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村民見這麼多當兵的來到石灘,雖然已經知道這些“大興軍”不會傷害他們,但仍然感到畏懼,這時聽李元利傳下話來,也等不及明早,收拾好值錢的財物連夜便往四下裡躲藏。
石灘圩一帶有不但光禿禿的石灘,村子周圍還有大片的龍眼和荔枝,更遠處則是榕樹、秋楓等爲主的喬木林和灌木叢,幾萬人躲藏進去,根本看不出一絲異樣來。
這年頭人口不多,花草樹木都可了勁地瘋長,就算是好田好土拋荒上兩年,那裡面長的草都能有一人多高,更別說那些離村寨更遠的樹林和丘陵。
大興軍士兵全部都受過僞裝、隱藏、伏擊這方面的訓練,埋伏的地方又都在離石灘兩三裡之外,韃子的斥候應該也跑不了這麼遠。
各軍炮兵一到地方,就開始尋找炮位、實地測距,並且將石灘兩岸的陸地全部劃分成若干板塊,標註於地圖之上,以便於在戰鬥中調配火力。
這裡說的炮兵可不是以前玩沒良心炮那種,而是裝備了迫擊炮的新式炮兵,他們都經過三個月以上的訓練學習,而且還在攻打漢中的時候進行過實戰,已經能夠熟練地使用迫擊炮。
至於良心炮則由於射程太近,這個時候就完全用不上,只有等戰鬥開始兩軍近距離接觸之後,才能尋找機會派上用場。
惠州到石灘只有兩百里,如果韃子的馬軍速度快的話,今天就有可能到達此地,雖然偵騎還沒有發現韃子的消息傳來,但李元利心裡仍然很着急。
幸虧天很快黑了下來,晚上韃子不可能趕路,即使斥候走夜路晚上也沒船過江,李元利這才鬆了一口氣,有這一晚上的時間,足夠讓大興軍做完伏擊的準備工作。
先前到達的部隊已經進入樹林隱藏,後續來到的部隊也馬上在帶領下進入埋伏地點開始進行僞裝,偵騎也前出三十里,目前還沒發現韃子的蹤跡。
直到凌晨所有部隊才潛伏完畢,將士們昨天早上天不亮就起來急行軍趕路,晚上基本上又是一個通宵未睡,這時隱藏好後,正好可以補上一覺。
李元利又和王拙等將領全部巡視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破綻,這才帶着親兵和特勤大隊共三千人馬找地方隱藏起來。
這一戰實在是太過關鍵,伏擊的戰機稍縱即逝,幸虧軍情司的情報來得十分及時,給了他兩天時間,才能讓他完成這次設伏,但具體效果如何,還得等仗打完了才知道。
自成立大興軍以來,李元利便十分注重對敵人的情報收集和分析,就連在行軍途中也要命令偵騎前出幾十裡打探敵情,隨時做到心中有數。
後世我軍有一位元帥常說:“五行不定,輸得乾乾淨淨”。何爲“五行”?五行者,即任務、敵情、我情、地形、時間,掌握這五要素是戰鬥取勝的基礎和關鍵。
李元利現在已經掌握了這“五行”,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至於這次設伏能不能成功,那真得看老天爺的安排。
兩天時間到近百里外觀察地形並擬定作戰計劃,然後再將幾萬人的部隊拉過來設伏,這個年代除了大興軍,沒有任何其他軍隊能夠做到!
熬了一個晚上,天快亮的時候,李元利也止不住陣陣襲來的倦意,趴在樹林裡的灌木叢中就睡了過去。
只不過剛睡了一個時辰,火辣辣的太陽便升了起來,雖然已經過了中秋,但這兒的氣溫仍然不低,樹林裡更是顯得溼熱,而且蚊蟲也多。
不過蚊子不可怕,早在沒進廣東以前,李元利便命人收購了大量的丁香、艾葉、白芷、蘇葉、薄荷、石菖蒲、藿香、金銀花,將這八種草藥裝進布囊放在身上,不但可以驅趕蚊蟲,還可以提神醒腦。
但蚊子那轟炸機一般的聲音,只要是睡覺的人都會對它深惡痛絕!
李元利揉了揉捏發澀的雙眼。
偵騎還沒有回來,這說明韃子至少還在十里開外,他從灌木叢中爬了出來,摸出揹包裡的乾糧,就着水壺裡的涼開水吃了一些,然後提着工兵鏟到隱蔽之處挖了一個小“茅坑”,腸胃疏通過後又小心地將它掩埋好。
栓柱和尤烈也醒了過來,正到處找地方方便,一看見李元利栓柱就抱怨起來:“這廣東真不是人住的地方,怪不得被人家稱爲南蠻之地。”
“蚊子哪兒沒有?我看你是吃不得苦。”李元利很不滿他這種說法,用後世的話來說,這就是地域歧視。
“這都過了中秋了,天氣還這麼熱,一大早我起碼已經出了二兩汗水。”
“那是林子裡沒風,悶熱!”反正閒着沒事,李元利便跟他胡扯,“廣東夏天不好過,可是冬天好過啊,暖和得很,根本不用穿棉襖,光這個每年就要省一筆錢。”
“我穿衣從來沒有花銀子買過。”當然沒花過銀子,以前都是靠搶的,現在大興軍又是免費發放。
“王爺,您說這江真能通到東海?”尤烈沒和他們扯這些,而是望着增江的方向問道。
“不是東海,是南海,東海在浙江那邊呢,所有江河最終都要流進海里面,不是有一句詩說過的嗎?‘百川東到海’……”李元利好爲人師,抓住機會就要嘮叨一通,但這次剛說到這兒,就聽見有三元在不遠處輕聲叫喊。
李元利連忙鑽了出來,三元一見他便道:“王爺,偵騎回來了!”
後面一個黑不溜秋的漢子上前一步來拱手道:“稟告王爺,韃子昨晚在三十里外紮營,連輜重民夫一起應當超過四萬,五萬不足。”
“韃子四更造飯,估計要過了五更才能開拔,到這兒應該是在巳時。”
李元利擡頭看了看天色,現在差不多已經是七點過的樣子,離巳時不到一個時辰,於是便叫傳令兵將這個消息通知下去,然後又問那個黑漢子道:“沒有碰到什麼麻煩吧?”
這黑漢子名叫李二車,是以前尤烈的部下,幹偵騎已經幹了三年,李元利對他自然也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