是從七八丈高的瞭望塔上砸下來的,就像是一塊大石頭砸到人身上一樣,鄭芝虎沒被直接砸死,已經是他身體素質過硬,還有盔甲抵擋傷害的緣故了。
鄭芝虎怎麼都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以這樣一種憋屈的方式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