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他好好洗了個澡,這麼久沒見夫人,還想摟着顧橫波好好發瀉一下,不料洗完澡出來,聽家裡唯一的老僕人說,顧橫波被召進宮了,晚上可能不回來。
“她去宮裡幹嘛?”龔鼎孳目瞪口呆。
老僕人說,大人你關進去後,夫人和周鍾大人到處找人搭救你,好像搭上了宮裡一位大人物的路子,宮裡有貴人相助,終於把大人你放出來,又復了官位。
龔鼎孳刷的一下,當時臉就紅了,但這會他還有點不敢相信,而且不知道顧橫波在宮裡幹嘛,見了什麼人。
可當晚他還是睡的很香,因爲家裡實在比大牢裡好太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顧橫波沒回,龔鼎孳心事重重的去上值。
他的官職是兵科給事中,李自成進京後曾升了他的官,但丁毅進京後,還是算他大明的官。
兵科給事中以前在大明雖然只是八品小官,但算天子親侍,職責是輔助皇帝處理兵機奏章,稽查兵部、太僕寺、鑾儀衛(清)之違誤,並有建言進諫之責。
他們的辦公地點就在武英殿的六科廊,距離皇帝非常之近。
可現在六科廊都被丁毅給拆了,四品以下還不上朝,他們這些給事中,地位直線下降,只能處理部裡的事務,建言進諫的權力完全沒有。
但話雖如此,龔鼎孳還是得去上值。
因爲現在官員待遇很好,他在京城被分了套房,年俸是150石,朝廷還管午飯,他當然得幹下去啊,不然怎麼養顧橫波。
上午大概八點半不到,他就早早來到兵部。
兵部在邊上弄了幢房子,給兵科辦公用。
兵科有都給事中一人,等於是兵科科長,正七品,目前是陳名夏一人兼戶兵兩科都給事中。
另有從七品的兵科左右給事中各一人,相當於副科長。
還有給事中十人,正八品的辦事員,龔鼎孳就是這種。
龔鼎孳今天上值很早,一進兵科,裡面的人都愣了下,然後大夥紛紛叫了起來。
“龔大人。”
“孝升”
大夥各自按關係叫着。
龔鼎孳一一回應,馬上發現所有人表情奇怪,有人還偷偷的笑。
很多人以前都叫他孝升的,今天都改成叫龔大人。
他頓時心裡很惱火,沒見過關進牢裡的嗎?崇禎時期,能被關進牢的,又放出來,都是賢臣名臣。
他當然也不好發作,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一會,他的老對手,兵科左給事吳醉來了。
吳醉和龔鼎孳是老鄉,都是安微合肥人,以前關係挺不錯,後來了爲爭兵科左給事,結了樑子,但表面上,兩人還是挺要好的。
吳醉看到龔鼎孳出來了,先愣了下,然後走過來:“晚上一起喝點?”
龔鼎孳想了想,點點頭。
中午現在朝廷供食,他們就在兵部裡面吃,有自己的食堂,菜不是很好,但大部份人還是願意在這裡吃,必竟減少了家裡的開支。
到吃飯的時候,龔鼎孳更發現兵部的官員都對着他指指點點,
很多人都偷笑。
吃過午飯後他沒呆在兵部,匆匆趕回家,結果顧橫波還在宮裡沒回。
下午他無精打采的去當值,一下午啥事也沒幹。
這時他才發現,原本給事中有十人,現在只有四個,足足少了六個。
一問之下才知道,現在兵科沒啥事幹,給事中們被調到兵部其他部門了,並且上面還在優化,精減,似乎要裁掉很多多餘的官員。
龔鼎孳聽了,心裡七上八下的,有點害怕。
下班前,兵部尚書張縉彥突然親自招見他。
這要放在以前大明朝,龔鼎孳都可以不怎麼吊他的,但現在他趕緊夾緊尾巴跑過去。
張縉彥一本正經的問了問他幾年的進士,有什麼成就,得到過什麼嘉獎。
龔鼎孳自然屁都沒有,然後張縉彥語氣嚴厲起來,朝廷要對各部改制,裁減一些不必要的閒職,兵科給事十人已經被載減六人,你如果有門路,趕緊走一走,看看同期進士裡,有沒有大老能幫你。
這話就說的很明顯,頓時龔鼎孳心裡難受極了。
晚飯吳醉叫了他去一家酒樓,吳醉請客,弄了幾個好菜。
出乎他意外,吳醉居然有點巴結他,還請他以後多多照顧,更道,聽說兵部要裁減很多人,因爲今年六月新科舉,要爲考中的,讓出位置。
龔鼎孳大怒,這不是卸磨殺驢?登基之前,丁毅對京官很不錯的。
現在坐穩了江山,開始要換自己人上來了?
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兩人喝了點酒,吳醉這時拍拍他肩膀:“嫂子經常進宮,孝升你以後定然平步青雲,可千萬,別忘了兄弟。”
龔鼎孳大怒,幾乎拍桉而起:“你說啥呢,誰經常進宮?”
“孝升你不知道?”吳醉也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聽說公主要學吹簫,多次召見嫂子,還留宿宮中---看來---嫂子的吹簫,天下聞名,吹的好啊。”吳醉說到這裡,臉上露出猥瑣的表情,龔鼎孳頓時就知道他腦子裡面在想什麼。
“你,你給老子說清楚?到底什麼事?”他氣急敗壞。
隨着吳醉的述說,龔鼎孳才知道,不久前皇宮有人傳詔顧橫波,顧橫波當然不敢不去,第一次去留宿了,然後隔三差五的,宮中經常傳她。
有人傳言,是公主朱媺娖要學吹簫,聽說顧橫波善音律,所以召去學習,用來討聖上歡心。
當然,這吹簫一傳十十傳百,意思完全不一樣了。
吳醉更借酒暗諷龔鼎孳靠出賣老婆才被放出來,還官復原職。
更言,這次兵部裁員,你龔鼎孳不但不會被裁,還可能升職,真是沒道理啊。
龔鼎孳聽的大怒,一杯酒潑在他臉上,氣沖沖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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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橫波回到家裡已經是下午二點多,她是在宮中被曾柔和朱媺娖留着吃了午飯又休息聊了會天才回來的。
她今天心情很好,因爲曾柔還私下和她說了,此次朝廷內閣各部要裁減很多人,另有些人會獲得升賞,我們會找機會向聖上進言,爲你夫君說此話的,你一定要用心教我們音律。
當然,聖上會不會聽我們的,我們也不保證。
顧橫波覺的自己教她們音律還是有效果,有必要,也更賣力了。
不過回來的路上出了點問題,有個人在街上慌亂的跑,撞到了她,還拉扯了她的衣服,這讓她的裙子有點破敗,當時她很生氣,但那人跑的飛快,又沒抓到。
顧橫波無奈的提着小裙往回走,走到家附近時,看到好多熟人在對自己指指點點。
她們住的地方,是丁毅專門爲京城建造的新小區,每家每戶都有一個小院子,三幢房子,連院子在內,一共一百五十平方,算是相當優待。
四周都是中下級京城,大夥都是熟人。
顧橫波知道她們在說什麼,心中不以然,因爲她覺的沒必要解釋,她是清白的。
到皇宮數次,她只見過曾柔和朱媺娖,從沒見過皇上。
吱,她推開院門,赫然就看到龔鼎孳站在院子裡,一臉鐵青的看着井裡,不知在想什麼。
“夫君今天不用上值?”顧橫波奇怪的問。
龔鼎孳聽到聲音,緩緩轉過身,沉聲問:“你昨晚去哪了?”
“公主派人詔令,妾身不敢不去啊。”
“這麼晚去幹嘛?”
“教公主吹簫呀。”
“白天不能教,非要晚上教?”龔鼎孳大怒,有句話也沒說話,非要晚上我回來的時候教?你到底是在教,還是在吹?你在吹什麼?
顧橫波莫名奇妙,卻也有點羞怒起來:“夫君你在想什麼?爲何不信任妾身?”
“我怎麼信你?你的裙子爲什麼這樣?”龔鼎孳指着她的裙子就發作。
顧橫波代頭看了看,臉通紅:“剛剛路上被人撞到了,那人--”
“不用解釋。”龔鼎孳粗爆的打斷,氣的全身顫抖,臉紅脖子粗,他痛苦的看着顧橫波,歷史上他捨不得死,就是捨不得顧橫波這樣的大美人,可現在,這大美人, 馬上要離他而去了,陛下看中了她,又睡了她,我豈敢與陛下爭,龔鼎孳剛纔已經想的很清楚,在顧橫波回來之前,想着兵部尚書張縉彥的話,他腦子裡飛快的轉動,深深吸了口氣:“我們和離吧。”
“什麼?”顧橫波不可思議的盯着他,簡直不敢相信。
“好聚好散,我也不想弄的大家太難堪,附近的鄰居們,都看笑話呢。”龔鼎孳努力平復自己爆怒的心情:“明日咱們就和離。”
“我不。”顧橫波氣的哭了,就要衝上去。
“你是要逼死我?”龔鼎孳作勢來到井邊。
“你若跳,妾身寧願跟着一起跳。”顧橫波還是一片情深,卻沒想到龔鼎孳變成這樣。
龔鼎孳急了,老子可不想被裁掉,一年一百八十石糧和這院子小屋不香嗎?
錦衣衛大牢還能進嗎?
“你真心待我?”龔鼎孳看到顧橫波的駕勢,只好道。
“妾身的心夫君不明白嗎?爲何不信任妾身?”顧橫波哭道。
“那你願意爲我做任何事嗎?”龔鼎孳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