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戰鬥準備已經完成,只要李明達一聲令下,兩支艦隊外加登陸部隊的三百多門火炮,就能將開花彈源源不斷的投射進熱蘭遮城,但李明達沒有下令開火,而是派出使者,打着白旗進入熱蘭遮城,打算勸降城內的荷蘭人。
倒不是他有多仁慈,不願大開殺戒,而是不想毀了熱蘭遮城,這樣一座堅固的城堡,要是給打廢了怪可惜的,到頭來還得重建,多麻煩。
根據孔有德的計劃,不單單是要把荷蘭人消滅掉,北邊的西班牙人也一併趕走,到時候這座島嶼將會成爲天策軍的地盤,遷移西北的難民來開墾。
不過,他們同樣要面對東番的土著,荷蘭人這麼多年來,也只是收服了熱蘭遮城鄰近的一些部落,遠一些的,或者藏在山裡的部落都一直在反抗。
到時候天策軍免不了要面對同樣的問題,有熱蘭遮城這個現成的據點,未來的開拓工作將會輕鬆很多,所以能不毀掉,還是儘量不毀掉的好。
使者很快就見到了德包爾,在翻譯員的翻譯下,向荷蘭人提出,只要他們投降,天策軍可以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如果選擇繼續頑抗,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並且只給他們兩炷香的考慮時間。
對於天策軍的條件,德包爾並沒有接受,反倒是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條件,比如他們可以放棄熱蘭遮城,但天策軍需要歸還他們所有的戰艦和商船,以及繳獲的財務,並且上岸的軍隊全部撤退到外海之上,讓他們可以撤回巴達維亞去。
得知德包爾給的一系列條件之後,李明達破口大罵“媽的,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敢跟老子談條件,看來是沒讓你們見識到我們天策軍的厲害,吃硬不吃軟啊!”
哪怕兩炷香的時間還沒到,李明達知道德包爾不會答應的,索性下令道“傳來下去!全軍準備戰鬥,我要……”
“老李,還是再試試吧,這麼好的一座菱堡,打壞了怪可惜的!”這個時候,何星卻出面勸阻到。
李明達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老何啊,我知道你喜歡這座菱堡,但你也要顧大局啊。咱們被大人派到這來,可不單單是爲了打下這座熱蘭遮城,還要負責圍堵荷蘭人的漏網之魚啊,萬一敵人的潰逃艦隊跑過來了,咱們還在費心費力的攻城,讓這些敵艦跑了,咱們怎麼向大人交代?”
“好吧,是我沒考慮周全!”
“你也別別擔心,這座菱堡這麼大,又這麼堅固,想要徹底毀掉,咱們帶的炮彈打完都夠嗆,這只是震懾他們,順便消滅一部分敵兵,爲接下來的攻城減少壓力罷了!至於修復這座菱堡,又不需要你自己動手,到時候有的是俘虜給咱們幹活!”
隨即,兩人向各自負責的兵馬下達命令。
“傳我命令,海軍所有戰艦,全部裝填開花彈,目標熱蘭遮城,十五輪齊射!”
“傳來我命令,陸軍所有火炮,瞄準熱蘭遮城,十五輪齊射!”
“轟轟轟……”
命令一到位,早已做好戰鬥準備的海軍和陸軍炮位,點燃了面前火炮的引線,密密麻麻的開花彈,飛向了熱蘭遮城。
臺江內海上的海軍戰艦,距離熱蘭遮城東側三裡左右,而沙洲上的陸軍炮兵陣地,距離熱蘭遮城西側也是兩裡多,而熱蘭遮城的長度二百五十丈,寬度則有二百丈,這麼大的一個目標,不算太遠的距離,對於雲龍炮和雲飛炮這兩款性能優越的火炮來說,即使不能做到百發百中,也能將百分之七十的炮彈投射進城內。
隨着第一輪炮彈落入城內,並且爆炸開來,德包爾就後悔了。
他根本沒有預料到,敵人居然使用的是開花彈,而且不是那種十發只能炸響三四發的劣質開花彈,這些開花彈基本上都能爆炸,而且威力也相當大,他親眼看到一發開花彈落入人羣,周圍的七八名士兵全部倒下,除了三個還能呻吟的,剩下的已經都沒了動靜。
接見使者,並且提出一系列條件,其實都不過是他的拖延之法,雙方討價還價幾天,等到他派出去的求援人員把消息送到普爾曼斯手裡,主力艦隊殺回來,他也算是解圍了,哪怕會上軍事法庭,起碼能活命不是。
他沒想到,敵人居然如此果斷,而且炮火如此的猛烈,這麼打下去,不說等到主力艦隊回來,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都兩說。
李明達和何星可不管那麼多,敵人不想投降,那就徹底消滅他們。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戰艦和沙洲上火炮轟鳴聲漸漸平息,熱蘭遮城內,也在炮火攻擊下出現了火災。
何星一聲令下,除了剛剛大戰一場需要修整林子丹的那個營,剩餘的三個營,立即從南北西三個方向,向熱蘭遮城發動了進攻。
五千餘名戰士排着疏鬆的隊形,快速向熱蘭遮城逼近。
“轟轟轟……”
與此同時,熱蘭遮城的荷蘭守軍,也開始利用城防火炮,對逼近中的天策軍發動攻擊。
熱蘭遮城的防禦火炮不少,足足六十多門紅夷大炮,但現在的問題不是火炮,而是士兵太少了。
經過剛剛那一輪炮擊,三千多發開花彈砸進去,本就只剩下七八百人的守軍,又被幹掉近一半,這就導致有些炮根本就沒人操控。
而天策軍這邊,海軍炮是停火了,但陸軍炮可沒閒着,跟着步兵一起推進到一里的位置,然後針對敵人的火炮,開始定點清除。
雲飛炮雖然只有千斤,威力和射程都比不上紅夷大炮,但機動性和精確度,卻能壓過紅夷大炮一頭,而且還佔據着數量優勢,把城頭敵人的反擊火炮給壓制住了。
在炮兵的持續轟擊下,不斷的有炮彈擊中荷蘭火炮附近的城牆,即使沒有直接命中紅夷大炮,但爆炸所產生的飛石,也能殺傷荷蘭守軍。
就這樣,陸軍的戰士們,在己方炮火的掩護下,抵達了距離城頭不到四十丈的位置。
炮兵們爲了防止誤傷,也停止開火,步兵們對城頭展開了攻擊。
三個營的步兵,紛紛將手中的槍瞄準了城頭的敵人,然後扣動了扳機,何星給的命令是自由開火,直到城頭看不到一個敵人,沒有任何還擊火力爲止。
在持續的火力打擊,不斷有荷蘭士兵中彈倒下,天策軍這邊也有傷亡,畢竟敵人雖然被壓制,但還有能力還擊,武器裝備不比他們差多少。
經過一炷香的持續攻擊,城頭已經看不到任何反擊力量了,隨即在何星的指揮下,登城部隊攜帶雲梯來到城牆腳下,開始攀登。
這些雲梯,都是臨時製造的,林子丹在跟德包爾玩排隊槍斃的時候,一部分兵馬就被派去進攻南邊的大員市鎮。
不像大明的城市,荷蘭人的城跟市是分開的,前者只是單純的軍事工事,後者纔是做生意的地方。
荷蘭人只在大員市鎮安排近百人的駐軍,很快就被清掃一空,然後戰士們控制俘虜,拆卸防務,製造攻城器械,由於時間太短,只能趕造了一批簡單的雲梯。
沒有了阻擊火力,戰士們很順利的登上了城頭,然後進入熱蘭遮城內部,打開了城門,大部隊順利入城。
何星看到已經掌控住局面了,也帶着身邊的部隊,朝着城門前進。
沒想到剛進城,便看到迎面走來一隊士兵,綁着一箇中年壯漢。
爲首的一箇中隊長興奮的喊道“師長,抓到了一條大魚!”
“哦?什麼大魚?”
“雖然還不能確定,但我們抓到他的時候,他就在這座城堡的指揮室內,身邊的護衛也是死死的保護着他,再看他這身衣服,很可能是紅毛的大頭目!”
何星看着這個不斷哭喊,想要跪在地上的壯漢,也覺得有些像,於是找來翻譯員,還有幾個俘虜,讓他們分別指認,結果證實了這個壯漢就是德包爾。
“砍了!”
得知這個就是德包爾,何星淡淡的下令道。
中隊長有些猶豫道“可是師長,將軍大人說不能擅自殺俘啊!”
何星平靜的說道“你只管殺,這事兒我自己向將軍彙報,出了事情我負責!”
他們在進攻的過程中,又倒下了兩百多名戰士,這些本來可以避免的,而這一切,都是這個德包爾的頑抗,所以他必須要付出代價。
對於主動投降的敵人,天策軍一向是優待的,戰敗之後被抓的也不會輕易屠殺,但對於這種勸降不成功,頑強抵抗,還給己方造成了不少損失的敵人,相信孔有德也不會反對殺掉。
得了何星的保證,中隊長也沒再猶豫,親手將德包爾的頭顱砍下。
沒多久,城內的殘敵被徹底肅清了,頑抗的都被幹掉,投降的都被集中起來,當然這裡面還有荷蘭士兵的家眷,以及他們掠奪而來的東番土著奴隸,都被暫時押送到城外,等待進一步處理,熱蘭遮城徹底被天策局難掌控了。
拿下熱蘭遮城之後,天策海軍就在臺江內海修整,放出幾艘巡邏船,監視外海的情況,等待逃回來的荷蘭潰軍,或者是己方的通信船,帶來全殲荷蘭艦隊的好消息。
何星也沒閒着,熱蘭遮城是拿下了,但這片沙洲上還有少量荷蘭人的據點,雖然人數也就一兩百人,但不幹掉他們總不是個事兒,所以他就帶着林子丹的那個營,去解決這些殘敵去了。
對於天策海軍參與鄭芝龍跟荷蘭人的大戰,無論是何星還是李明達,都是持樂觀態度的,他們不認爲兩邊打的正激烈的時候,會聯合起來對付天策海軍。
今天上午,偵查船傳來消息,說有四艘殘破的荷蘭戰艦正往熱蘭遮城趕來,李明達和郭懷一果斷將艦隊拉到外海之上。
所以,普特曼斯好不容易逃回老巢,就看到天策軍的兩支艦隊等着他們,而且自家的老巢已經被敵人佔領。
而李明達和郭懷一看到荷蘭人只剩下四艘戰艦,而且殘破不堪,風帆都損壞了不少,知道這一仗算是穩贏了。
隨即,在他們的指揮下,兩艘文登級,四艘威海級,還有其餘各型戰艦四十餘艘,擺出一南一北兩條戰列線,向普特曼斯的四艘戰艦逼近。
看着這幅情況,普特曼斯再蠢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說明敵人一開始就做好了兩手準備,趁着他們在料羅灣跟鄭芝龍打的熱鬧,一邊派戰艦加入戰局,另一邊則趁着他帶走了主力艦隊,派跑了一部分軍隊來進攻熱蘭遮城。
最關鍵的是,熱蘭遮城還被打了下來,德包爾這個蠢貨,這麼堅固的一座城池,六十多門火炮,林林總總的兵力加起來超過兩千,卻連一天都撐不住。
一個部下忐忑的問道“總督大人,敵人衝上來了,我們怎麼辦?”
“現在只能談判了,這些敵人,很明顯和假扮成我們援軍的那股敵人是一夥的,他們在參與我們同鄭芝龍的戰鬥之時,就派出了這麼一支艦隊,攻下了咱們的熱蘭遮城!現在我們只剩下四艘戰艦,而且都殘破不堪,減員嚴重,而且彈藥已經不多了,敵人雖然只有六艘蓋倫船,但那二十多艘其他的戰艦,火力也不容小覷。現在,我們已經沒有與之一戰的能力了!”
普特曼斯痛苦的說道,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場由他挑起的戰爭,最後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收場。
他不甘心,但不甘心有用嗎?現在,他已經沒有那個實力去拼一把了。
而且,逃跑也不行,敵人的戰艦完好無損,看樣子昨天就拿下了熱蘭遮城,現在正是精力充沛,體力充足的時候,他們這幾條破船,又損失了大量的人手,根本跑不過人家。
“放一條小船,打着白旗,我們要和他們談判!”
“可是,敵人佔據如此優勢,會同意和我們談判嗎?”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我們東印度公司與他們並無恩怨,他們反倒是和鄭芝龍的仇恨更大一些,那麼我們之間就存在合作的可能!”
隨即,一艘小船被放入海中,打着白旗,幾個水手,帶着普特曼斯的副手麥爾,還有兩名漢人翻譯,朝着李明達的旗艦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