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過明史的李嘯,對這個祖大樂,還是有些瞭解的。
祖大樂,字性宇,遼東祖姓將門世家之子,是遼東著名將領祖大壽堂弟。此人慣習武藝,熟讀兵書,十六歲便披髮從軍,乃是明末名將,並打過寧錦大捷,遵永大捷等著名勝仗。後來奉旨入關剿賊,更是對各路流寇痛加剿除,斬殺了流寇首領“混天王”。因戰功卓著,被提爲援剿總兵官,深受當時宣大總督盧象升的喜愛。可惜最後於崇禎十四年的鬆棉之戰中,因所駐守的松山城被清軍攻破,不得已降清,最後於順治初年去世。
此時的祖婉兒,當然不會想到李嘯正在回憶這些歷史資料。
她看到李嘯這副沉思的模樣,便快速簡述了一下自已的家門,並將自已如何被韃子捕獲的過程給他說了一遍。
原來,這個祖婉兒是遼東前鋒營副總兵祖大樂的獨生女兒,祖大樂一生,只生得一子一女,其長子名爲祖澤衍,今年二十歲,其小女名爲祖婉兒,今年十七歲。
前些時日,因祖婉兒與東江總兵黃龍一名妾室交好,應其之邀來旅順遊玩。卻萬沒料到正巧碰上後金大軍大舉進攻遼南金州。
原本金州的明軍將士皆以爲,後金軍只是象以往一樣,侵擾下邊境,攻佔幾個村堡,便會撤去。卻沒萬沒想到,後金這一次,卻是存是吞併遼南之心。
後金兵鋒極速,所向披靡,短短几天便打到了旅順城下,遂立即合圍攻城。這下祖婉兒再難脫逃。
城破之後,那名妾室與總兵黃龍一起殉死,祖婉兒化裝成普通難民,想和大批難民一起從城內逃走,時遇後金兵大肆搜掠砍殺難民,那名小妾的一名貼身丫鬟爲圖保命,把她的真實身份,告訴了正在搜拿難民財物的扎素。
扎素大喜,他萬沒想到,竟能在這旅順城中抓獲這樣一條份量十足的大魚。他知道,若把這位將門之女獻出給後金汗廷,他的軍功又要重重加碼了。
於是,扎素立即將祖婉兒同自已的搶掠所得的財物一起,牢牢綁縛於自已的雄壯寶駿之上。並立刻點起自已的隊伍,急速趕回瀋陽盛京邀功。
在行到盤龍山那崎嶇山道地段時,那扎素嫌隊伍行速太慢,乃帶了兩名親信步甲兵,牽着綁了祖婉兒的駿馬先行一步,想盡快通過盤龍山,早點返回瀋陽。
馬匹在崎嶇山道上快速奔行,很快就把祖婉兒顛得暈了過去。卻沒想到機緣湊巧,已成後金砧板之魚的她,竟在這裡,如此幸運地被李嘯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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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婉兒斷續說完這一大段話,停頓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李嘯微笑地看着她,似乎在鼓勵她說下去。
祖婉兒長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李嘯,我知道我的要求可能是強人所難,但你若送我回遼西錦州我家中,我父親定會重謝你的。”她眨着一雙明亮烏黑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對面沉吟不語的李嘯,眼神中,滿是莫名的期待。
李嘯臉上泛起淡淡的笑容:“姑娘你想多了,李嘯不是貪財之人。承君之諾,必守以信。方纔我便說了,我既答應送你返回,那麼就一定會做到。哪怕你就是身無分文,李嘯也會在所不辭。”
祖婉兒眼中,頓是滿是感激之情,臉上兩朵紅暈飛起,讓她倍添嬌羞之狀。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李嘯讓祖婉兒早點休息,準備明天一早便離開此地,前往錦州。
祖婉兒在牀上漸入夢鄉之際,李嘯卻猶自坐在火堆旁,心緒難平。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已穿越到這明朝末年,竟能迅速地與一名著名遼東將門的女兒搭上關係,那麼,自已的前路,該怎麼走呢?
李嘯臉上沉靜如水,只是他的瞳孔深處,似乎亦有兩團熊熊之火焰,在劇烈跳動。
。。。。。。
次日,直至辰時中刻,一夜酣睡的祖婉兒,方從夢中醒來。
此時,石洞口已然大開,有明亮的陽光射了進來,讓整個洞內明亮清晰。
情知自已已睡過了頭的祖婉兒,連忙從牀上起身,她舉目四望,卻發現洞內一片寂靜,哪裡還有李嘯的影子!
咦?這個李嘯去哪了?
正當她在洞中驚懼莫名之際,洞口傳來悉索的腳步聲。
在祖婉兒發出一聲尖叫之前,李嘯一手持着奪魄弓,一手提着一隻鮮血淋漓的肥碩野兔,從洞口低頭鑽入。
祖婉兒心中的驚懼霎時消失,她長長地吁了口氣,臉上浮起嗔怨與羞澀交織的表情。
這個可惡的李嘯,真真嚇死我了。他根本不知道,現在我對他有多麼依賴。。。。。。
“你起來了麼?這不,我剛去外面給馬餵了點草料,順手射了個兔子回來,等會要走遠路,不吃飽可不行。”
李嘯沒注意到祖婉兒的臉部表情,他手裡一邊忙着一邊繼續說道:“洞外有條山溪,婉兒你去外面梳洗下,我現在開始烤兔肉了。”
在祖婉兒前去外面梳洗之際,李嘯已重新點了火,麻利地將兔子剝了皮,挖出內臟與下水,抹了醬料,便架在火上烤。
李嘯從洞口遠遠地看到祖婉兒在溪邊低頭梳洗,不由得想起了自已剛剛跳入溪中洗澡時,透過平靜清澈的溪面,第一次見到自已容顏的樣子。
在溪流中泡了許久的李嘯,昂然站起後,只見一具陽剛十足,健美髮達的身軀映照於水面。一米八多的身高,脖頸肌羣粗硬結實,肩膀寬闊厚實肌肉崢嶸,鋼鑄一般滑亮堅實的胸大肌,層次明顯緊實賁起的八塊腹肌……自上而下,形成極具視覺衝擊力的倒三角形。
尤其讓李嘯滿意的,是自已的容貌。輪廓分明的臉龐,堅毅深遂的眼神,棱角分明的嘴脣,鼻樑高挺,濃眉上揚。
端的一個英俊武勇,健美剛強的少年兒郎!
李嘯暗想,這超卓的武力,健美的身軀,英俊的外表,大概算是所謂的穿越福利了吧。
當然,如果與那些帶系統,帶空間,帶飛機導彈坦克大炮,以及當皇帝太子之類的穿越衆相比,穿越爲普通獵戶的李嘯,所得到的福利可謂低端得有些可憐,不過李嘯心下卻已很知足了,並且充滿自信。
靠人不如靠已,既來之,則安之,就讓自已憑這一身武力來打拼個前程出來吧。
梳洗回來的祖婉兒,明顯比昨天放開了許多,她一臉欣喜地接過李嘯遞過來的烤得外焦裡嫩淌汁流油的半邊兔子,先是深深地吸了口兔子誘人的香味,然後也和李嘯一樣,迫不急待用力地啃咬下一大塊兔肉大嚼起來。
“嗯,又香又嫩,真好吃,李嘯,你手藝真不錯。”祖婉兒嘴巴動個不停,邊吃邊贊。她抹了抹嘴角,弄了一手的油漬。
“好吃吧,這就是咱們獵戶的手藝,以後啊,我給你打鹿子,打野雞,打野豬,讓你一樣一樣吃過來,準保你從未吃過。”李嘯見她吃得如此開心,逗趣地說道。
少女祖婉兒眼中明顯地亮了一下,隨後,卻突然卻黯淡了下去。
唉,要真能天天吃就好了,只是,經過了這番遭遇,我回到家中後,父親該是再也不會讓我離開了吧。
李嘯看到她臉色微變,也猜到了她的小心思。輕輕地笑了笑,也不多說話,只是更加快速地將手中的烤兔吃完。
十幾分鍾後,兩人皆已吃完,原本肥碩的兔子,只剩下散落一地的骨架。
隨後,李嘯拾掃了一下山洞,便將弓箭、裝着黃金的包裹,一大包米糧,一同掛好在駿馬馬鞍的左右兩側上。接下來,李嘯自已重新穿甲着盔,執着虎刀,與祖婉兒一起,走出山洞,並用那塊石頭重新掩上洞口。
“李嘯,你家園被毀,你還會回到這邊來麼?”看着李嘯仔細地用石頭掩上洞口,祖婉兒突然輕聲問道。
李嘯臉色霎時凝重,他仰頭看了看天空那一輪豔陽,最終輕聲說道:“我不知道,也許,總有一天我還會回到這裡吧。”
“對了,李嘯,這名駿馬,你可曾給它取名。”祖婉兒見李嘯一臉凝然,連忙轉移話題。
李嘯笑着搖搖頭。
“我有個好名字,這匹馬四蹄如此雪白,宛如踏在雪中一般,不如叫它踏雪如何?”祖婉兒眨着眼睛說道。
“好啊!踏雪這個名字不錯,就依你吧。來,我扶你上馬。”李嘯大笑回答。
陣陣清風輕拂盤龍山上無邊的林木,瑟瑟作響,有如一首傳唱千古的歌謠。在搖曳的草木中,李嘯在前頭一手執刀,一手牽馬探路,踏雪則馱着祖婉兒一步步跟着李嘯前行。
約過了一個時辰,李嘯祖婉兒二人,來到了昨天與後金韃子廝殺戰鬥的地方。
李嘯是專門繞行到這裡的。
韃子們的屍體,皆已被清走,只有肖二與肖大全的屍猶自孤零零地躺在山道之間。
目睹二人早已僵硬如石的屍首,李嘯心裡,悲從中來,宛如刀割。
這兩名靠山屯最後的鄉親,這兩名自已來到這個明末世界的最先相見的人,現在,卻已與自已永遠地陰陽兩隔,難道,這一切都是宿命麼。
李嘯讓祖婉兒與踏雪呆在密林之中,然後一個人過去,把肖大全的屍體,以及肖二的屍身與頭顱,一同從山道上扛了過來,然後,默默從馬背上取下一把從山洞裡專門帶來的小鏟,開始就地挖坑。
不多時,李嘯挖好兩個坑洞,將肖大全與肖二兩人的屍首仔細放入坑洞之中,隨後填土掩埋。
祖婉兒以一種充滿同情與憐憫的眼神,看着李嘯跪在兩座新立的墳頭前,壓抑着聲音痛哭不已。
祖婉兒輕輕走了過來,在李嘯的注視下,淚光瑩瑩的她,給兩座新墳,分別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大全叔,肖二,等有天我李嘯打垮了韃子,一定會再回來給你們和全村鄉親重新裝配好棺,再立好墳。”李嘯磕頭髮誓。
又過了許久,李嘯終於起身,扶着祖婉兒重新上馬後,默然離去,再未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