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奇策很着急,吃過飯食他便親自帶人去尋訪當地百姓,希望能從他們口中打探到一些有用的訊息。但鎮海衛附近的百姓竟然都逃得不知影蹤,直到天黑也沒有任何收穫。
李元利也有點鬱悶,不過這也不難理解,現在居住在沿海的百姓都是被倭寇海盜搶怕了的,大興軍這麼大一支艦隊來到鎮海衛,誰知道他們會不會上岸劫掠?
“王爺,看來明日得走遠一點才行,我聽說再往西南方向走十幾裡有一處瑤人山寨,他們不可能棄寨而逃,明日一早我就去找他們。”
李元利道:“讓人乘小船沿着海岸往廈門方向去找,這麼多老百姓,不可能跑得這麼幹淨!”
“小船上面沒有火炮,不安全,一旦碰上鄭森的船就要吃大虧。大船又太顯眼,百姓們老早看到就躲藏起來,一樣找不到他們。”
“那還是明日去那個瑤人山寨吧……不對啊老陳,咱們前些天不是抓了那麼多鄭軍俘虜,難道他們會不清楚廈門海域的情況?”
陳奇策苦笑道:“王爺,你還真說對了,咱們抓了那麼多俘虜,熟識這些的還真沒有!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麼辛苦地到處找人了。”
“這是爲何?”
“鄭軍和咱們大興軍不一樣,一條船上識字的都沒幾個。就比如說他們的中型福船,上有舵手兩名,扳招兩名,繚手兩名,上鬥兩名,椗手兩名,甲長五名,每名甲長轄十名士卒,您看看,他們哪一個能夠熟識風信、地形、暗礁以及潮汐之事?”
“若是真懂得這些,最起碼也能擔任水師鎮將一職了!南澳一戰,咱們的艦炮火力太猛,鄭軍十鎮鎮將全都死在船上,想找個帶路的都找不到。我在南澳問了鄭軍中好幾個老船工,但他們說出來的都不一樣,所以我纔要另外找人印證一番。”
李元利吃了一驚,這麼多俘虜竟然找不出幾人熟識廈門海域的人來?這完全有點不可思議!而且這還是在近海就搞得這麼複雜,要是以後出遠洋,那要怎麼辦纔好?
“老陳,你說這些明顯有毛病啊!要照你這麼說,那沿海百姓出海打魚怎麼辦?海商遠洋貿易又怎麼辦?那麼多海寇在海上縱橫,要是照你這說法,他們豈不是寸步難行?”
“王爺,作戰和航行完全不一樣啊!不是說這近萬名俘虜沒有一個熟識這片海域,而是他們的經驗對作戰沒什麼用!比方說吧,他們知道哪裡纔是安全航道,而且他們駕船出入也沒有什麼問題,但開戰的時候情況瞬息萬變,數百上千艘船排開對戰,怎麼可能一直停在安全航道上?”
“漁民打魚的漁船基本都是小船,吃水最多不過三尺,不會有觸礁的危險。”
“而遠洋的商船都是數艘船組成的船隊,每支船隊裡面絕對會有一名非常熟識海事的老海客,並且他們有海圖!還有一點,在深海行船如果不遇到風浪,反而比近海更爲安全,最起碼深海行船沒有觸礁的危險!”
“您覺得那些海寇在海上跑來跑去沒事,其實死在海上的海盜和船工簡直是多不勝數!我記得那個南先生,他們從歐洲到香山澳,一路上就死了一大半人……”
“現在是冬天,我看到處都風平浪靜的,應該沒你說的那麼恐怖吧?”李元利還是感覺陳奇策太過小心。
“王爺,現在威脅咱們的不是風浪,而是暗礁!”
“我以前聽人說過,廈門附近海域因島嶼衆多,潮汐十分猛烈,而且水下暗礁星羅棋佈,有的地方水深甚至不足兩丈,咱們的船吃水較深,若是遇到退潮很容易觸礁,不將它的地形完全弄清楚,我不敢貿然行事啊!”
“海軍一號”因爲考慮到日後要進行遠洋航行的問題,設計時吃水就很深,滿載吃水將近兩丈,這樣雖然能更好的抵抗海上的大風浪,但若是航行水域水深不足兩丈,就百分百會觸礁。
李元利總算聽明白了問題所在,廈門近海暗礁很多,對大興軍艦隊有威脅的正是這些暗礁,而鄭軍士卒對這片海域暗礁的分佈肯定沒有這些漁民熟悉。
“聽你這麼說來,倒還真不好冒險!不過咱們不趕時間,等把廈門海的暗礁全部搞清楚了再開戰也不遲!”
一夜無事,第二日陳奇策派出了更多的人去找當地百姓,可李元利覺得用處不大,就算找到了人,但要完全清楚廈門近海的暗礁和海底亂流,這得對這片海域多熟悉才能辦得很?
果然到了傍晚,陳奇策垂頭喪氣地回了駐地,今日他們找到了瑤人山寨,但根本沒有什麼用,這些瑤人雖然住在離海不遠的地方,但卻還是以農耕爲主,連出海打魚都很少,哪裡會知道廈門海是個什麼情況?
“老陳也不用着急,大不了從明日開始,咱們派人派船去廈門近海慢慢查探,什麼時候弄清楚了纔開戰!”
李元利正寬慰陳奇策,一名親兵卻進來稟道:“王爺,派去聯絡李定國軍長的人回來了,另外還有兩人隨行,言稱是鄭軍海澄守將,前幾日才投誠到咱們這邊來的,這次特來拜見王爺!”
看來應該是黃梧和蘇明瞭,卻不知這兩人對廈門近海是不是熟悉。
李元利對栓柱道:“你去讓隨來的海澄守將稍候片刻,我先看看定國將軍有沒有什麼要緊事說!”
“王爺,李將軍有書信奉上!”
先進來的是特勤大隊派出去聯絡的偵騎,他拱手行禮之後,從懷裡摸出書信遞給了尤烈轉呈給李元利。
李定國在信中再次向李元利確定海澄、同安一帶已經守得十分嚴密,鄭軍不可能從陸上逃脫,但因爲海澄同安都和廈門隔海相望,接下來他和王拙所部只有在大興軍海軍消滅了鄭軍水師之後,才能參與到戰事中來。
最後,李定國向李元利推薦了一個人,也就是這次過來的黃梧,在信中他對此人大加讚賞,稱此人善測風信潮汐,而且精於海戰,大興軍海軍初至廈門,特遣他到海軍中來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