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從天空往下看,可以看到,在海參崴堡西面城牆處,在每一面大盾的後面,差不多都蹲着一名輔兵。
他們身上披着燒得滋滋的火繩,手中拿着一個裝了木柄,外表是黑乎乎的鐵球狀的單兵手擲雷。而除了他們手中所拿的手擲雷外,每個人腰間,還都掛着數個單兵手擲雷。
這單兵手擲雷,就是李定國用來對付攻城清軍的最佳秘密武器。
這種的手擲雷,是由生鐵作殼,內裝顆料黑火藥的震天雷改進版,也是李定國用來守住海參崴堡的最大倚仗。
在李嘯軍中,最早研發的單兵震天雷,未脫大明兵器局的巢窟,還是設計成鐵殼15斤,內裝黑火藥12斤的大圓鐵球狀。但很快,李嘯就發現,這種震天雷雖然威力強大,但過於笨重,難於擲遠,且對投擲者的體力消耗太大。
最後,經實地檢驗,李嘯決定,將這類震天雷重量大致減半,設計成生鐵殼8斤,內裝黑火藥6斤的標準規格,這樣一來,一個單兵震天雷的重量,與一個標準的男子鉛球重量差不多相同,由於可以手握木柄投擲,經過訓練的成年男性,平地投擲距離可達20米以上。而未經訓練的普通男性,也可投至15米左右。
這樣設計的改進版單兵震天雷,李嘯曾用豬來進行實地測試。
這些身上披着皮甲與鐵甲的豬,遠近不等地擺了七八隻,全部用木杆就地綁住,以防逃脫。
然後,李嘯令人將制好的單兵震天雷,放在中央場地,點燃火繩,測試爆炸效果。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後,現場土石紛飛如雨。
現場情景教所有觀看的人皆是毛骨悚然,離得近的豬,全身鮮血淋漓,七竅中流出血水,早已震斃;稍遠一點的、穿着甲的,也耷拉着頭,哼哼唧唧的眼看不活了;就是一丈半外的豬,身上也有被單兵震天雷破片劃出好幾個血窟窿,鮮血直流,嗷嗷慘叫,雖然還能活命,卻明顯了喪失了活動能力。
由此可見,這類單兵震天雷的有效殺傷半徑,可達5米左右,實驗效果還是相當令人滿意的。
於是,李嘯給這類改進定型版的單兵震天雷,取了個更爲形象的名字,手擲雷,這便是手擲雷名字的由來。
手擲雷上次大發威力時,還是在海洋島上。
當時清軍在消滅了東江鎮後,想乘勝進攻李嘯的地盤,故在戶部參政馬福塔的帶領下,清軍渡海遠來,大舉進攻靖海堡,卻沒想到那守將靳統武,硬是用一枚枚單兵手擲雷,把登島進攻的清軍給打得大敗。
最終,在李嘯率領援軍來後,李嘯軍內外夾攻,進攻海洋島的清軍全部覆滅,主將馬福塔被副將薩穆什喀襲殺,斬了頭顱獻給李嘯作投名狀,同時,因爲此戰獲勝,李嘯還成功逼迫原東江鎮副總兵沈志祥率部反正。
雖然,後來因爲鬥爭需要,李嘯讓沈志祥等人潛回清廷,謊報戰績,成爲自已安插在清廷中的一條內線,但沈志祥等人,能乖乖反正,從根源上說,這還真是這手擲雷的功勞呢。
此時,在全體1000名輔兵已作好準備之時,李定國的聲音,又大聲響起。
“全體輔兵聽我之令,待本帥令下後,全體輔兵就地拋投手擲雷,給正在攀城而上的敵軍,來個迎頭痛擊!讓這些該死的韃虜,好好嚐嚐我軍手擲雷的厲害。各人皆斷不可擅自攻擊,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
“好,點火繩!”
在見到清軍開始緣梯上爬之際,李定國大聲喊道。
他的話音剛落,立刻,四周皆響起了導火索的滋滋燃燒聲,輔兵們紛紛用火繩將單兵手擲雷的引信點燃。
漫天大雪中,滋滋點燃的導火索被輔兵們小心地用手蓋住上部,以免被雪花澆滅。
很快,大批清軍開始上爬到攻城梯的中部位置。
“投!”
隨着李定國一聲暴喝,1000名早已全神貫注等待下令的輔兵,立刻將那木柄已被手汗握得浸溼的手擲雷,以一個標準的側身投擲姿勢,越過前面的大盾,向城下洶涌而來的清軍,猛擲而出。
“砰砰砰砰!。。。。。。”
1000枚投擲而出的手擲雷,約有850多枚手擲雷順利爆炸。
劇烈的爆炸聲猛烈響起,刺目的黃色火光,延綿成一片死亡的火網,強力的衝擊波與尖嘯的破片,帶着毀滅一切的狂暴力量,將一切敢於阻擋它們的人或物統統撕成碎片。
從城牆上向下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進入手擲雷攻擊範圍的敵清軍,突然化成腥紅色的血肉之雨,和那些攻城梯與攻城塔的木渣碎片一起,在瀰漫大起的嗆鼻菸霧中,四處紛飛。
這樣的密集爆炸,對城下的清軍,造成了堪稱毀滅性打擊。
李定國欣喜地看到,密集的單兵手擲雷,雖然爆炸範圍比大型的震天雷要小得多,但在密集投擲的情況下,對敵軍所造成的傷害,完全不比那用投石機投擲的大型震天雷差。
唐軍的這一波突然攻擊,讓城下那些大大咧咧進攻,又皆是密集站位的清軍,猝不及防,一時間損失慘重。
至少有一千五百多名清軍被當場炸死炸傷,受傷而未死的清軍傷兵,在城下打滾掙扎,他們的慘嚎聲響成一片,讓人心悸不已。
與此同時,共炸燬攻城梯約十六架,那些攻城梯上的攀爬的清軍,死傷一片,而原本士氣高昂的先頭進攻部隊,頓是士氣大挫,遭受了十分慘重的損失。
而更讓清軍鬱悶至憤怒的是,這些輔兵投擲手擲雷時,都是躲在大盾後面,根本就不露面,使得那些原本嚴陣以待,準備唐軍一露頭就立刻進行射殺的清軍弓手,根本就不能對攻城的清軍提供一點點掩護。
在唐軍輔兵突如其來的攻擊下,那殘餘的十餘架上攻城梯上的清軍,亦被嚇蒙了。他們在如此近距離的環境下,親眼目睹了唐軍手擲雷的可怕威力,心下的震駭,到了無可復加的程度。
被手擲雷強大的衝擊波震得雙耳失聰,口鼻流血的清軍,人人臉上滿是極度恐懼之色,他們紛紛哀嚎着掉過頭來,朝梯下逃竄而去。
而在他們逃下梯去之時,城下殘存的清軍,早已腳底抹油,紛紛撤退一空。
他們如同退潮的洪水,顧頭不顧腚的向後奔逃而去,直到退過結冰的護城河,到了那一字排開的楯車後面時,潰散的勢頭才稍稍止住。
此時,西門城牆上,唐軍的歡呼聲又響成了一片。
站在城頭的李定國,見到了清軍被自已的手擲雷打得大敗,以至倉皇潰退時,心下的快意,何以言表。
“兄弟們,幹得好,就是這樣,狠狠地揍這些該死的韃子。大家做好準備,等他們下次再來進攻時,再丟手擲雷炸這些混蛋!“
“得令!“
而此時此刻,在清軍陣後,見到自家軍兵,被唐軍這樣突如其來的手擲雷給迅速擊敗,指揮大軍登城作戰的清軍多爾袞,氣得幾乎七竅生煙。
“哼,沒用的東西,吃乾飯的慫貨,竟被唐軍一炸而潰!大清養你們何用!”多爾袞厲聲痛罵。
這時,多鐸也急急過來,來到多爾袞身旁。
“二哥,唐軍有震天雷守城,又是躲在盾牌後面偷襲,若要強攻,卻是難啊!”多鐸一臉憂色地說道。
多爾袞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咬牙回道:“那又如何!老八給我下下死命令,不計傷亡,也要拿下這西門城牆。這戰鬥纔剛開始呢,如何可就此泄氣。”
多爾袞略一思怔,立刻對多鐸說道:“多鐸,你幫二哥一把,等下我令我部軍兵再度上攻時,你讓你部集體拋射箭矢,壓制那些唐軍,讓他們難於投出震天雷來。只要我軍能攻上城頭,二哥我敢肯定,唐軍在近戰中,絕不是我軍的對手。”
“二哥你放心吧,沒問題。”多鐸大聲應諾,卻又面帶猶疑之色地說道:“二哥,縱然我軍能壓住唐軍,但亦有流矢會擊中我大清官兵之危險,你就不擔心這一點嗎?“
多爾袞冷哼一聲,臉上便閃過一絲猙獰之色,他厲聲道:“多鐸,自古慈不掌兵。若害怕軍兵傷亡,卻錯失了攻城良機的話,那纔是真叫後悔莫及!“
多爾袞說完,隨即抽刀大吼:“傳我軍令,全軍再度出征攻城,有臨陣後退者,格殺勿論!”
隆隆的戰鼓聲與刺耳的天鵝號聲,立刻響成一片,重新整隊的清軍,開始硬着頭皮,扛着攻城梯,繼續進攻。
現在的清軍學乖了,他們的陣型排得很鬆散,僅讓扛着攻城梯的清軍走在最前面,而大部隊卻與他們遠遠地隔了一段距離,以保證將傷害減小的最少的程度。
他們膽顫心驚地走過冰凍的護城河,守衛的唐軍卻並沒有動靜,倒是大大出乎了清軍的預料。
其實,之所以唐軍暫不投擲手擲雷,還是考慮到清軍數量有限,再將手擲雷密集投擲,實屬浪費,故李定國決定,等到清軍開始象螞蟻一樣緣聚在攻城梯下,不停向上攀爬之時,再開始對他們進行第二輪手擲雷打擊。
眼見得清軍越走越近,李定國的眼中,開始露狼一樣銳利的狠光。
“各位兄弟注意了,作好準備,聽我號令,準備再度投擲手擲雷!“
“得令!“
令李定國沒想到的是,清軍在城下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呈鬆散隊型靠了過來,然後將多達四十餘把攻城梯,靠搭在城牆上,然後就開始一個個緣梯上爬,開始攻城作戰。
見到清軍所來的數量,比先前少了很多,李定國心下有些失落,不過,他立刻還是清醒地想道,一定要把這些攻城梯全部炸斷,不然,讓清軍爬上城頭的話,這戰鬥將會變得空前慘烈了。
不料,在李嘯還未來得及喊出點火之間,他驚愕地看到,原本無所事事狀的清軍弓手,開始對着整個城牆,大量拋射箭矢。
紛揚而落的箭矢,雖然大部分被大盾所阻擋,卻也給唐軍造成了極大的壓力,立刻有多達一百餘名輔兵或死或傷,還有十多名中箭受傷的輔兵,被慘叫着從城牆上掉下,摔成肉餅。
一時間,在這如雨一般密集襲來的清軍箭矢下,李定國手下的輔兵連擡頭都困難,根本就別想着如何對攻城的清軍進行反擊了。
見到自已的手下重新被壓制,李定國怒氣填胸,牙齒咬得格格響。
李定國開始爲自已放任這些清軍,讓他們將攻城梯順利地靠搭上海參崴西門城牆,而後悔不已。
不過,他不愧是久經戰陣的傑出將領,見此情勢不對,他並沒有在沮喪情緒中停留太久,而是立刻下令,讓全部輔兵從城牆上撤下,只留下盔甲與裝備更精良的槍兵與橫行隊員,繼續守衛這西面城牆。
李定國知道,殘酷的城牆爭奪戰,最終還是不可避免地開始了。
清軍很快就順着攻城梯,攀到了城頭上。
只不過,就在此時,唐軍業已做好了反擊交戰的準備。
從天空朝下望去,可以看到,一個個韃子吶喊着從攻城梯頭跳下,卻立刻被幾塊呈半弧形包圍的大盾包夾在中間,在他們還未站穩腳跟之際,每塊盾牌之後,幾根兇狠凌厲的長槍,立刻同時從不同方向攻來,這些韃子的頭部、或是胸部、或是頸部,立刻中了致命的長槍擊刺,把這些還未來得及反應的韃子,瞬間送入地獄。
在這尚未建成的城牆邊緣,迅速地被韃子的屍首填出了一條線。
“殺韃子,立功名!”
“殺韃子,上天庭!”
在瘋狂的交戰中,唐軍士兵的怒吼聲,在韃子慘叫聲的伴奏下,透過重重飛雪,直衝雲霄。
只是,隨着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韃子開始從城牆上洶涌跳下,尤其是那些爬上來的白甲,因爲穿着三層盔甲的他們防護良好,手中又有重型武器,一入牆頭,立刻大砍大殺。
有了這些強悍的白甲衝陣,原本被緊密包圍的半弧型槍盾戰陣,不斷地被衝開變形,一時間,唐軍的盾兵與槍兵中,不時有人慘叫着倒下。只不過,剛有戰兵死傷,立刻就有新的盾兵與槍兵補上去。
與此同時,守在槍盾戰陣兩側的2000人的橫行總軍兵,在此時,也終於迎來了大顯身手的時機。
“兄弟們,立功揚名,就在今日!”
橫行總總任安,手中的虎槍挽了一個槍花,率先向衝上牆頭的韃子殺去。
機甲怪獸一般的橫行隊,身着三重盔甲,有如微型坦克似的橫行隊員,人人手中那沉重的虎刀、虎槍、長柄挑刀、厚背軍鐮等重型武器,紛紛向站足未穩的韃子軍兵奮力砍殺。凌厲的刀光所至之處,橫屍一片,血肉狂飈。
這海參崴堡的西面城牆,終於徹底變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無數的韃子的屍首與死去的唐軍的屍體,互相夾雜,橫七豎八地亂躺了一地,這些生前拼死搏殺的敵我雙方,死後的血,卻終於流在一一起。讓這尚未建成的,原本還算乾燥的城牆夯土表層,因爲鮮血的重疊漫流,變得粘稠之極,踩上卻又溼又滑,幾難站穩。
這些互相堆疊錯亂的屍體,誰又比誰更高尚,誰又比誰更卑賤呢?
上疆場彼此彎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你爲什麼要殺我?
因爲你住在河的對岸。
你爲什麼要殺我?
因爲你說與我們不一樣的語言。
——法國曆史學家齊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