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天熱,丁毅很早就把鄭芝虎屍體還給了他們。
鄭芝龍回來之後,只看到鄭芝虎一堆骨灰。
洪旭怕屍身腐爛,得到鄭芝虎家人同意,提前火化了。
鄭芝龍默默站在骨灰盒前,一言不發。
他已然大概瞭解了事情經過。
洪旭說的比較客觀。
丁毅先是拜訪鄭芝龍,不在,出門後在街道上被鄭芝虎帶兵襲擊。
不料丁毅在城中有大量兵馬,從四面八方殺出來,反殺了鄭芝虎。
鄭芝龍一聽就知道是施永讓這麼幹的,自己那蠢貨弟弟是想不到。
上次在日本,在旅順,施永多次提到丁毅野心不小,要防着一手,還笑他是項羽,丁毅是劉邦。
他當時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這施永得了失心瘋一樣,居然趁自己不在,想殺丁毅。
丁毅現在位列副總兵,朝廷大員,手握兵馬上萬,你說殺就殺,簡直豈有此理。
你以爲不在我府上殺,在街上殺就行了?
朝廷副總兵死在我泉州街上,朝廷上下如何看我?
鄭芝龍真是生氣,氣瘋了。
若施永現在在他身邊,他真想一刀砍了他。
但鄭也真知道,施永是一心一意爲他好。
他沉默了半天,問:“丁毅何在?”
“在府上,小公子在他手上。”
鄭芝龍緩緩點頭,丁毅是聰明人,鄭芝虎死了,他敢上船往海上跑,必要倒黴。
“走,去見見我的好兄弟。”鄭芝龍長嘆,轉身往鄭府去。
不多時,鄭府的大門大開,鄭芝龍獨身一人,大步往裡走。
進門就是個大院子,此時院子裡也只有丁毅一個人站着,四周皆是丁毅的兵馬,還有施永也被押在這裡。
看到鄭芝龍單人匹馬進來,丁毅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梟雄氣概。
可惜,他也就到此爲止,只能當梟雄,做不了王者。
歷史上他若不投降滿清,不論佔着臺灣還是出海,天下都能去的。
“我的好兄弟。”鄭芝龍雙眼溼潤,大步而入。
“大哥。”丁毅二話不說,上前,當着諸多軍士的面,單膝跪下。
全場愕然。
鄭芝龍也很意外,沒想到丁毅這領兵大將,會當着這麼多手下面向自己下跪。
“兄弟們失手了,打了虎哥,我不想推脫什麼,事情發展,出乎我的控制,我只想說,我對天發誓,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大哥和大哥的家裡人,我不知道爲什麼要變成這樣?如果可以,我寧願用我的命,換虎哥的命。”丁毅一臉痛苦道。
他真是痛苦,這次一點也沒演,他委屈啊。
爲什麼施永那狗東西要殺我啊?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丁毅到昨天爲止,從來沒想到和鄭芝龍在海上爭霸,他只想一心殺韃子,挽救大明億兆百姓而已。
“一官別聽他胡說八道,他在日本調戲凌辱嫂子,被芝虎看到,芝虎這纔想殺他。”施永還在叫。
鄭芝龍臉色大變。
“施永你不怕天打雷劈,我敢發誓,你敢用全家發誓,可請嫂子來對質,我豈能做出這種無恥的事。”丁毅大怒。
“那你爲何單獨見嫂子?”施永也不多說,就問這句。
谷鄭芝龍死死盯着丁毅。
丁毅只能道:“是嫂子找我,我難道能不去?”
“那嫂子爲何要哭?”施永又問。
丁毅又羞又怒:“找嫂子問問就知,總之我問心無愧,我敢發誓。”
“不用說了。”鄭芝龍猛厲喝,叫住兩人。
這事施永有錯,但他弟弟死了,實在是不能挽救。
他深深吸了口氣,看着丁毅:“此事誰對誰錯,我已經不想追究。”
“因爲任何的追究,都不能讓大弟再活過來。”
丁毅臉色極爲難堪。
鄭芝龍上前,重重扶起丁毅。
丁毅幾乎淚涌,從他認識鄭芝龍起,鄭芝龍對他很是關愛,可謂膽肝相照,此人極重義氣,丁毅也當他是兄長一般,但眼下,怕是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你我兄弟一場,卻是造化弄人。”鄭芝龍苦笑,表情也極爲痛苦:“對不起了,丁總兵,從今天起,你們兄弟情義要一刀兩斷了。”
丁毅長長嘆了口氣,由心生出無力之感。
失去鄭芝龍的支持,以後又是鄭芝龍的巔峰,他海上的貿易恐怕要舉步維艱。
日本那條線還好一點,福廣臺灣肯定要全斷了。
施永面露狂喜,興奮不止,心中不停的在叫,殺了他,殺了他,不能讓他離開泉州。
“鄭大哥,對不起。”丁毅搖頭,非常失望。
“來人。”鄭芝龍大叫,有人拿着一杆旗從外面進來。
“我知道丁將軍醉心海上貿易,爲籌軍資血戰韃子。”鄭芝龍沉聲道:“這杆白虎旗,可保你海上兩年通行無阻。”言外之意,兩年之後再有東江的船敢到這邊來,就是敵人。
“一官,不能讓他發展兩年。”施永聞言大驚,立馬叫道。
邊上阮思青早忍不住了, 砰,上去一拳,打的施永滿嘴是血,差點暈過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丁毅動容,沒想到鄭芝龍還願意給他兩年時間。
他鄭重接過白虎旗,再次拜倒:“鄭大哥,你雖不當丁毅是兄弟,但永遠是我大哥。”
聲罷,他也不想再說什麼,也知道說什麼都沒有用,接過令旗,轉身一揮手,帶着大隊的人馬浩浩蕩蕩的而去。
眼看着丁毅帶兵馬全身而退,施永瘋了,他掙扎着起身衝過來。
對着鄭芝龍又哭又罵:“此人野心不小,兵馬強銳,一官,你不能學項羽,放虎歸山吶。”
“今天不殺他,日後再無機會。”
“你豈能婦人之仁,芝虎白白死了嗎?”
“叭”突然間空中一聲暴響。
鄭芝龍一巴掌抽在施永臉上,抽的施永一屁鼓坐倒在地。
“若無你挑拔離間,我大弟何至於慘死,施永,你爲什麼不反省一下自己。”鄭芝龍真想殺了他,狠狠一跺腳,轉身離去。
施永嚎啕大哭:“仁人之仁,放虎歸山,一官你早晚有天,會後悔的。”
19日,丁毅的兵馬全部上船。
他站在船頭,深深看了眼泉州,這次離開,下次再來,不知何年何月。
海上去失鄭芝龍,這將是對他最嚴重的損失。
好在,鄭芝龍還給了他兩年時間發展。
“走吧。”丁毅長嘆,船隊緩緩離開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