鰲拜再次回頭看了看。
突然，臉上閃過一絲狂喜之色。
只見遠處，陸續出現大量的馬騾。
幾百漢軍推着十門紅夷大炮，緩緩出現在他的眼前。
而此時，被他們圍着的明軍並不知道，也看不到。
“原來主子早就準備好了。”手下的奴才們紛紛大拍馬屁。
“有了這紅夷大炮，明軍的車陣，斷然無用。”
“這下明軍死定了。”
鰲拜傲然道：“明人以爲只有他們會用炮？哼，老子也會用。”
丁毅不是最會用詭計嗎？你沒想到老子在後面也藏了炮吧。
他以一萬多騎兵在前面驅逐明軍哨騎，不讓明軍看到他把炮推到這邊，就是想用火炮打丁毅一個措手不及。
明軍以爲他會以一萬五千騎來強攻車陣，簡直開玩笑，我有炮不用不是白癡。
連他身邊的諸將也沒想到，鰲拜根本沒打算回去守城，直接把守城的紅夷大炮推了過來。
就在他們說話之間，後面漢軍有騎馬的跑向這邊。
正是漢軍火炮參將傅恆之。
這人是孔有德帶過去的火炮將領。
快馬到了鰲拜身前，先拜見了他。
“你看看，明軍就在那？”鰲拜指了指明軍。
傅恆之看了眼：“可以，我再讓火炮前移五十米就能打。”
“打他們中間，一定打他們中間。”鰲拜沉聲道：“我的騎兵，會同時衝上去。”
“不打車陣？”手下有人驚叫。
“打什麼車，車子翻過去就行，打中間，明人的炮和銃兵都在中間。”鰲拜瞪眼道，而且明人的帶兵將令，肯定也在中間。
“當打中間。”傅恆之點頭：“如果要停炮，即揮旗。”
“哼。
”鰲拜不動聲色，暗暗冷笑，停什麼炮，老子連蒙古人一起轟。
只要能勝，這一萬五千蒙古人，死個五千八千算什麼。
傅恆之馬上回去，一邊跑一邊揮手。
漢軍炮兵繼續往前。
丁毅已經到了高處，但還是看不到遠處的清兵炮兵。
他隱隱猜到附近清兵可能有炮兵藏着，這麼遠還看不到，肯定是射程最遠的紅夷大炮。
當年大淩河之役，皇太極就提前埋伏好火炮，打了明軍措手不及。
他的兵馬，也最怕被這樣用火炮伏擊，特別是，對方射程可能比他遠的情況下。
他回頭看看遠處的海岸線。
這邊距離鴨綠江並不遠，他們是剛過橋後沒多久遇到清兵的。
“發信號彈。”丁毅沉聲道。
“嚯”“嚯”幾枚信號彈沖天而起。
沒一會，遠處的南邊也沖天而起幾枚信號彈。
鰲拜也不知道丁毅發的那啥東西，他回頭看看，傅恆之的人這時已經有人騎馬跑過來，邊跑邊在向他搖旗。
鰲拜獰笑：“舉紅旗。”
身邊馬上有人舉起一面特別高的紅旗，迎着空中狠狠搖動。
接着，嗚，進攻的號角同時響起。
“衝。”富哈託揮刀，大叫。
“大清的勇士們，給我衝。”阿力合大叫。
多敏也沒有猶豫，揮刀：“有進無退，誰退斬誰，衝。”
轟隆隆，東南西三面清騎同時發動攻擊。
數千騎兵像滾滾洪流衝向明軍大陣。
明軍火炮紛紛開始準備，架到高處。
丁毅選這邊高處，就是因爲可以架炮，不然在平地上，前面有大車擋住射擊角度，很難打出去。
儘管如此，他們還是有很多炮找不到合適的角度。
有的明軍把部份沒有人的大車車箱都擡了下來，讓出角度，有的直接架在兩輛車中間。
他們的車箱和車輪是兩個組合在一起，四個人一擡就擡了下來。
然後把車箱平放在地，形成障礙。
就在他們剛剛把火炮全部準備好時，清兵已經進入七八百米內，騎兵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準備。”有炮兵軍官大叫。
正準備叫開火。
遠處的鰲拜在衝鋒過程中，一聲令下，有清兵揮起黃色的旗子。
“轟”一聲炮響，從遠處傳來。
握草，丁毅趕緊轉頭，只見一枚巨大的炮彈，破空而來，最少從二里地以上飛過來。
“尼孃的，韃子有大炮藏着。”各將俱在大罵。
明軍還沒開炮，清兵一炮打過來，那是紅夷大炮，遠在兩裡以外，嗖的一下飛過來，撲哧，第一炮打在明軍前排車上。
卡察，那輛大車瞬息粉碎，裡面裝了很多糧食，還有備用的魯密銃，也在剎那間粉碎。
炮彈打碎大車後，跳進後面明軍陣中。
“啊”撲哧撲哧，大量的明軍被碾壓，打穿，有人直接被削去半個身體，鮮血也慘叫也立馬涌起。
炮彈又跳，最後撲哧一聲打在一輛騾馬上，把那騾馬重重打倒在地，這下停下。
“轟轟轟”後金陣中更多的炮彈飛了過來。
“不要慌，24和12磅磅炮打清兵炮陣。”炮兵指揮們紛紛大叫。
10門12磅炮和6門24磅炮趕緊掉頭，轉向北面。
各局千總，把總，什長等紛紛在說。
別慌，炮彈命中率低，不要慌。
陣形不能亂，所有人不能亂。
沒有命令，被打死也不能亂。
轟，轟，轟，明軍的大炮也響了起來，紛紛往清兵騎兵中打去。
接着，嗖嗖嗖，數個個顆炮彈飛進明軍陣中。
傅恆之這次帶來的紅夷大炮不多，也就十門。
清兵組建炮兵陣地也很急忙，有的沒打到明軍，打偏了，有的打遠了，還有打近了。
這波有四顆炮彈落在明軍陣中。
有一炮打在車上，那車裡有門6磅炮還沒來的及拿出來，直接被打散。
另三炮打在明軍陣中，又是一陣慘叫聲。
丁毅這次帶來的兵馬，大部份是原東江兵，少部份是旅順兵。
炮擊對大夥的壓力挺大，但還好平時他們訓練嚴格。
其實這炮彈來的遠，只要擡頭看着，還是有機會可以提前跑的。
但丁毅軍中不能亂跑，大夥都有各其位，如果允許亂跑，現場肯定會大亂，炸鍋似的亂套。
那就很容易崩了。
軍官們不停提醒大夥，咱們炮比較多，不要慌，不要慌。
砰，砰，砰，明軍的炮狠狠的打出去，對面衝鋒的清騎也紛紛倒地，成片的倒下。
看到自家大炮這麼多，很多人很快定下神來。
清兵一次就打七八炮，還有一小半打不準，或打不到中間。
論這個時代的炮兵素質，丁毅的炮兵經歷了七八年的訓練，絕對是NO1了。
他馬上下令：“給炮兵營說，一刻鐘內，我要打掉清兵的炮陣。”
紅夷大炮打的慢，一刻鐘大概可以打三到四輪。
考慮到清兵的炮兵算比明軍還厲害，估計可以打四輪。
丁毅只能讓他們打四輪，如果長時期在這樣的炮擊下，紀律再強的部隊都容易崩。
當年渾河大戰中川軍就是這麼被打崩的。
所以他要儘快壓下清兵炮陣。
這一輪頂過去後，清兵炮兵有一陣沒響。
而他們四面的騎兵已經衝到五百米內。
鰲拜還沒有加速，他需要火炮再給明軍打一輪。
其餘三路的騎兵都在加速，瘋狂往前衝。
“轟”突然，明軍陣中的炮也響起。
鰲拜一臉不可思議，他們怎麼打的這麼快？不由回頭看了眼傅恆之那邊。
他們的炮纔打一輪，明軍已經響起第二輪。
明軍的炮更多，密集的炮彈飛向四面八方。
撲哧撲哧，清軍騎兵像下雨似的落下。
那炮彈打中之後就會起跳，往往能打一條線。
有的會打在馬腿上，有的會打在人腿上。
無論是人是馬，被打中就立馬殘了。
三百米。
兩百米。
一百米。
很快，四路騎兵衝進一百米內。
砰，砰，砰，明軍的銃紛紛響起。
這下比炮擊更慘烈，丁毅這八千人馬，有三千五百左右的銃兵。
每個方向平均有八百支，分四段。
而清兵每個方向也就兩三千人。
第一輪四段打完，幾乎每個方向都打下兩三百騎。
清騎被打的損失慘重，各種慘叫連連，現場人仰馬翻，到處都是清兵墜馬的人。
鰲拜這才發現，原來明軍最厲害的不是炮，是銃。
正面衝擊銃兵實在損失慘重。
好在明人的銃需要時間裝彈，魯密銃的四段射和現在的火炮，還完全沒有後世八國聯軍前膛燧發槍三段擊和滑膛炮厲害。
這一波頂過去後，餘下的清騎幾乎全部都衝到明軍陣前。
“轟隆隆”大量的馬匹和上次入關戰役一樣，狠狠衝明軍車陣。
清兵們紛紛下馬，翻車，衝進明軍陣中。
明軍槍盾兵舉槍迎上。
雙方的喊殺聲震天，前排陷入肉搏混戰。
“自由射擊”這時明軍這邊開始叫自由射擊。
銃兵已經不需要聽命令，各自自由射擊。
前面槍盾兵頂着，後面銃兵隨意選目標。
清兵們陸續翻車過來，有人站在車上和明軍打。
明軍的銃到處都在響。
四面八方也有箭射進來。
這時大夥都沒時間拿盾去擋箭，很多銃兵就站在對外面射。
鰲拜衝的不急，他的部下已經接觸了明軍，他則在外圍遊射，不時拉弓。
崩，每一箭必中一名明軍。
身後有人跟隨：“主子，馬上又要打炮了，我們人也衝進去了。”
這時提醒鰲拜，要不要停炮，可能會打到自己人。
“不要停，打仗哪能不死人，給我狠狠的打。”鰲拜厲聲道。
他也真是狠，不顧自已人與明軍纏糾肉搏，連着自己人要一起打。
突然，轟轟轟，清兵後陣又是一片炮響聲。
第二輪紅夷大炮打過來。
此時現場非常混亂，很多前排清兵已經衝進明軍陣中，只是被槍盾兵擋在外圍。
撲哧撲哧，突然數枚炮彈落進來，中間的銃兵頓時死傷一片。
清兵士氣大盛，西翼率先被他們打破。
“哇吼”數十個清兵怪叫着猛衝，衝進大車內圈，砍翻好幾個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