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秦良玉等人,與李嘯杯觥交錯,雙方越來越熟悉熱絡後,這時,秦良玉忽然問了李嘯一個問題。
“唐國公,我等受你這般款待,實是感激莫名。只是不知道,唐國公接下來,卻有何計劃,又有甚打算?”
秦良玉這般發問,酒桌上頓是靜了下來。
馬祥麟、秦翼明、秦拱明等人,皆是目光直直地望向李嘯,而陪酒的陳子龍、姜曰廣、田威等人,則是一臉深思之狀。
李嘯環視了一圈衆人,便輕咳了一聲道:“秦總兵,本公對於將來,確實有自已的規劃,秦總兵可有興趣一聽?”
“在下願聞其詳。”
李嘯輕笑了一下,便道:“本公之計劃,若概括來講,便是先定南洋,再圖北亞,最終平定國內流賊,終還我華夏故土一個朗朗乾坤,還我漢人百姓一個安居樂土。“
李嘯此話一出,秦良玉等人不覺皆是臉上動容,滿滿都是感慨之色。
秦良玉感嘆道:“李大人,你這般雄心,實是令老身讚歎不已。要是我大明國中,人人都如李大人這般爲國分憂,盡心作戰,這大明國,又如何會到這般地步啊!老身想問,唐國公你之計劃,現在卻是進行到了哪一步呢?“
聽秦良玉對自已的規劃這般感興趣,李嘯暗想,反正她們已打算投靠自已,在自己手下做事,自已卻也不好再拿他們當外人,不如干脆對她們直說了吧。
“秦總兵,現在本公尚在全力拓展南洋。我軍現在已攻佔菲律賓諸島,將所獲的南洋土地劃爲臺灣省,呂宋省,蘇祿省和棉蘭老省四省之地。這些新獲的土地,卻是給我大明國中的那些掙扎在死亡邊緣的百姓,最好的安置之地呢。“
見秦良玉聽得仔細,李鈺繼續道:“現在,臺灣省之地,我軍已開發了數年之久,已移民了三百多萬,基本拓展完成。而現在呂宋省、蘇祿省、棉蘭老省等地,剛剛被我軍奪下,尚是多爲未加開墾的蠻荒之地。正是要大力移民過去,從而加快開發進度,讓這些我軍新奪之土地,成爲重要的糧食生產基地,和我華夏漢人永遠的休養生息之土。“
“李大人之功,真真遠邁漢唐名將,在下十分佩服。那這菲律賓之地,既已被我軍征服,卻是要移民多少?“
一旁的馬祥麟,雖然已是喝得臉色酡紅,卻亦是聽得十分專注。聽完李嘯的講述,他急急地插了一句。
李嘯聽到這馬祥麟,已然自稱我軍時,不覺會心一笑,然後道:“馬宣慰使,這新得的菲律賓之地,遠比臺灣更爲廣闊而肥沃,本公計劃,在那裡移民近一千萬人,從而將當地盡力開發出來。其實按菲律賓的土地面積,我華夏便是移民二千萬人,亦是完全可以安置得下。“
聽到這個菲律賓竟能安排兩千萬人,秦良玉與馬祥麟等人,皆是臉上滿是驚訝之色。
能安置這麼多的百姓,可以想見,這個菲律賓的地盤有多少廣闊。
由此更可見,李嘯此番拓地之功,對於大明來說,意義有多麼地重大。
“唐國公,那我夔州城中的百姓,也是全部移往菲律賓了吧。“一旁一直沒說話的秦翼明問了一句。
李嘯點點頭:“正是,從夔州來的百姓,以及張獻忠部釋放的百姓,還要最近從各地收羅的百姓,總共有二十多萬。本公打算,讓他們全部去菲律賓安置。而且,因爲呂宋省這段時間以來,已先期安排了近二百萬人過去,故這二十萬百姓,我會將他們全部安置在蘇祿省與棉蘭老省。“
秦良玉聞言,不覺又是感慨:“唉,這些夔州百姓,祖祖輩輩生活在四川之地,現在倒好,要遠涉重洋,前往那萬里之遙的蘇祿省和棉蘭老省定居,亦是造化弄人啊。“
她一說完,李嘯還未回話,一旁的兒子馬祥麟便是略帶不滿地說道:“娘,現在這樣的亂世,處處刀兵不息血火連天。百姓不是死於亂軍之下,就是斃於溝壑之中,可謂在死亡邊緣掙扎。象這般性命老最難得保全,還不如舉家前往海外安置,倒是一條更好的出路。至少能保全全家人性命,能讓血脈得以傳承,又有什麼可委屈的呢?“
秦良玉點頭嘆道:“我兒說得也是。這亂世之中,沒什麼能比活下去,更爲重要與緊迫了。雖然是故土難離,但只要有新的土地可以紮根發展,安居樂業,縱去南洋,亦無不可。“
“對,秦總兵說得是。四海之大,何處不能容身。只要能遠離戰火,能安居度日,便是人間佳境矣。況且,那南洋之地,雖然尚是蠻荒一片未加開發,但其土地,卻是極爲肥沃,每畝可產稻穀2石以上呢,卻比四川之地,尤其是土地少石頭多的川東,要強上許多。“李嘯也跟了一句。
“那李大人,現在南洋之地,我軍既已佔領了菲律賓,那接下來,還要拓展哪些地方呢?“參將秦拱明問了一聲。
李嘯笑道:“秦參將,南洋之地,我軍正在全力攻打那位於棉蘭老島南部的新幾內亞島。此處原屬婆羅洲一部,卻是比菲律賓還要大得多的島嶼呢。該島多爲蠻荒未墾之地,極爲肥沃,雨量亦是十分充足。另外,該島嶼上只有十餘萬土著,實在是地域廣大,人民稀少。乃是一處安置我華夏百姓的絕佳之地啊!以本公來看,僅此一地,足以安置六百餘萬百姓。“
李嘯說得秦拱明不住點頭,眼中滿是嚮往之色,他向李嘯請命道:“唐國公,若你覺得在下堪用的話,在下也想去南洋蔘加作戰,與我軍他部將士一起,爲唐國公再立新功!“
見秦拱明竟主動提出要去南洋,李嘯一臉歡喜:“好好好,秦參將有這般想法,本公自當滿足。這樣吧,等過幾天,你就與那些下南洋的百姓一道,前往菲律賓。到了那裡,我會讓平南鎮鎮長李定國,安排你的具體職位。拱明,本公還告訴你,此去南洋,非但可以參加新幾內亞島的戰鬥,將來那一場更大的戰鬥,在等着你參加呢?”
“更大的戰鬥?”秦拱明臉上滿是嚮往。
“是的,在新幾內亞島的戰鬥結束後,我平南鎮將士,將會繼續去攻打更在南面的密克羅尼西亞羣島,以及澳洲和新西蘭等地,直到把這些土地,都牢牢佔爲已有,方纔暫時罷手。而這些土地,若皆被我唐軍控制,那接下來,在這些土地上,哪怕移民兩千多萬,都是可能完全可以做到的。”李嘯說到這裡,臉上滿是期待之色。
“那在下去後,定會爲唐國公奮力作戰,把這些地域,全部拿下。”秦拱明一臉嚮往地朗聲說道。
見秦拱明被李嘯這般看重,秦良玉等人,心下既是喜悅,又是更加滿懷嚮往。
宴會完畢後,李嘯又邀請各人,前往客廳敘話。
在客廳閒聊了一陣後,李嘯聽取各人意向,對秦良玉等人,分別作出瞭如下安排。
秦良玉,留在山東,接替前往安東鎮擔任營長的呂煥,繼任興中鎮丙營營長。
馬祥麟,前往庫頁島,擔任安東鎮乙營副營長。
秦翼明,前往宣府鎮金湯城,擔任定北營丙總副總長。
秦拱明,前往南洋,暫定職位爲哨長,具體哪個部隊,則由李定國安排。
各人分派完畢後,齊齊向李嘯稱謝。
這些人中,尤其是秦良玉,她知道,在唐軍中,若任一營營長,乃是極重要的高級職位,從以上安排,也足見李嘯對她的看重。
其實,李嘯對她的關心還不止這一點,他之所以把她留在山東的興中鎮,以是免得已有六十歲的秦良玉,再受奔波勞碌之苦。
當然,李嘯這番安排,也未必沒有一個想趁早拆分秦良玉集團,以免他們抱團一起,將來有尾大不掉之嫌。
因此,秦良玉本人所率領的三千白桿兵,李嘯在仔細思考後,便把他們全部拆散,分入興中鎮各營兵馬之中。
三天後,20多萬收集好的移民百姓,從登州出發,乘坐李嘯軍水師,乘船前往南洋。
在登船離岸的一刻,不少百姓放聲痛哭,還有不少的百姓,朝着家鄉的方向,重重地磕頭告別。
故土難離啊。
每一名前往南洋定居的百姓,都明白,自已這一去,可能永生永世,再回到中華故地了,正所謂飄遙萬里一身遠,故國只在夢中尋。
夔州鄉紳曠知榮,又率領着一家老小二十餘人,集體向西南方向叩拜,永遠地告別了,那山清水秀魂牽夢繞的巴山蜀水。
本來,曠世榮一家加上僕人,共有四十餘人。而現在,在遣散了僕人後,曠知榮一家還剩下二十餘人。
這一家人,終於要踏上前往南洋的路途了。
而讓曠世榮傷感的是,爲防止移民的大家族,在南洋之中形成宗族勢力,李嘯強行規定,這些家族,要立刻按戶分家,然後運到不同地方。從而讓這些移民,無法形成由家族與血緣組成的強大宗族,讓菲律賓各地的官府管理,能更加方便有效的進行。
按李嘯的規定,曠世榮家的三個兒子,一個抽籤去了蘇祿省,一個抽籤到了棉蘭老省的東邊的武端地區,另一個則抽籤到了棉蘭老省的最南端的達沃地區。
而曠世榮本人,連同最小的女兒,則是跟着大兒子曠如鈺,前往棉蘭老省最南端的達沃地區,定居生活。
“願祖宗保佑,我曠家去了南洋之後,還能重振祖業,再興門風,成爲南洋之顯支,家族之茂端也……“
伏跪於地的曠世榮,喃喃低語,連連磕頭,眼角兩行濁淚,又是滾滾而下。
在率領全家跪拜完祖先後,曠世榮一家互相分別,準備登上前往不同地方的水師船隻。
“哥,爹爹與妹妹,就拜託給你了。“兩名弟弟,帶着家小,哽咽地向着長兄曠如鈺泣拜。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咱爹與妹妹的,你們也要多加保重。“曠如鈺努力在臉上擠出笑容,對兩名弟弟輕輕地拍了拍肩膀。
隨後,各人又在互相叮囑了一番,到了當地要多來信多溝通,讓一家人儘量多聯繫後,便分別涕泣着,登上各自的水師船隻。
整整忙碌了兩個多時辰後,20多萬的全體移民,才盡數登上了船隻,這數百條水師船隻,才緩緩地從登州港口出發了。
站立在船舷處,看到越來越遠的海岸線,看到面前近乎無窮無盡的海洋在自已腳下浪濤洶涌,鄉紳曠知榮,不覺又是淚水滑落。
永別了,四川家鄉;永別了,中華故土。
這些船隻,在航行了近十天後,先到濟州島,在當地補給了淡水與食物後,方繼續再下。
然後,又過了十五天時間,船隊到達臺灣,又完成了一次補給後,便直駛菲律賓。
八天後,船隊首先到了蘇祿省,在南他加祿島的和樂城外的港口處,安排在當地移民開始下船,岸上已有當地民政司的官員在等待,準備對下得船來的移民,進行下一步分類安排。
曠知榮的二兒子,率領自家人下船後,便帶着妻子與孩子,復來到海岸邊上,向着曠知榮所在的船上,行了跪拜之禮後,方涕泣而去。
而目睹着二兒子離去的曠知榮,眼中不覺又是熱淚滾滾。心頭的感慨,何可言說。
船隊一路到這裡,因爲沿途安排了濟州、臺灣兩處休息場地,以及船上備了醫官與藥物,故流民死亡人數很少,二十多萬人中,只有一千多名老弱,因過度暈船而死亡。
在又經過了五天航程後,曠世榮與大兒子曠如鈺一家,終於到了棉蘭老島最南端的達沃地區。
在這海水湛藍如洗,岸上椰林處處的絕佳景色之地,全家人登岸上陸,終於完成了從夔州到南洋的全部旅程。
而他的小兒子,還要繼續乘船繞過南端,前往棉蘭老最東面的武端地區,纔算正式完成了這次移民旅程。
曠知榮在兒子的摻扶下,踏着舷板上了岸後,在熱辣非常的陽光照射下,他手搭涼棚,有些呆滯地望着這片充滿了異國情調的南國土地,不覺又回想起了,那已是有數萬裡之遙的四川家鄉。
一時間,他恍如隔世,又恍乎覺得,自已好象剛從一個奇異的夢境中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