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着酒意,袁崇煥問:“正剛,你以後可有打算?想駐守徐大堡,還是來寧遠助本督?”
剛剛酒宴上,袁崇煥意外知自丁毅讀過書,還有字叫‘正剛’,現在心中對丁毅更是歡喜。
因爲袁自己也是覺的自己文武雙全,而大明的武官們大部份都沒文化,所以覺的丁毅很像自己,是同一類人。
丁毅聞言,臉上露出感恩之情。
其實他從進入寧遠城後,就一直在揣摩袁崇煥的心思。
更在想,袁崇煥以後,會怎麼用自己。
丁毅自己的想法,最好能去東江鎮。
因爲他知道,就在下一個月,袁崇煥就要幹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以尚方寶劍,立斬東江總兵毛文龍。
前世的丁毅,對毛和袁兩人談不上有什麼喜愛和厭惡,但若站在大明皇朝的立場,毛是殺不得的,至少最近這幾年是不能殺的。
可是現在俺丁毅來到大明朝,那俺幹嘛要站在大明朝的立場想?
所以,他居然希望袁崇煥能幹了毛文龍。
然後,他可以去東江鎮。
因爲眼下只有東江,才適合他囤田練兵,發展科技。
徐大堡那地方太小了,而且直面後金第一線,下次再來兩個牛錄,丁毅就可能頂不住。
整個寧遠前線也不行,危險性不說,朝庭裡注視這裡的人太多。
一兩年不出成績,必要倒黴。
他丁毅,想做第二個毛文龍,就必須去東江。
想到這裡,丁毅沒有猶豫,立馬大聲道:“身爲大明軍人,當保家衛國,驅逐韃奴。”
“毅,願爲大人,死守徐大堡,決不後退半步。”
袁崇煥很意外,原以爲丁毅會想到寧遠或錦州來。
但丁毅的回答,他是挺滿意的。
“你有大才,徐大堡太小。”袁崇煥笑道。
“啊。”丁毅驚恐道。
“丁毅。”袁崇煥神色一正。
“卑職在。”丁毅趕緊下拜。
“本督向聖上申請了十萬兩軍餉,將前往東江親自發放。”
“嗯”丁毅輕輕嗯了聲,表示自己在聽着,心中已心花怒放,但臉上表情,還是一臉蒙比,好像不知道啥意思。
袁崇煥一直在盯着他表情看:“本督打算本月十二日,自寧遠出海,前往旅順。”
“聽說你們徐大堡也有船。”
“你於本月十號啓程,帶上精兵,先至旅順,本督的十萬兩軍餉會先到旅順,由你負責帶兵看守,不得有誤。”
“諾。”丁毅重重應了聲。
終於要來了嗎?這纔是他期待的大事。
“那十萬軍餉,事關重大,是東江全鎮的糧餉,丁毅,你手下皆是精兵,可要好生看着,不容有錯。”
“人在銀在,大人請放心。”丁毅大聲道。
“很好,等了本督到了旅順,會派徐參將和你聯繫,你見徐參將,尤如見本督,需按令行事。”
“諾。”丁毅再應。
原本的歷史上,袁是讓謝尚政帶着他親兵去的,丁毅估計,袁崇煥看徐大堡兵強,可能要用到他的兵了。
這事有點得罪東江鎮,但眼下,丁毅也無可選擇。
他和毛文龍無仇,也敬重毛文龍。
但毛不死,丁何以立?
毛總兵,以後每年丁毅多給你燒點紙錢了,丁毅暗歎。
次日一大早,丁毅告別袁崇煥。
他帶着徐威等人先去找了謝尚政。
謝尚政客客氣氣迎他們入門,遞上一紙公文,憑公文去巡撫衙門領銀子。
丁毅看左右無人,回頭看看徐威等人。
四人趕緊轉身,擡頭看天。
謝尚政莫名奇妙。
丁毅已然一把握住他的手,語氣誠懇而激動:“今日匆忙拜訪將軍,未來得備禮,將軍大恩,丁毅牢記在心,以後咱們徐大堡,可都是將軍的兄弟,將軍的兵馬。”
謝尚政眉開笑眼,笑的牙齒都露出來了:“此許小事,何足掛齒,你我同在督師帳下,當如兄弟一般。”
“當是兄弟。”丁毅趕緊道。
“來人,謝陽。”謝尚政大聲道。
馬上有個青年軍士進來,拜下。
“你親自帶丁守備前往巡撫衙門,睜大眼睛數清楚銀兩,五千紋銀,一兩都不能少。”
“丁守備要是少拿了一兩,本將,唯你是問。”
“諾。”謝陽深深看了眼丁毅,趕緊應諾。
丁毅拜謝,帶着衆將離去。
謝尚政等他走了,伸開手掌,乖乖,一千兩銀票,好大的手筆。
這個丁毅,不錯,不錯,真不錯。
別看丁毅這送的好像有點多,其實並不虧。
謝尚政要是沒有派謝陽過來,以大明慣例,巡撫衙門的習慣,支三留一。
五千兩銀子到丁毅手上,最多三千多兩,再付點小費給相關官員,估計到手有三千兩算是不錯了。
現在謝陽到場盯着,一手還按在腰刀上,丁毅在邊上軟磨糾纏,死皮懶臉,那發銀的文官也沒辦法,最後丁毅實收四千六百兩。
發銀文官二百,謝陽二百。
大夥一起高興。
但就這樣,回去的路上,宋飛還罵罵咧咧。
“尼孃的,送了一千多兩,實際到手,才三千多兩,寧遠這些混帳官員, 袁督師的話也沒用麼?”
張經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知足了唄,這是官場常例,出了寧遠,到哪都一樣。”
徐威點頭:“這次俺們斬了這麼多首及,按朝庭慣例,每個首及可值五十兩。”
“實際到手,有三十兩算是不錯了。”
“真他孃的黑。”宋飛大罵。
“閉嘴。”丁毅瞪了他一眼,雙手抱拳向京城方向:“食君之?,忠君之事,當兵打仗是咱們的本份。”
“就算沒有銀子,也要替聖上殺敵,替袁大人殺敵,那有這麼多怨言。”
趙大山咧嘴一笑,也不說話。
宋飛還是不服,他口直心快,喃喃道:“俺替大人不值,大人在韃子面前,如此威風,到了這些狗官面前,卻要小心翼翼。”
張經和趙大山齊齊白了他一眼。
丁毅回過頭,語重心長的道:“你們千萬要記得,眼下對咱們兄弟來說,這世上啊,最能殺死咱們的,不是戰場上的刀和劍,也不是兇猛悍勇的韃子兵。”
“那是什麼?”三人異口同聲問。
丁毅臉沉似水,緩緩道:“文官的筆,小人的嘴,軍中的同仁,頂頭的上司。”
“這些人,纔是咱們最大的威脅,最能在背後捅我們一刀,至我們於死地的人,他們殺起人來,不見血,不用刀的-”
“我丁毅爲了徐大堡的兄弟,爲了大夥,受點委屈算什麼。”
三人聽着,齊齊搖頭,宋飛的眼睛都紅了。
趙大山更是仔細回味着丁大人的話,一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