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開炮,我們投降,我們投降!”城頭那名用力揮舞白旗的荷蘭士兵,向着城外嘶聲大喊。
約瑟夫扭頭望向李嘯,李嘯微笑着向他點點頭。
“很好,那你們打開堡門,放下武器,列隊出城投降!“約瑟夫亦向城頭高喊。
嘩的一聲,同樣是明暗雙重城門的內城堡門,被荷蘭人從裡面打開了,約二百名不帶武器的荷蘭士兵,打着白旗,垂頭喪氣地從內城中魚貫而出。
李嘯冷冷地打量了這些驚惶不安的荷蘭降兵一番,便輕輕揮了揮手,示意手下軍兵將他們帶下去,與原先投降的荷蘭士兵統一關押。
他的臉上,滿是笑意。
這座荷蘭自1624年就開始苦心經營的要塞之地,這座號稱臺南最堅固的堡壘之城,終於被自已以偷襲的這樣代價最小的方式,奪入手中。
隨後,李嘯令人立刻清點本次戰果與城中繳獲。而他自已,則帶着護衛們在這熱蘭摭城中,四下巡視。
此時的熱蘭摭城,終於重新恢復的寧靜,在明亮溫柔的月亮下,彷彿剛纔那場短促激烈的奪城戰根本就未發生。
很快,各類統計報了上來,本次奪城戰,熱蘭摭主將艾伯特被擊殺,有一百六十名荷蘭士兵被殺,另有三百三十名士兵成爲俘虜,在城中繳獲各類糧食三百萬石,黃金五千六百多兩,銀兩銀幣約三百二十多萬兩,另有各類刀劍盔甲之類軍械無算。
聽了隨軍監撫的彙報,李嘯極爲喜悅,心下又不由得一陣感慨,可嘆這些荷蘭人一番辛苦經營,最終卻是爲他人做了嫁衣裳。
直到此時,那兩名外出的龍騎兵,才帶着自家炮手來到熱蘭摭城。只不是此時戰鬥早已結束多時,這些緊急趕來的炮手,倒象是更象是來旅遊一般,人人臉上頓顯遺憾之色。
“李大人,現在熱蘭摭城之下,那接下來,我軍卻該如何行動?”同樣一臉欣慰的李定國,在一旁輕聲問道。
“傳我軍令,今夜天色已晚,行動不便,全軍連日海上漂泊,又經此戰,甚是疲累,可皆在此城歇息,明日天亮後,再按計劃行動。”李嘯平靜說道。
“得令!”
當天夜晚,經過多日海上顛簸的李嘯,終於在原先的熱蘭摭城主將上校艾伯特的豪華房間裡,舒適地睡了個好覺。
只不過,此時,在赤嵌城的荷蘭總督楚尼斯,卻是心下驚疑不定。
這個夜晚,在李嘯軍與熱蘭摭城的荷蘭守軍開始交戰之際,楚尼斯剛剛從一場熱鬧的舞會上回來,他還未帶得及去洗個澡,便聽到了西邊海面上傳來的震耳欲聾的號炮聲。
總督楚尼斯瞬間變了臉色。
他聽得很清楚,號炮聲是從熱蘭摭方向傳來的,也就是說,有敵軍正在進攻熱蘭摭城。
是什麼敵軍這麼大膽,竟敢進攻荷蘭在臺灣的這座最堅固的要塞?
楚尼斯心下極其疑惑,不一會兒,他又聽到了那邊有綿密的炮聲傳來,心他心驚不已。聽起來,這般密集的炮聲,倒似有大股敵軍攻城一般。
而此後,熱蘭摭城方向,便再無動靜了。
“搞什麼名堂,熱蘭摭城那邊到底發生什麼事?“
楚尼斯急急喚來赤嵌城駐防軍官上校德隆,皺着眉頭向他問道。
氣材壯碩如牛的德隆,聳了聳粗濃的紅色眉毛,答道:“總督先生,我想,會不會是哪股不開眼的海盜,想趁夜偷襲我熱蘭摭城吧。現在炮聲已停,想必是海盜已被擊退了。“
德隆說到這裡,臉上又浮起輕蔑而自豪的神色:“這羣該死的海盜,真是該死,竟敢打我熱蘭摭城的主意,簡直不知死活。四海草堡與熱勿他律砦堡上的守軍也是吃.屎的蠢貨,竟還能放海盜從海道進入內江,本官一定要追究他們的責任!“
楚尼斯沉思了一下,感覺情況可能就是如此,臉色頓是輕鬆起來不過他還是對德隆吩咐道:“等明天天亮後,你速派出船隻,前往熱蘭摭城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另外,如查明確有守軍怠慢輕懈,致使海盜從海道偷襲而入的話,定要嚴厲查處相關將領士兵的責任!“
“是的,總督先生。“德隆雙腿併攏,腆着肥大如孕婦的肚子,向楚尼斯敬了一個不標準的軍禮。
天邊露出魚肚白之際,李嘯已早早起牀,而猛虎軍全軍將士,業已休整歇息完畢。
李嘯立即下達的新的作戰計劃。
他下令,由平南營乙總乙哨軍兵,駐守熱蘭摭城。大員島上的大員市鎮,則分出300名輔兵,接管治安,維持街面秩序。
由平南營乙總總長趙國亮,率領乙總甲哨兵馬,乘十艘水師船隻,帶上熱蘭摭城主將艾伯特的屍體,前往北線尾島四海草堡,和海翁線島上的熱勿他律砦堡,去勸降這兩座附屬小堡。
而李嘯自已則與平南營營長李定國一起,率領平南營甲總兵馬,以及橫行哨、滿州步兵哨,另外的1700名輔兵,火炮部隊,乘坐那二十四艘大船,以浩浩蕩蕩之勢,直往赤嵌城外的禾竂港而去。
在李嘯坐着升龍號,率軍前往赤嵌城而去之時,平南營乙總總長趙國亮,已先帶着那十條艦船,橫渡內江,來到了四海草堡之外。
“上帝啊!這些野蠻的中國人,竟下得這般狠手!“
駐守四海草堡的荷軍頭目喬尼,佇站在堡領,從千里鏡中清楚看到在領頭的一條大船的船首,竟綁着一名已然死去的荷蘭軍官的屍首!
這名荷蘭軍官,不是那熱蘭摭城的主將艾伯特,又還能是誰!
喬尼一臉悲憤,狠狠地啐了一口,心裡卻涌起了濃郁的兔死狐悲之感,那艘看上去趾高氣揚的艦船上那高高飄揚的明朝日月軍旗,更是深深刺痛了喬尼的心臟。
怎麼辦?
這艾伯特都死了,想必熱蘭摭城已落入明軍之手了。
該死的!這些明軍,到底是怎麼無聲無息混進內江去的!
喬尼剛罵了一句髒話,心裡卻陡的一片冰涼。
想起來了,昨天有三十四艘打着荷蘭旗號的艦船進入內江,想必這些艦船全是明軍假冒的!
這個念頭從喬尼心中涌起後,他頓時感覺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完了,現在丟了熱蘭摭城,如果上面追查此事的話,只怕自已性命不保!
喬尼頓是一臉沉鬱之色,心下悔恨無及。
入他娘,看來,自已犯下大錯又外無援軍,只有投降明軍一條可走了。
於是,當對面漸漸駛近的明軍船隻,開始大聲用荷蘭話勸降之際,喬尼毫不猶豫地打出了白旗。
至此,四海草堡中,四十多名荷蘭守軍,全部投降。
不多時,明軍船隻在接收了四海草堡後,復駛向海翁線島上的熱勿他律砦堡,那邊的守將也不是傻瓜,在見到那船首上那具猙獰可怖的艾伯特屍體後,也立刻打出白旗,帶着手下的近四十名荷蘭守軍,一起選擇了投降。
至此,整個內江附近島嶼,及各處小堡,全部被猛虎軍佔領,從而將這內江海域徹底封閉。
在內江各島全部投降之時,李嘯的船隊,依然打着荷蘭國旗,剛剛到達禾竂港。
此時,正好有兩艘打着荷蘭國旗小船,從禾竂港口駛出,看方向卻是欲往熱蘭摭城而去。這兩艘船隻,正毫無防備地向李嘯的艦隊駛了過來。
“開炮,立刻擊沉。”
李嘯冷冷下令,臉上閃過狠色。
他絕不會想到,這兩艘船,正是荷蘭總督派去熱蘭摭城視察的船隻。李嘯此時的想法,就是既然整個臺南均已成了甕中之鱉,那他就不打算讓任何人能從這個甕口逃出。
“砰砰砰!。。。。。”
升龍號側舷上甲板上,一排長炮密集轟擊,兩艘小船頓是四分五裂,船上的的荷蘭人慘叫着掉入海中。
而遠處的禾竂港上的行人走販,見得海馬面這艘掛着荷蘭旗幟的鉅艦突然開炮,一時間皆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整個港口頓是一片混亂。
“李大人,可要救起他們?”一旁的約瑟夫臉上多有不忍之色。
“不必了,軍情緊急,不可耽擱,全軍速速上岸,佔領和竂港後,直趨赤嵌城!”李嘯冷冷答道。
體軀龐大的升龍號,有如一隻海上巨獸,直直地朝這些在海面上掙扎的荷蘭人頭顱上碾去,一片慘叫聲過後,終歸安靜。
見到這些自已的同胞慘死在巨輪之底,約瑟夫輕輕地吸了口氣,心裡很不是滋味,但卻什麼話也沒說。因爲他在心裡也能理解李嘯,畢竟現在是戰爭狀態,分秒如金,如何抓緊時間運兵上岸,纔是最爲緊急之事。
很快,船隊靠岸,舷梯放下,大批的猛虎軍士兵從輪船上洶涌而下。
李嘯立刻下令,讓500名輔兵,就地駐守禾竂港,維持港口秩序,嚴禁有人趁亂鬧事和搶奪財物。
而李嘯自已,則率領着另1200名輔兵,平南營甲總軍兵,滿州步兵哨,橫行哨,火炮部隊,浩浩蕩蕩直往遠處的赤嵌城而去。
赤嵌城外,便是赤嵌市鎮,赤嵌城堡相當於內城,而市鎮相當於外城,但整個赤嵌城外圍市鎮,卻是沒有城牆可守的,只有一道簡陋的胸牆和柵欄。在荷蘭的規劃中,赤嵌城內城是駐軍,而市鎮則是職員和士兵們的住所房屋,以及各類市場、商鋪、醫館、學校等公用建築。
這個防禦簡陋的外城,當然不能對李嘯的軍兵有絲毫的阻礙,全軍順利地佔領了整個外城。
當李嘯全軍來到此處時,整個赤嵌鎮中的荷蘭居民已跑得精光。只剩下一些臺灣當地居民尚在城中,一臉恐懼地望着這些氣勢洶洶的入侵者。
李嘯令600輔兵駐守外城市鎮,隨即帶着全部軍隊,直逼赤嵌城內城而去。
隨即,他下令,平南營甲總的甲乙丙三哨兵馬,分別守住赤嵌城的北、南、東三處城門,以陰止敵軍出逃,獨留西門一處,則是讓橫行哨與滿州步兵阻門,另外,全部的火炮部隊亦調集到西門外,準備對赤嵌城城牆集中攻擊。
此時,赤嵌城中,暴怒的總督楚尼斯,正對着守將德隆大發雷霆。
“混蛋!你不是說,是海盜前來騷擾嗎,怎麼現在有這麼多明軍前來攻城!”楚尼斯怒氣衝衝地指着德隆的酒糟鼻,繼續大罵:“該死的,浪費了一個晚上,先是丟了熱蘭摭城,現在明軍全面來攻,咱們倒成了一窩被人堵在洞中的兔子了,你這個赤嵌城主將,實在是沒用透頂,我要送你上巴達維亞的法庭!”
德隆被他訓得不敢擡頭,縮頭站立的他,有如一隻窩囊的狗熊。
楚尼斯復罵了許久,才喘着粗氣問道:“怎麼辦,現在明軍四面圍城,我城中兵馬不過五百,還有何辦法守麼這赤嵌城麼?“
德隆見楚尼斯這般發部,他才鼓起勇氣開口道:“先生,事到如今,唯一之計,只能困守待援了。”
“待援?現在明軍已把赤嵌成圍得一隻蒼蠅都出不去,你叫本督怎麼去找援兵!”
聽了德隆的話,楚尼斯愈發暴怒。
德隆眨了眨眼珠,卻湊上楚尼斯的耳邊,低聲說道:“總督大人,事情還沒到徹底絕望的地步,這赤嵌城,卻還有出地的秘道。”
“哦?在哪,出城的秘道在哪,你倒是快說啊?!”
楚尼斯有如一個抓住了一根稻草的溺水者,藍色的眼珠驟然閃光,他衝着德隆大聲吼道。
德隆冷笑着低聲道:“總督大人,你可知道,我們赤嵌城的下水道出口,是在城堡外面的市鎮北邊東印度公司住宿區,如果現在派人從城中潛出,迅速趕往臺中請回鮑德爾司令的出征軍,那我們卻正好給外面的明狗來一個裡外合擊,將他們徹底消滅在這裡!”
聽了德隆的話,楚尼斯臉色大爲緩解,卻又閃過一絲憂慮之色,他擡頭問道:“此計甚好,只是現在纔派人求援,等援軍返回時,這赤嵌城,還能等到那時候嗎?”
“當然可以。”德隆急急說道:“我赤嵌城極爲堅固,防禦設施完整,城周長200多丈,高3丈多,分3層,下層深入地下1丈多,且各處城垣皆是用糖水調灰壘磚,比真正的石頭都還堅固呢。明軍剛剛遠來,也不過僅有二十門火炮,絕不可能在幾天之內就可攻下。“
楚尼斯長嘆一聲,再不多問,立刻對他說道:“好吧,那你速去安排可靠人手,立刻出下水道出城,潛入臺中求援。若赤嵌城得救,本督不計你先前之過,反再給你記上一功。“
德隆臉上頓露欣喜之色,他又雙腳併攏,腆起肚子,向楚尼斯敬了一個軍禮,大聲道:“遵命,總督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