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年紀不大,看臉像也就四十出頭,但已經滿頭白髮,正是青門大佬蘇牙朱。
大夥私下叫他蘇牙朱,因爲他年輕時,門牙不好看,後來弄好了,但也落下這個外號,當然,面對面的時候,大夥還是叫朱爺,只是私下會叫蘇牙朱。
蘇牙朱看到這場面也是目瞪口呆。
今天青門開會,他是主持,原本會很早就到,但在路上遇到車禍,馬路被堵了下,遲到了幾分鐘。
沒想到這一遲倒,居然反而救了他。
他聽着四周的聲音,臉色一會白一會青,十分難看。
這要早來幾分鐘,老子也被炸死了,誰特麼這麼狠?不怕我青門弄他全家嗎?
蘇牙朱第一個念頭是要報仇,但馬上就拋棄了這個念頭,因爲更可怕的事還在等着他。
朱珠撲過來,看到哥哥沒死,激動的摟着他大哭。
蘇牙朱輕輕安撫了妹妹幾下,他知道今天妹妹去見丁毅,看妹妹回來,以爲丁毅被解決掉了,但現在顧不了這事,現場就要發生大事了。
“蘇牙朱你今天不向兄弟們一個交代,你問問兄弟肯不肯答應。”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男子惡狠狠的怒道。
男子是十三太保中‘畫家’的弟弟。
畫家喜歡畫畫,還讀過大學,是十三太保裡少有的高文化人才,也是十三太保的律師。
現在他們都覺的蘇牙朱有問題,爲什麼開會就他一個人遲到,其他十二太保全掛了。
刀疤男一開口,四周紛紛大叫,要蘇牙朱給個說法。
蘇牙朱鐵青着臉,先問道:“進去多少人?還有沒有誰遲到了?”
“遲到你嗎的,就你一個人遲到了。”人羣中有人直接開罵,接着大夥紛紛大罵。
蘇牙朱這邊的人也罵回去,雙方情緒有點衝動,看起來青門隨時要內訌。
丁毅和孫虎在後面看的爽歪歪,沒想到歪打正着,能把青門引內訌。
“特孃的吵夠了沒有。”蘇牙朱勃然大怒,一聲厲喝,震住全場。
接着他撲通一聲,跳到自己的車頭上面,高高站着。
“你們腦子有屎,我要幹你們大哥,需要故意這麼幹?”蘇牙朱厲聲道:“對我有啥好處,幾萬兄弟看着我,老子又不是白癡。”
“這特麼明顯有人想對付咱們青門,你們有點腦子好不好。”
“老子發誓,這事不是我乾的,定然把主謀抓出來,給我時間行不行?半個月,給我半個月。”
蘇牙朱大叫道。
現場有點安靜,估計大夥被蘇牙朱這麼一吼,有點猶豫。
丁毅正想看眼孫虎,讓孫虎說點什麼。
突然人羣中有人叫道:“大夥別信他,半個月後,整個青門都姓朱了,爲大哥們報仇啊。”
砰,說話音突然有支銃伸出來,對着蘇牙朱這邊就是一銃。
丁毅驚喜的看過去,原來那藏在人羣裡,個子短小的,正是才十七歲的肅順。
肅順又瘦又小,站在人羣裡不起眼,突然說話後,又對着蘇牙朱這邊打一銃。
他是隨便打的,當然沒打中。
但現場頓時就和被點燃的火藥包一樣。
“爲大哥報仇。”人羣的怒火被點燃。
“嗎的。”蘇牙朱又驚又怒的大罵,卻是身體被手下一把從車上拉下。
手下們紛紛拔銃,大夥拉着蘇牙朱和他妹妹朱珠往後面車裡躲。
現場,砰砰砰,銃聲大作,雙方頓時打成一團。
“快跑。”丁毅趕緊帶着孫虎扭頭就跑。
跑到一半時,他回頭,正好看到朱珠也在看他,朱珠看到丁毅看向自己,趕緊向丁毅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丁毅也先點點頭,連忙一口氣跑出一百多米,遠遠離開現場,他可不想被流彈擊中。
他跑到一百多米外後再回頭,現場打的熱火朝天,大幹立國以來,最大的銃戰在松江府展開了。
丁毅兩人跑到遠處,一邊沿着馬路上慢慢走,走着走着,兩人哈哈大笑,沒想到青門會自己人打起來。
笑了片刻後,丁毅趕緊道:“你回去聯繫肅順他們看看,他們四人沒事吧。”
“好的毅哥。”孫虎重重點頭。
丁毅思索着下面怎麼辦,青門內訌也不知會多久,萬一被蘇牙朱說服衆人,到時就麻煩了。
沒把蘇牙朱幹掉,青門還是很有威脅。
就在這時,吱,一輛汽車在兩人身後停下。
丁毅反應很快,聽到聲音,趕緊轉身,手已經按到背後的銃上。
卻見汽車窗搖下,露出肅順年輕的臉:“毅哥,上車。”
兩人大喜,趕緊上車。
何鐵刀在,唐金和阿發不在,橫店F4少了兩個?
“唐金和阿發呢?”丁毅問。
“唐金開着車,帶阿發從另一條街上走了,咱們原本兵分兩路逃走的,但我後來聽到蘇牙朱可能不在,所以留了下來。”
肅順還想搞定蘇牙朱的,但現場人太多,沒啥機會,也不想暴露自己,後來正好看到丁毅也在邊上,所以趕緊追過來。
“乾的不錯。”丁毅先表揚了一番。
“回頭找孫虎,每人拿五萬塊錢,去南邊玩一玩,廣東,香門,越遠越好,玩一個月再回來。”
“多謝毅哥。”肅順和何鐵刀大喜。
不過肅順馬上又道:“我們在青樓工作了幾個月,今天好多青樓的人都不在。”
“蘇牙朱沒死,事後一定會查青樓工作的人。”
“有人可能被炸的面目全非,毅哥最好讓我和唐金已經死在裡面。”
丁毅馬上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唐金和肅順都在青樓裡幹了幾個月,事後蘇牙朱肯定要把裡面的人一個個查起來。
有的人被炸死,有的人不上班還活着,但不上班和活着的人,肯定是重大嫌疑。
“我知道怎麼做了。”丁毅點頭。
其實按現在的科技和破案能力,就算蘇牙朱知道唐金和肅順都還活着,也很難查到他們倆是誰。
現在錦衣衛管理的戶口處沒有電腦聯網,蘇牙朱知道唐金和肅順沒死,也很難找到這兩人。
因爲根本不知道這兩人長什麼樣,只能靠見過他們的人來描述。
“找個電話亭把我放下來,我有事要辦。”丁毅想了想後,在一個電話亭先下車。
然後立馬打電話給當地錦衣衛千戶邵大海。
邵大海不在,接電話的說他出去辦事了。
丁毅想了想,問,有沒有辦法馬上聯繫到他,我有急事,我和邵千戶是好兄弟,你告訴他我是丁毅。
對面猶豫了下,你等會。
松江錦衣衛有些公車上面,會有無線對講機,但不是每部公車都有。
像今天的重大事情,就會有。
沒一會,對面讓丁毅打個公共電話。
電話接通後,邵大海破口就罵:“尼特孃的,青樓是不是你炸的?”
邵大海被驚呆了。
在他的地盤上,松江府發生了大幹立國上百年最大的爆破案,然後還有最大的銃戰。
青門上百人在大街上銃戰,引的百姓一片慌亂。
他這千戶要當到頭了,邵大海被丁毅的操作給嚇尿。
“邵千戶,你要這麼說,你這千戶就要當到頭了。”丁毅長嘆道。
“握草?”邵大海大怒,要不是他姐姐邵敏再三強調,他正想現在就派人把丁毅給搞過來。
“邵千戶你換個思路,是不是有前明餘孽,故意在社會上製造恐慌,意圖打亂大乾盛世的平安環境給朝廷抹黑?這要萬一破了案,邵千戶,您升個指揮僉事都可能啊。”
丁毅上次在杭州就和杜子威說過,反幹復明是個尿壺,有用的時候就拿起來用用,對錦衣衛來說,是非常好的工具,杜子威也被丁毅說服了。
現在邵大海一聽,立馬也愣住。
這要以前丁毅這麼和他說,他肯定要罵娘,大幹立國都一百多年了,那還有前明餘孽。
但杭州府用過這個藉口,還得到朝廷的嘉獎,這證明,這個尿壺是可以用的。
邵大海左右看看,他現在就在青樓附近的公用電話亭裡,四周沒什麼人。
錦衣衛到了之後,青門銃戰的人一鬨而散,他們隨便抓了十幾個人,其他的都跑了。
他正在頭痛怎麼處理這事,但丁毅給了他啓示。
這要是定性江湖械鬥,那他這錦衣衛千戶就真的當到頭了,可是要定性爲反幹復明,那他就?
“該怎麼幹?”他知道丁毅也是杭州錦衣衛,馬上問。
“我在杭州處理過這事,當時搞的也是杭州重要的江湖人物。”丁毅沉聲道:“很簡單,先抓人,同時弄點證據,前明的官袍,旗幟,還有,蘇牙朱不是姓朱嗎?特孃的,會不會是前明皇室?”
“嘶”邵大海被震驚了,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空氣。
因爲丁毅不在他身前,在電話那頭,他的目光真想現在穿過去,看看丁毅這不要臉的表情是什麼樣。
邵大海有點接受不了,主要沒幹過麼這麼重大的栽贓嫁禍的事。
“你在哪,你現在過來,我就在青樓這邊。”邵大海低聲道:“你過來現場指導下。”
丁毅大喜,知道邵大海同意了。
邵大海沒法不同意。
現在他被逼上火坑上。
如果沒有這個藉口,青樓被炸,還有上百人火拼,你當地錦衣衛吃屎的?
你看朝廷要不要找邵大海算帳。
松江這麼重要的府,居然有江湖人物在火拼?咱們大幹是出名的安全國家,民間是沒有江湖人物的,大幹百姓幸福,社會安定,你這麼搞,你錦衣衛千戶還想不想幹?
但是,有逆賊就不好說,前明餘孽還是很多的,這是不可控的,如果破案,就是大功。
邵大海被逼上賊船,只能等丁毅來指點。
約半小時後,丁毅坐着出租車,回到青樓。
現場已經在被大量的錦衣衛團團包圍,並拉起警戒線。
邵大海帶着兩心腹百戶正焦急和一個文官在說着什麼,看到丁毅來了,遠遠的向丁毅揮手,示意他稍等,然後和一個心腹道:“把丁總旗帶進來,去那邊等我。”
“諾。”這心腹莫名奇妙,這個總旗,不認識啊,不是咱們千戶所的?
不過他也沒說什麼,把丁毅帶到一邊。
丁毅隨意的問:“那文官是誰?”
“松江知府派來的人,知府衙門很重視。”這人說了一句,也不敢再多說。
丁毅心想,知府衙門當然重視了,出了這麼大的事,如果沒有好的藉口,徐安鬆還想當巡撫?
丁毅突然暗暗竊喜,這麼重大的事出現,徐安鬆別說想當巡撫,如果不能好好解決,能不能再當知府都是問題。
陳永盛的對手,又解決了一個?
約莫過了幾分鐘,邵大海過來了,看了眼丁毅,無奈的把他帶到青樓邊上的一幢小店裡。
這原本是個食品店,因爲青樓被炸,也被影響,倒了一半。
兩人站在裡面,看着外面走來走去的錦衣衛,邵大海沒好氣的道:“怎麼辦吧,徐知府也很着急,這事,的確不能當江湖人事的事來處理。”
沒錯,丁毅說的對,如果說是江湖仇殺,朝廷是無法接受的。
我大幹禮儀之邦,文明國度,社會上怎麼會有江湖社團?你們開什麼國際玩笑?
所以徐知府剛纔派人已經很明顯的和邵大海說了知府衙門的意思,這件事,不能定性爲江湖仇殺。
“那就好說了,前明餘孽鬧事嘛,準備東西,這個我有經驗,杭州搞過。”丁毅把杭州的做法和他說了說。
關鍵是要有人背鍋,然後讓媒體支持。
媒體比較好搞定,知府衙門就能搞定,實在不行,加點錢也可以。
關鍵是誰來背這個鍋。
這個鍋不好背,背上就是死罪。
反幹復明,那肯定得絞刑啊。
“杭州時,誰背的鍋?”邵大海問。
“六爺。”丁毅直接道:“楊又武的頭馬,心腹,咱們把他抓了,讓他背鍋,他這江湖地位,足夠了。”
六爺在杭州江湖,相當於青門十三太保在松江的地位,所以說他反幹復明,民衆是很相信的。
“他怎麼肯背?”邵大海不信,反幹復明是要抄家的。
“放過他家裡人,送出國,他自然就肯背了。”丁毅不動聲色的道:“除非他想全家完蛋。”
“握草。”邵大海對着丁毅破口大罵:“你們這羣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