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進城沒多久,朱純臣交出了藏在他家裡的太子朱慈烺,李自成告訴朱慈烺無罪,而朱慈烺請求李自成“不可驚我祖宗陵寢”、“速以禮葬我父皇母后”及“不可殺戮我百姓”,並指現在投降的官員是“不忠不義,應盡殺之。”
太子的最後一句話,讓現場投降的官員,包括朱純臣等心驚肉跳。
好在李自成笑笑,並沒有這麼幹,並先封他爲宋王,先找人看管起來。
接着他和歷史上差不多,有點得意忘形,接連做了幾件錯事。
一是縱容劉宗敏進行“比響鎮撫司”,美其名曰“追贓助餉”,實際就是向達官顯貴要錢。只要有人不肯給錢,就會遭受極其殘忍的酷刑,史書記載這種酷刑:
“木皆生棱,用釘相連,以夾人無不骨碎。”
劉宗敏憑藉這種手段,一共逼出了七千四百六十二萬兩銀子,簡直可以用堆積如山來形容。
然後劉宗敏又搶了吳三桂的女人陳圓圓,還打了吳三桂老爸吳襄,抄了吳襄的家。
李自成這時正派唐通率八千兵馬去招降吳三桂。
這會吳三桂帶了一萬多兵馬駐在永平。
唐通來的比吳三桂的家丁慢了一步,在唐通到來之前,吳三桂有家丁已經提前從京師跑回來,告訴了吳三桂京師中發生的一切。
這下徹底把吳三桂給激怒了。
歷史上的這會,吳三桂二話不說,直接發兵,先把唐通打崩了,然後就退回山海關。
但這會,吳三桂和其部下們都在商討何去何從。
因爲他部下傅文元和傅天德等人,剛剛從徐敷奏那回來。
幾人追上徐敷奏的主力,當時極爲震憾。
徐敷奏全軍一萬多人,人人帶鐵甲,個個都是高大的戰馬,很多人更是一人雙騎。
全軍軍容森嚴,衣甲鮮明,士氣高昂。
傅文元回來後,對吳三桂道:“比起咱們巔峰的遼東鐵騎,更勐七分。”
現場諸多遼東勐將皆一臉不服。
要知道此時吳三桂軍中,有好多夷丁,也就是蒙古人,都是跟了他們祖家吳家十幾年的蒙古精銳。
像巴克勇,克什圖,勐克圖、血剌出,金哱羅,兀把炭等,都已經跟了他們十年以上。
個個騎射雙射,也是此時遼東鐵騎的主力精銳,那怕與清兵相比較,也不呈多讓。
現在傅文元說,比起他們巔峰期的遼東鐵騎,還要精銳七分,自然引起他們不滿。
大夥都知道,這會的遼東鐵騎,經歷過多次與滿清的大戰之後,損失慘重,早就不是巔峰期。
更何況是比巔峰期還要精銳七分呢。
像鎮標中營參將巴克勇參加過鬆錦之戰,和徐敷奏等兵馬當時也曾在一營,那時的徐敷奏才六千兵馬,更不是人人帶鐵甲,這才過了幾年?他顯然不相信。
“徐敷奏的兵馬,要不是靠大車和銃,火炮,野戰根本不是咱們對手。”巴克勇一臉不服道。
“就是,當年鬆錦之戰,徐的兵馬以大車層層後退,清兵忙着追咱們,這才讓他們邊打邊跑的。”巴克勇的部下千總陳志伏,李得名紛紛開口道。
當年鬆錦大戰,清兵到處追殺其他部明軍,看到徐敷奏後,才慢慢集中兵馬打徐敷奏,但當時天色已黑,兵馬集中不夠,加上徐敷奏的兵也比較難打,只能眼睜睜看着看他們邊打邊退,脫離戰場。
這在其他明軍來看,是因爲清兵想打他們,才放過徐敷奏。
傅文元等也是參加過鬆錦之戰的,他沉思了下:“當年或尤不及,但眼下的徐敷奏兵馬,皆是精銳,
人人帶鐵甲,實在是勐。”
傅文元只能說勐。
眼中全是羨慕之色。
遼東鐵騎號稱鐵騎,但到了現在,也沒有做到人人帶鐵甲。
普通軍士能有件鎖甲算不錯了。
那怕是清兵那邊,現在也無法做到人人帶鐵甲。
這是對鋼鐵產量,工匠數量,工人能力,全面的考驗。
吳三桂聽着衆人議論紛紛,緩緩道:“陛下已經身死,又在死前封了丁毅爲王,還下嫁公主。”
“徐敷奏說,他就是丁毅的人?”
傅文元點頭:“不但他是,天津總兵沉世魁也是,他親口以對我們說,他們全軍到天津,與沉世魁集合,聽丁毅的命令再行事。”
“特孃的,這丁毅得有多少兵馬?”有人叫了起來。
“山東總兵王衛忠也算他的人,他自己在大同任總兵,還有他起家的旅順和皮島俱有兵馬。”
“這傢伙的兵馬加起來,豈不是要有十萬?”
嘶,全場所有人倒吸口冷氣。
吳三桂的腦子瘋狂轉動起來,此時已經到了他們吳家生死存亡之際。
大明要亡了,李自成崛起,但他更知道,丁毅也不是個好東西。
當年平孔有德之亂,丁毅打仗的本事就讓他很是佩服,兩個時辰之內,說打下登州,就打下登州,但這還是小事。
大明其他明軍不瞭解丁毅的本事,吳三桂是深有體會。
丁毅在旅順一線,在十幾年的時間裡,長時間壓制清兵,到最近這幾年,清兵都不敢去主動進攻,可見丁毅有多強。
吳三桂他們所謂的遼東鐵騎,遇清兵一次敗一次,只有丁毅屢戰屢勝。
這個天,真的要變了。
如果說,京師劉宗敏沒幹這麼多事,吳三桂還要好好考慮,是李自成強,還是丁毅強。
但現在,他已經不需要考慮了。
“我意已決。”吳三桂赫然道:“先打破唐通兵馬,再退回山海關。”
衆將紛紛點頭,這是當下最好的辦法。
“丁毅肯定會和李自成打起來,看他們誰厲害。”吳三桂嘿嘿一笑,當下下令,全軍出發,先打唐通。
可憐的唐通,和原歷史上一樣,一心來招降的,更沒想到吳三桂會打他。
吳三桂全軍一個衝鋒,唐通都沒來的及整隊,傾刻大敗,僅帶了幾百家丁亡命而逃,八千兵馬被吳三桂收降。
唐通的兵馬也基本是遼東兵,都是和吳三桂他們認識的,投降的比鬼還快,這樣打完唐通後,吳三桂的兵馬一下了漲到兩萬多。
他立馬下令全軍回營,直接回山海關。
山海關那邊,還有山海關總兵高弟一萬兵馬在,還有囤兵三萬多。
歷史上,高弟那四萬人加吳三桂現在的兵馬,就是最後和李自成決戰的兵馬。
吳三桂一邊帶領全軍後撤,往山海關,一邊又讓傅文元帶人,前往天津,再次約談徐敷奏,打探丁毅的意思,試探丁毅的企圖。
因爲之前傅文元去的時候,京師還沒陷落,崇禎還沒死呢。
這時,夷丁諸將表示不服,巴克勇,克什圖,勐克圖三人表態要跟着傅文元去看看所謂的比巔峰遼東還要勐七分的大明兵馬。
傅文元哈哈大笑,帶着他們一同前往,並且是一人雙騎。
永平到天津大概也是兩百多裡。
他們這次去的人多,帶着一些鐵甲鐵騎,湊了有三百人,六百匹馬,跑起來也是聲勢逼人,有炫耀吳三桂兵威之意。
四月十四日,傅文元和巴克勇他們進入天津境內。
他們是沿海邊走的,這天正好走到北塘口附近,往前就是大沽口。
但衆人經過北塘口時,迎面也是數百精騎過來。
前面路口兩邊還站着好多步營。
“又是你們?”對面明軍是何太平部下,之前見過傅文元。
傅文元趕緊道:“兄弟,我們奉吳總兵之命,有事求見徐總兵。”
“徐總兵還在天津,你們這麼多兵馬過去小心點,不要惹事。”對方隨便拿過一面黑色令旗遞給傅文元:“執旗而走,不要亂跑。”
“多謝兄弟。”傅文元大喜,接過令旗。
駕,六百多馬緩緩通過。
此時巴克勇等人臉上已經沒剛纔那麼踞傲,因爲徐的兵馬,無論是戰馬還是鐵甲,果然比他們更好更強,關鍵每個人身上都好像有股特別的氣質,這種氣質說不出來,但一看就是精銳。
但巴克勇這時還在想,這或許是徐的家丁,並不是正兵。
就在他們全軍通過北塘口時,突然,有人尖叫:“你們看。”
衆將此時正好到了一座橋上,遠遠看到前面的海面上,全是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海面上無數大船,那種大船,完全是他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雙層大船,船上兩排大炮,炮口看起來比他們紅夷大炮還要大,密密麻麻,可怕之極。
這麼大的戰船,身爲遼東鐵騎,還是第一次看到。
或許只有傳說中的鄭和寶船才能與之比較了。
關鍵上面這麼多炮,看起來實在太嚇人,從他們的角度看去,這一艘船上的火炮,比他們整個山海關的炮都還要多。
而這樣的船,不只一艘。
只見海面上一字排開,十幾艘這樣的巨大的戰船,正一艘艘靠岸。
已經停在岸邊上的,上面正有大量的騎兵,一隊隊下船。
簡直是鋪天蓋地的騎兵,一隊隊密密麻麻,全是黑衣鐵甲,與其他大明所有軍隊都不一樣。
一看就是丁毅的兵馬。
“看那旗幟。”終於,有人看到這部兵馬中豎旗了。
“鎮北”
鎮北王旗。
黃色的旗幟高高豎起,這是通知整個大明天下,這是鎮北王,丁毅的兵馬。
丁毅從來不豎起,但這次,他的所有兵馬,開始豎旗。
他將詔告天下,他是大明鎮北王。
傅文元和巴克勇等人已經看呆了。
只見遠處的大船上,連綿不斷的騎兵下來。
更遠的地方,也是黑壓壓的一片騎兵都在船上。
再遠的地方,是黑壓壓的一大片戰船,海面上差不多有幾百條船,密密麻麻,無窮無盡。
“這,這都是---鎮北王旅順和皮島的精銳吧。”有人說話都結結巴巴。
之前他們都一口一個丁毅,但眼下,連丁毅的名字都不敢叫了。
“看什麼看,快走啊,別擋道。”路邊的丁毅步營突然叫了起來。
衆人恍然省悟,回頭看看丁毅的步兵。
一個個也是全身鐵甲,目光森然,身體筆直如劍,氣勢兇威逼人。
“快走。”傅文元不敢久停,趕緊拍馬而行。
衆人本來過了北塘之後,往西就是天津,這會故意往西南方向,沿海邊走。
越走越是心驚,從北塘到大沽口的海面上,全是丁毅的船,數都數不清。
很多大船上面都有兩層炮,看的他們不敢相信。
這麼多船,這麼多炮,這麼多馬,這麼多兵,他丁毅那裡變出來的?
傅文元他們的三觀都要看崩了。
到大沽口時,這邊的港口也正卸貨,只見大量穿着鎖甲的輔兵,正從船上卸火炮,大車。
他們三百人選了一個高處,遠遠看去。
只見海邊沿岸到處都是火炮和大車,還有大量的馬騾。
傅文元心裡隨便數了下,僅火炮最少有數百門已經在岸邊,並且還在連綿不斷的從大船上卸下來。
“他們這種穿着鎖甲的兵,好像叫囤兵,相當於我們的輔兵。”傅天德這時小聲的對巴克勇道。
巴克勇嘴角一抽,半天說不出話。
突然,前面有一騎明軍跑到正在搬運東西的囤兵前,拿了個什麼,像是哨子,勐的一吹。
“集合。”
嗖嗖嗖,那些囤兵紛紛放下手中的事,拿起長槍,刀盾,一路急跑,匯成一團。
其中一隊大概上百囤兵,幾乎在三十息內就已經全部站好,形成橫二十豎五的整齊隊型。
傅文元和巴克勇等人再次看的目瞪口呆。
對方集兵之快,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關鍵列隊之後,非常整齊,橫豎筆直如劍,人與人之間間隔幾乎一模一樣。
此時他們距離遠,也聽不到明軍在說什麼。
但前面明顯有人在下令。
向右轉。
嘩嘩,一百多人同時右轉,叭叭。
看着整齊如一的畫面,聽着並腳時驚天動地的聲音,遠處的傅文元他們聽的心神齊震,人人面色如土。
“跑步走。”
嘩嘩譁,那隊囤兵一路小跑,往前面另一處碼頭跑去。
那邊剛剛有一艘兩千料大船靠岸。
衆人目不轉眼定着,只見船上面砰砰砰,同時落下五六塊巨大的甲板,連接起碼頭。
接着,嚯,有人騎着一匹匹戰馬,從上面連綿不斷的下船。
剛跑到的囤兵紛紛接應。
傅文元他們看着那戰船上,前後不停的下了數百匹戰馬,每一匹都那麼高大有力。
此時再看大沽口沿岸,連綿不斷的火炮,堆積如山的物資,數不清的戰馬,遍佈在沿岸各處。
而一隊隊甲兵,更是從船上密密麻麻的涌下。
一蒙古人倒吸口冷氣,沉聲道:“我看十萬兵馬,還是往少了說。”
衆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