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黑雲鶴如此惱怒,這老奴做得也確實是太生猛了些。
徑直留下代善的正紅旗以及五千輔兵,其餘的部隊以及新到的隊伍都大搖大擺地從西平堡邊上而過,毫不掩飾,也毫不隱瞞,就這麼大刺刺地過去了,就差沒對着城頭大喊“我們去打援軍啦”。
就是這麼囂張,就是這麼有恃無恐,黑雲鶴這脾氣本就是暴的,如何能受得了。
羅一貫開口道:“建奴如此囂張,定是強攻不利,想誘我等出陣,切不能中計!”
其餘諸將也是勸說,黑雲鶴依舊是一副想要點兵出戰的樣子,大有不破樓蘭誓不回的架勢,便是羅一貫也有些彈壓不住。
趙烈見狀,嘿然一笑道:“將爺,是時候抓緊時間休整了,明天就是咱們馬踏建奴的關鍵時刻了,那等大事可不容錯過。”
黑雲鶴一聽到“馬踏建奴”就感到渾身舒服,連忙問道:“爲何是明天而不是現在?”
“建奴此去,必是衝着援軍主力而去,今日時辰也已不早,想必是難以作戰,明日當是交戰之日,我等自是不能坐視!自然是要從堡中而出馬踏建奴而去的!”趙烈慷慨陳詞,一副十分確定的樣子。
“可並無援軍前來的消息啊?這會不會是建奴的誘敵之計?”羅一貫開口問道。
“求援使者以及各路探馬昨日已去,大軍集結也早有段時日,援軍即便不是明日而到,就是後日會來,左近就是這明後兩天,至於誘敵什麼的,無所謂的,船小好調頭,咱們騎兵人少,建奴人多,隱藏蹤跡難,想要伏擊我們是不可能的,定然是衝着總爺去的。”趙烈很是篤定,雖然有些不明白爲何建奴會比西平堡更早知道援軍而來,但算算時日也是對的上的。
可惜了,若是這些建奴過來攻城那該多好啊,地雷陣的魅力趙烈是怎麼都欣賞不夠的啊。
羅一貫點了點頭:“只是事不宜遲,還得派探馬前去聯絡廣寧纔是,切不可讓大軍陷入到建奴的伏擊之中。”
“屬下願往!”趙烈自然是責無旁貸,雖然他傷還未養好,精力也未曾全部恢復,但戰勢如火,又哪能什麼都等到萬全之時了。
黑雲鶴立即開口拒絕道:“鬼扯,你這個權千總,官倒是不大,但手下兵力卻很可以,留在堡中才是正途!”
羅一貫也是這個意思:“趙千總忠勇可嘉,但殺雞焉用牛刀,還是讓精銳探馬前去即可。”
當即,羅一貫選派出了精銳探馬去後路廣寧傳遞消息,這可是個危險的差事,畢竟,建奴大軍已經過去,官道什麼的自然已是走不得了,只能選擇建奴不知道的偏遠小道。
但這小道的距離可就比走官道慢上許多,需要探馬加快速度的。
探馬四處,分別走了三條不同的小道方向而去,若是被建奴探馬碰到,那也最大程度的確保能有人前去與劉渠聯絡。
趙烈也不再多想,有了之前的許多謀劃,劉渠應該能消除了孫得功這一隱患,三萬軍對老奴兩萬軍,即便不能勝,也不至於敗的。
只要堅持得住,便就是勝利,老奴所攜糧草有限,到了最後不得不退。
就希望劉渠能夠發揮正常啦!
趙烈默默地祈禱了一下,便就將目光看向了城下,那劃刀子一般北風中,代善的正紅旗正在瑟瑟發抖,就從這位大貝勒開始吧,先滅了這廝然後回軍去與廣寧軍夾擊老奴!
西平堡下,代善是鬱悶的快要瘋了,不僅僅是因爲讓他帶着四千戰兵與五千輔兵攻城的原因,更是因爲努爾哈赤他們開心的去伏擊明朝援軍了。
就算是個傻子也明白,明朝的援軍有多豐厚,只要是嘗試過那種戰獲的,就絕對無心在來啃西平堡這樣又臭又硬的石頭。
這真是太讓他感到不爽了,每每一想到其他人能夠收穫多少戰功,獲得多少武器鎧甲,他就滿心悲痛,他就覺得心都在滴血。
是他的,是他的,他覺得這一切都本該是他的!
不僅僅是代善,這留下來的兵丁們,無論是戰兵還是輔兵,一個個都跟死了爹孃一樣,人人無精打采,如果這是瓊瑤劇,那他們一定是會在哭,是會在問爲什麼上天這麼殘酷的對待他們。
但這並不瓊瑤劇,所以不會那麼無情,那麼殘忍。
但他們一個個還是垂頭喪氣的,畢竟,剛剛吃了敗仗,現在又眼睜睜地看着別人去立功發財,而他們卻要留在這裡,繼續攻打這個該死的西平堡,這如何讓他們不鬱悶非常呢?
便是許多牛錄額真也將責任往代善的身上安,都覺得如果不是代善的低劣表現的話,那努爾哈赤也不會將他們留下來繼續打這個西平堡,最多也就是圍困吧,一切都怪代善。
雖然每人敢說出口,但心中的認定,也嚴重影響到了代善的威信以及指揮能力。
西平堡外的後金軍已是幾無戰心,也無戰力了。
“貝勒爺,不若還是休整一下,眼看着這天都快要黑了,天寒地凍的,不如明天再攻吧。”有人提出了合理化的建議,雖然這纔不過是剛過了午時。
“是啊,貝勒爺,欲速則不達,咱們還是要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嘛,磨刀不誤砍柴工!”有人從理論方面開口了,明明這廝連個大字都不識,也不知道誰交他的,他又是怎麼能背出來的。
“可不是麼,貝勒爺,咱們戰兵沒說的,可是那些輔兵都嚇破了膽子,也都累趴下了,總不能咱們這些戰兵去填坑吧?這也怪不到我們的頭上!”也有人開始幫代善找人背鍋,沒辦法,這同樣也是爲他們在找辦法。
代善看着這一一個個明明很熟悉的部下,卻第一次覺得濃濃的陌生感,這種感覺讓他握緊了腰刀,恨不得一把抽出刀來,狠狠的挑一個來砍死,殺雞嚇猴,但殘存的理智,讓他剋制住了衝動,狠狠地轉過身去:“你們要歇,你們歇,哪怕就是我一個人我也要攻城!”
衆人無不駭然,紛紛看向了代善的背影,只覺得這個素來貪婪的旗主身上到底是閃爍着異樣的光輝,似乎是那麼的奪目,甚至就連氣味都發生了改變。
額,好醜,尼瑪代善這是多少年不放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