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米柱表現出來的風度是令大家佩服的,作爲一個廠衛鷹犬,他能在建奴大兵壓境之際,穩坐危城,屹立不動,這是令人佩服的,不愧是讀過書的人。
這個朱由校卻是老大的不快,米柱身處危城,誰人爲他張羅金花銀和內帑,還有誰做他的槍手?御妹饒得了他?
這個朱由校當即道:“米柱是東廠千戶,又不是封疆之吏,奉旨前往遼東犒軍,現在任務完成,這還不回京,逗留地方,意欲何爲?擬旨,着米維新立即返京,不得有誤。”
這又不是多大的事,這米柱在瀋陽與否,無關大局,這個方從哲道:“臣遵旨。”
老夫子現在日思夜思所想,就是獲得皇上批准,讓他退休,全身而退回家,怡養天年。
衆臣還要討論這對策,這個朱由校卻不說了,道:“熊少保己有定計,就依他之言即可,現在朝廷插手,反而會擾亂這熊少保佈署。”
這一點,連方從哲也是點頭,爲什麼呢?這薩爾滸之戰,廟算之時就鬧得滿城風雨,盡人皆知,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慘敗,這一次,他們決定,低調行事,不再聲張。
在退廷之後,這個朱由校召集了九卿和四大閣臣在御書房開會,這九卿中除了大理寺卿聶正出鎮山西之外,其它的全部到了。
這個司禮監秉筆太監魏忠賢也來旁聽,同時來了的還有御馬監都督米禮義,這一次瀋陽之戰,唱主角的是他們御馬監的武驤左右二衛。
王安將秘密奏摺交給了各位大臣觀看,結果都是震駭不己,這殺死三十七個白甲兵,己夠嚇人,這個李天華,直接轉封神、西遊一類了,這也太駭人聽聞了,除了自己親眼所見,誰也不會相信。
但從他們目前復勘的結果來看,很有可能是這樣,他們是想不出任何的理由讓這建奴大軍不滅葉赫,先攻打這個瀋陽衛。
而這個誅殺李永芳、范文程、斬殺三十七白甲兵,是獲得了大家認可的了,所以這朱由校立即道:“東廠不畏艱險,誅殺李、程二賊,朕心甚欣慰,加上東廠主持的經濟封鎖行動,給建奴以巨大的打擊,朕決定任命米柱爲東廠提督,兼領錦衣衛。”
這個左都御史鄒元標當即反對:“東廠是內官,向來有內官太監擔任,有違祖制,這錦衣衛又是另外一個部門,兩者合併,權柄過大。”他的反對獲得了過半人的支持,連閣臣們都明確表示反對。
這個朱由校問吏部尚書周嘉謨:“朝廷律令之中,有明文規定這東廠提督,必須有中官擔任嗎?”
周嘉謨只好道:“沒有?不過這兼領錦衣衛確是不行。”
歷史上這東廠提督太監確是沒有人兼任這錦衣衛指揮使的,但是督公憑着巨大的權力和“人格魅力”,令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屈服,聽命行事,這是確有其事。
朱由校又問王安:“王公公!你怎麼看這件事?”
王安道:“朝廷用人,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米維新封鎖邊關、剪掃奸細、撫慰遼東、誅殺國賊有功,理應有賞,這提督東廠,並無不妥,但這兼領錦衣衛,確是不妥,兩大強力部門,宜相對獨立又相互合作爲佳。”
魏忠賢道:“不過錦衣衛確是應該整頓一番了,這個駱思恭尸位素餐,碌碌無爲,田爾耕城蠅苟且,阿諛奉承,將錦衣弄得鳥煙瘴氣,無作所爲,奴卑提議,東廠掌班李天華爲國除奸有功,調錦衣衛任指揮同知,許顯純以指揮僉事兼領北鎮撫司。”
這錦衣衛指揮使一人,指揮同知二人,從三品;指揮僉事二人,正四品;鎮撫使二人,從四品;這鎮撫以上纔是高層堂官,這個駱思恭一開始就是以指揮僉事掌錦衣衛事。
這個李天華是東廠高官之一,三大掌班之一,權重品秩不高,現在調任指揮同知,這是一步登天了,但對於他那巨大的功勞來說,這也是可以的。
而米柱原來是五品千戶官,如果升上提督,這就是正三品的待遇,這個是內官,不在朝廷品秩之內,雖然只是三品,權力之大是其它三品官不能相比的。
其實這級別提升了,名子好聽了,掌握的權力不變,乾的還是那些活兒,只是米柱執行的任務更多,這五品千戶在許多時侯,是束手束腳了。
王安和魏忠賢鐵了心要讓米柱坐上提督之位,這是他們伸向外廷的手,爪子必須鋒利才行。
這個萬曆皇帝爲了解決內幫問題,廣派稅監,弄得天怒人怨,現在這個康熙皇帝朱由校既無他祖父的奸滑,也沒有他的手段,這是不敢派稅監的,他內帑不足的問題,一直是米柱在操持,只此一項,這提督給他值。
這是內廷官員,幾位大佬表態了,其它人是不好多說什麼,這就認同了這次人事提升提議,此刻三個當事人都在瀋陽,能否回來都是個問題呢?
如果這據傳是真的,奴爾哈赤死了兩個兒子,五大臣,十幾個牛錄的佐領,他會捉狂,會瘋掉的,這瀋陽必定有一場慘烈血戰。
接着是討論對前方的援助的問題,這遼陽一失,意味着遼東的全部丟失,這一次與上次的薩爾滸之戰不同,上次大家是信心十足,智珠在握,這一次,這是有些人心不穩,朝堂諸公,誰也沒有信心十足了。
所以這一次沒有大肆聲張,只是十幾位重臣在小範圍內討論,這個朱由校本質上是一個懶惰之人,他對於朝廷大事,關心的程度遠不及吃喝玩樂方面,每天主要的任務是讀書習武,學習處理朝政,如果是時間有空餘,讓他可以鬥鬥蟋蟀,做做木工,這就更好了。
除了米柱的事,他都不太擔心,爲什麼這麼說呢?朝廷上的事,大臣們會爭着處理,至於這內廷的,才輪到他開口,可以管理好內廷,這就相當不錯了。
至於米柱爲他吹噓的,什麼有爲之君,胸懷大志,每日削減宮中用度,僅食二餐,這都是扯蛋的,他是該吃的吃,該穿的穿,內帑裡還有二百多萬呢?
所以一到這大事,他就閉目養神,把它交給大臣們處理了。
在內廷方面,這個王安與魏忠賢共掌天下,現在是剛開始時,雙方的合作,還算愉快。有王安壓着,這個魏忠賢並不敢作妖,倒是他和魏朝那點破事,鬧得宮中盡人皆知,淪爲笑柄。
不過這二太監爭一女,這可不是什麼笑話,他們爭的不是女人,而是權力,這個奉聖夫人,是皇帝身邊最得寵的女人,現在皇帝尚未婚配,這個客氏在皇宮,就相當於皇后,得到了她,就可以在聖上面前獲寵。
當朝中在爲米柱緊張之時,米柱卻在瀋陽城各處走動,安慰軍民。
這個建奴大軍進迫瀋陽,他們是人心惶惶的,賀世賢放棄了城外所有的烽火臺、堡壘,只剩下這個奉節堡和虎皮驛,三城品字相依,相爲倚援,這兩城是可駐數萬大軍的小城市,他們決無拱手相讓的道理,這會讓建奴有了立足之地。
米柱所到之處,受到了熱烈的歡迎,他爲士兵們打氣,鼓勵他們爲國殺敵立功。
這相當有效,瀋陽城最大的當然是賀世賢,地位最高的,當是米柱,欽差大臣在此,確是起到了穩定人心的作用,欽差大人沒走,這賀司令等將軍們家眷沒走,他們這些大頭兵們有什麼好怕的?
這個米柱覺得自己就是國防部長去巡視軍隊,所到之處,受到了熱烈歡迎,他們爭相向米柱問好和行禮。
這個米柱碰巧看見了上次鬧事的韓剛,他說道:“我的大人呀!您應該回遼陽坐鎮指揮,只有確認了您老人家安全了,咱們纔可以放心殺敵。”其它的兵將們紛紛稱是。
米柱道:“本官年方十八,尚未娶妻,何來這老人家之說?這是大明的地盤,本官想呆就呆,難道還要你同意不成?”
韓剛道:“不是這個意思,只有確認了您安全了,咱們纔可以放心殺敵。”
米柱道:“我安全得很,好得很,這建奴一來,本官就走,讓建奴知道了,還會說本官怕了他們呢?韓剛,你能不能保證本官的安全。”
韓剛道:“小人己被調入武滕左衛,是一名騎兵隊正,這個建奴想動大人一條寒毛,除非我死了。”
米柱大聲道:“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有這幾萬兄弟保護我,有什麼好怕的,本官就在這裡看着,等殺退了建奴,本官爲你們請功。”
這倒不是米柱誓與瀋陽共存亡,這姿態是必須有的,他也讓人準備了幾匹快馬,一旦有變,馬上快馬走人,他不是地方官員,守土有責,這丟了瀋陽,板子也打不到他的屁股上,最多被御史參他望風而逃,貪生怕死。
這貪生怕死,也比真的死了的好,所以這個米柱,是一手打算,兩種準備,性命和麪子都要。
這時衛兵飛馬來報:“建奴使者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