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鄭芝龍來說,着絕對是個無比糟糕的消息,洪旭帶走三條戰船倒沒什麼,關鍵是洪旭這個人的問題。
洪旭不是什麼無名小輩,他可是當初的十八芝成員之一,劉香,郭懷一,鍾斌,李國助,李魁奇,施大瑄,甘輝,還有鄭家兄弟都是十八芝的成員。
嚴格說起來,洪旭在海上的資歷比鄭芝龍還要老,不過在崇禎元年接受朝廷招安之後,也一直追隨鄭芝龍,哪怕是當年對李魁奇處於最劣勢的時期,他都不曾動搖。
而現在,他卻選擇投敵,也就意味着他已經對勝利不報任何期望了,覺得打下去必敗。
連洪旭這樣的老資格都如此悲觀,其他人會是什麼想法?
想到這,鄭芝龍不禁打了個寒顫,洪旭只是帶着三條船投敵,難道就沒有想要帶着他鄭芝龍的首級投敵的?
事已至此,鄭芝龍不得不考慮談判了,跟天策軍來一場認認真真的談判,洪旭的投敵,讓他沒有了任何安全感。
鄭芝龍召集甘輝,施大瑄等幾個心腹,開始商議議和條件,經過一番磋商,總算是拿出了一份他們看來已經退讓很多的條款。
隨後,使者便把這份條款送到了鼓浪嶼上,又被駐守鼓浪嶼的賈虎派人送到了張華那邊,此時張華正在攻打麒麟山炮臺。
“張將軍,我家主上是真的誠心實意的想要議和,還請張將軍停戰,商談這議和之事!”見到張華之後,使者連忙說道。
張華擺擺手道“談判這事兒你們找我沒用,我沒這個權限。至於停戰,那更不可能,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全力進攻,除非你們無條件投降,否則絕不停止攻擊!”
使者眼淚都快出來了,低聲下氣的說道“這,張將軍,我們與貴軍無冤無仇,何必非要趕盡殺絕呢?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談判的餘地嗎?”
“這事兒我會上報給我家將軍,至於將軍大人怎麼決斷,那不是我該考慮的事情。而你們,要麼投降,要麼打下去,這樣對雙方都好,不要做無畏的抵抗。”張華大手一揮“來人,送客!”
鄭芝龍的使者被送走後,張華也派了一艘船,帶着鄭芝龍的談判條款,去追正在趕往月港的孔有德。
“大人,這是鄭芝龍送來的新的議和條件!”
不到半個時辰,張華派出的傳令兵,很快就把鄭芝龍的信件,送到孔有德手中。
孔有德打開一看,不由得笑着說道“這個鄭芝龍,都這個時候了,還抱着僥倖心理呢。老徐,你也看看!”
說着,將談判條款遞給了徐文儀,後者接過來看了看,啞然失笑“這鄭芝龍,現在還白日做夢呢。都眼下的局面了,他居然還想着繼續駐軍廈門,看來還是不服氣,想着哪一天時機成熟,東山再起啊!”
“那我們就斷了他最後一絲僥倖!”孔有德堅定的說道,然後對傳令兵說道“告訴張華,讓他按照原計劃行事,除非鄭芝龍答應無條件投降,所部接受整編,否則一律不搭理!”
相比於前一次,這一次鄭芝龍的條件明顯放低不少,比如不再要求聽調不聽宣,鄭家生意的三成利潤上繳,讓出一部分港口等等。
都到現在的局面了,孔有德自然是不會答應,只要把他消滅了,這些天策軍一樣能夠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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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芝龍只有無條件投降一個選擇,或者是死戰到底,對於天策軍來說,頂多就是耗費一些時間,多付出一些傷亡罷了。
他不過是看上了鄭芝龍的能力,以及鄭家對南洋的瞭解,打算以後用他們來開拓南洋的,不過沒有鄭芝龍也沒關係,天策軍大不了多耗費一些時間,自己去搜集相關的情報,不是非他鄭芝龍不可。
傳令兵回去之後,孔有德就不在關注這件事情,相信鄭芝龍這個海上梟雄,不會是那不識時務之人,等到把他所有的念想都給敲碎了,他就會乖乖投降了。
半個時辰後,天策海軍艦隊抵達月港。
月港,位於漳州河的入海口,因其港道“一水中塹,環繞如偃月”,故名月港,是大明中後期的對外貿易港口。
它與漢、唐時期的福州港,宋、元時期的泉州港,清代的廈門港,並稱福建歷史上的“四大商港”。
月港興起於景泰年間,鼎盛時期是在隆慶以及萬曆年間,隆慶元年,明穆宗登基不到一個月,就詔告羣臣說:“先朝政令有不便者,可奏言予以修改。”,福建巡撫都御史涂澤民上書曰“請開市舶,易私販爲公販”。明穆宗當即批准了這一奏請。明穆宗宣佈解除海禁,調整海外貿易政策,允許民間私人遠販東西二洋,史稱“隆慶開關”。民間私人的海外貿易獲得了合法的地位,不久之後,朝廷宣佈將月港作爲開關的港口。
雖然仍有着諸多管理和限制,但開放的港口只有月港一個,使得民間貿易大量聚集於此,使得月港的繁榮與日俱增,成爲“海舶鱗集、商賈鹹聚”“農賈雜半,走洋如適市,朝夕皆海供,酬酢皆夷產”的著名外貿通商港口
不過進入天啓年間,李旦,顏思齊,鄭芝龍的相繼崛起,月港的商貿活動受到抑制,尤其是鄭芝龍接受招安之後,廈門島成了鄭芝龍的地盤,而且剛好堵在漳州河的入海口,月港的商貿功能漸漸被廈門港取代。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月港即使是衰弱了,畢竟經歷了數十年的輝煌,來往的商船還是很多的。
因爲普特曼斯率領的荷蘭艦隊自六月開始就堵在金廈一線,搞得月港內的商船都不敢出海,持續了足足三個多月的時間,現在聚集在月港的商船足有三百多艘。
當然,孔有德此行的目的,更多的是爲了那五十多艘戰船。
這些戰船裡面,大部分都是鄭家的,還有不到十七八艘是高應嶽,張永產這些福建水師將領的,現在都停泊在月港內修整。
對於突然出現的天策軍戰艦,他們毫無防備,原想着有鄭芝龍在中左所和鼓浪嶼擋着,天策軍沒那麼容易打進來,結果這纔不到一天的時間,敵人就出現在了月港。
然後,這些商船或者戰船反應不一,有的忙着備戰,有的準備向上遊逃跑,有的則是直接棄船上岸,一片混亂。
最爲焦急的當屬鄭芝鳳,按照大哥鄭芝龍的命令,他帶着三十餘艘鄭軍戰艦,包括那一艘紅毛大夾板船,在月港內修整,對受損的戰船進行修理,同時在福建巡撫鄒維璉的幫助下,趕造火船,用於對付天策軍的那些大型戰艦。
按理說,這樣的任務應該是不會交給他的,畢竟去年長江口那一戰,他帶着二十多艘戰船被天策軍全滅,只帶着幾個人從陸路逃了回來,個人威望不足。
但現在鄭芝龍也沒辦法,現在手裡頭人手緊缺,二弟三弟生死不知,其餘的人也都由自己的任務,只能讓年輕的四弟來負責這件事情,別的不說,至少他不會背叛自己。
但現在,鄭芝龍年紀太輕的缺點暴露出來了,天策軍大劇來襲,港口內又是一片混亂,他也亂了陣腳,沒辦法快速做出決策。
好在麾下有一些老資格的船長,向鄭芝龍提出了一些應對之法,六神無主的鄭芝鳳毫不猶豫的採納了。
加上鄭芝龍和一些老船主的威望,很快就穩定住了局面,在處決了兩名試圖逃跑的船長之後,鄭軍開始防禦備戰,同時要求福建水師的那些戰船聽令,料羅灣的時候他們臨陣脫逃,鄭家還沒找他們算賬呢,這就是給他們一個將功贖過的機會。
雙方都在調整陣列,準備作戰。
戰場就在這漳州河之上,戰船數量,鄭芝龍還稍稍佔一些優勢,但論其噸位和火力,則是遠遠不如天策軍。
另外,鄭軍還有一個更大的優勢,那就是在漳州河的上游,也就意味着他們向下進攻的話,速度會更快。
鄭芝鳳也沒打算炮戰,雖然手底下還有五十多艘船,火炮加起來也有兩三百門,但跟天策軍的火力沒得比,所以他決定利用地處上游的優勢,直接發動衝鋒,然後開始肉搏戰。
在他看來,火力強大就意味着肉搏戰方面沒那麼厲害,這也是他們唯一的取勝之道。
不過,鄭芝鳳的算盤很好,可惜他們面對的不是一羣海盜,而是擁有先進的海軍戰術,大型風範戰列艦,專用海軍炮的天策海軍,以及專門爲跳幫戰而生的突擊隊。
“開始吧!”
戰備完畢後,徐文儀大手一揮,洪亮的喊道。
各艦艦長得到了旗艦的命令,紛紛下令瞄準開火,早已準備多時的炮手們,極爲高效的完成了一系列開炮操作。
按照數次海戰的經驗,專門爲海軍打造的雲龍炮,在一里左右的命中率,應該在一成左右。
而這一次,戰場是在漳州河上,這一段是入海口的平緩地帶,水流不急,更沒有什麼風浪,天策軍的戰艦更是抵近到了一百來丈的位置,要的就是速戰速決,命中率指揮更高。
“開炮!”
隨着個炮位的炮長下達指令,炮手們點燃引線,將炮膛內的火藥點燃之後,火藥劇烈燃燒所產生的巨大能量,以及膨脹千倍的氣體,將化學能轉化爲動能,推動着七斤重的實心炮彈加速前進。
“轟轟轟……”
當炮彈從炮口飛出來的一剎那,噴射而出的硝煙瀰漫開來,雲龍炮的轟鳴聲,響徹在整個月港之內。
無論是威力強勁的雲龍炮,還是暫時沒有被替換下來的中大型佛郎機,發出來的炮彈都瞄準了那艘俘虜自荷蘭艦隊的蓋倫船,雖然這艘船損傷不小,但無疑還是最大的威脅。
伴隨着炮彈略過天空的尖嘯,數十發炮彈相繼砸在了這艘蓋倫船上。
這一次沒有用開花彈,全部用的是實心炮彈,要的就是一個震懾效果,讓鄭軍和明軍都生不起任何抵抗的勇氣。
果然,一發發攜帶者巨大動能的炮彈,將這艘蓋倫船的船體砸出一個個大窟窿,餘勢未減的炮彈在船艙內橫飛,砸出來的木屑成爲了天然的單片,配合這些亂跳亂撞的炮彈,肆意殺戮着船艙內的鄭軍士兵。
而天策軍戰艦內的炮手,則沒有任何停歇,繼續完成着那些熟練的動作,清洗炮膛,裝填,開火,一氣呵成,快速和準確。
“轟轟轟……”
“轟轟轟……”
三輪炮擊過後,鄭軍的那艘蓋倫船已經承受了超過百枚炮彈的洗禮,變得千瘡百孔,無論是船艙還是甲板,已經看不到幾個活人了。
而側舷水線部位,已經被打了不下十個大窟窿,洶涌的河水迅速灌入船體內,然後這艘重大千噸的大型戰艦,快速傾覆。
也就十來個呼吸的功夫,整個戰船便已經有一半淹沒在水下了,那些殘存的鄭軍士兵,慌亂的想要從船上掙脫開來,但一切都是徒勞的,一些人直接被傾覆的戰船壓在了水下,一部分則被戰船下沉引發的旋渦捲入其中。
望着這艘龐大的戰艦,就這樣沉沒了,無論是鄭芝鳳還是高應嶽,亦或是那些滯留的商人們,都被徹底驚呆了。
這樣大的一艘戰艦,在這些敵人面前連小半柱香的時間都沒撐過去,完全超乎了他們想象。
然而,徐文儀當然不滿足於這點戰果,解決完這艘威脅最大的蓋倫船之後,他把目標投降了另外一艘大廣船,看樣子排水量有六七百噸的樣子,火力也不弱。
在他的指揮下,各戰船各炮位迅速轉換目標,然後向這艘大廣船開火。
天策海軍的勤奮苦練,以及強大的組織度,紀律性,此時體現的淋漓盡致。
雖然鄭軍和福建水師的戰船依舊在還擊,但都沒有一個主攻目標,漫無目的的開火,大部分的炮彈都落進了水裡,對天策軍沒什麼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