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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伏擊
在空曠無人的山谷中操練了半個月,成效驚人,兩裡之內這玩意能精確的命中一座穀倉,一座穀倉有多大,直徑五六米,高七八米的圓柱體。很可笑嘛,在這時代可一點都不可笑,很可怕,能在兩裡開外打中一個直徑五六米的目標,在這時代簡直是個奇蹟,在這沒有後裝膛線武器的時代,這就很了不起了。
馬城迫不及待的將這玩意投入實戰,讓僵持狀態的喜峰口再次熱鬧起來。
第一批倒黴的是大搖大擺,押送着財貨奴隸經過喜峰口官道的三百正藍旗兵,三百旗人主子一千多蒙古雜兵,押送着數千京畿明人青壯,百餘輛裝滿雞鴨羊肉,大米白麪的輜重大車,沿着喜峰口入關通道的西側大搖大擺的經過,數千明人青壯用繩子穿了起來,後面還跟着一羣跌跌撞撞的明人女子。
正午,秋高氣爽。
喜峰口官道東側的半山腰,一隊明軍半跪在矮松林中擺弄着又粗又長的笨傢伙,孫元化設計的怪東西還是很人性化的。孫老兄也考慮到了三百多斤的怪傢伙,使用起來十分不便,很人性化的設計了三角支架,還是能三百六十度旋轉的三角支架,至於這簡陋的支架旋轉出來,會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孫老兄可就很不負責任了,馬城無奈只得讓部下攜帶牛油,羊油出征,也能起到潤滑的作用。
山坡上,明軍上庶士李爭鳴半蹲在地,用一個極其彆扭的姿勢旋轉着支架,這個單膝跪地的射擊姿勢十分別扭,又是孫老兄沒考慮到的大問題,這樣半跪着很難瞄準呀,射手只能靠感覺半蒙半瞄,彆扭之極,想來不負責任的孫老兄也是不會慚愧的。李爭鳴操弄着三聯裝的大擡槍,通過一支四倍倍率的千里鏡觀察下面的虜軍行軍隊列,這根單筒千里鏡,是用一根可笑的鐵棍綁在支架上的。
這就不是孫元化的創意了,這滑稽的原始瞄準鏡,是李上庶士的上司,馬大帥一拍腦袋想出來的創意。這時代沒有焊接工藝,馬大帥琢磨了半天一拍腦袋,用繩子綁呀,於是三聯裝的大擡槍支架上,就多了一支單筒瞄準鏡。說是瞄準鏡也太可笑了,這玩意最多能起到開闊視野,調整彈道的作用,然而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發明了,能看清着彈點能調整彈道,對一個射手來說有多重要,太重要了。
李爭鳴是鐵嶺衛人,萬曆三十年出生,正趕上鐵嶺李氏如日中天的好時候。
李爭鳴並非李氏五服之內的近親,算是遠親,可也沾了李成樑李大帥的光,衣食無憂,和五服之內的李氏子弟一起自幼習武,鐵嶺李氏是將門,子子孫孫便都在軍中討生活,然而到了李爭鳴少年時,隨着李成樑的病故,李氏衆將在遼東一路慘敗,險些連發跡之地鐵嶺都丟了。
那日在鐵嶺一炮轟死老賊奴爾哈赤麼,軍中已經傳了許多年。
即便是開原軍中大部分人的說法,也都是說當日那一炮是大帥親自放的,大帥如天帝下凡一般,一炮便將老賊奴爾哈赤轟死了。當日李爭鳴就在第一道防線的一個土堡裡,親眼所見,炮營打了可不只一炮,那是虜兵大舉攻山防線搖搖欲墜的時候,四門大炮拼了命的開火,那炮打的地動山搖,想來大帥也不可能親自去操炮。
然而李爭鳴是不會說出實情的,大帥沒有親自操炮又如何,當日那一仗打贏了,躲在前線土堡中瑟瑟發抖的十餘個李族子弟活下來了,大帥便是李族的恩人。當日那一仗若是打輸了,鐵嶺李氏的下場就會如下面這些大明百姓一般,任人魚肉。大帥給裝的這個千里鏡,想來也是天庭賜下來的。
軍中都說大帥是天庭星官轉世,武曲星下凡,這是極有道理的。大帥若不是星官下凡,天庭怎會賜下這麼多法寶,從這千里鏡看過去,連那衣甲光鮮的虜將面孔都這麼清楚,出發之前大帥可再三囑咐,要打就打這些衣甲鮮明,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虜將,嘿,這虜將身上的甲可真亮呀,都能當鏡子用了。
這是山文甲,李爭鳴在老叔父家曾經見過一件,被叔父當做寶貴珍藏的,逢年過節纔拿出來供着,叔父曾是老帥李成樑的親兵,那件山文甲可是老帥賞賜的,據說只有參將遊擊大人才有資格穿。李爭鳴嗓子有些發乾,建虜的參將遊擊是個什麼官,盧講官曾經說過最小也得是個章京,翻譯成漢話就是參領,這是條大魚。
轟!
不遠處一聲巨響,百步之外硝煙升騰起來,那穿山文甲的虜將反應極快,不但沒下馬反倒一拉繮繩,將身體伏低抱着馬脖子,打馬往路邊的山林裡去了。
“混帳!”
李爭鳴怒罵了一聲,是哪個混蛋亂髮銃,眼睛盯着那拼命打馬逃跑的虜將,李爭鳴眼睛眯了起來,這是身經百戰的大將呀,反應極快,槍響時馬已經躥出去了,沒有慌亂的翻身下馬,而是伏低身體打馬進山,建虜進了關還是這麼鬼精鬼精的。單膝跪地,李爭鳴旋轉着大擡槍,鬼使神差般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左手鉤着扳機,右手掌握住了左手肘,撐住,這個姿勢舒服多了。
轟!
嗆人的硝煙瀰漫,李爭鳴腦子嗡的一聲感覺自己聾了,心中抱怨起來這天庭賜下的法寶,打起來了動靜也太大了,老子不會聾了吧。硝煙散開,李爭鳴用千里鏡尋找着那員虜將,找不着了,罵罵咧咧的拔出短刀,從軍服上割下兩塊布塞住耳朵,前後左右銃聲響成一片,塞住耳朵終於舒服了。
開了三銃,李爭鳴左臂完全失去知覺了,只打中了一匹馬。
垂着麻木的左臂退後,兩個輔兵民壯手忙腳亂的起身,想要將大擡槍從支架上擡下來。
“慢!”
李爭鳴只喝出了半個慢字,兩個民壯已經觸電般把手縮了回來,燙的甩着手哇哇亂叫,太燙了。
“噤聲,用水洗!”
李爭鳴不滿喝道,一羣民壯看着他威嚴年輕的臉,不敢違抗命令慌忙找水給同伴沖洗燙傷。
李爭鳴甩一甩麻木的左臂,冷聲道:“麻布沾水,擡下來!”
三個民壯慌忙用沾了水的粗麻布,使出吃奶的力氣將三百多斤的大銃擡下來,李爭鳴取出定裝火藥用牙咬開,親自裝藥,用硬紙包裝的火藥填了進去,通條嚴實,裝好三發彈藥也累出了一身的熱汗,前後左右轟鳴的聲音停了下來,各隊都打完了三銃,應是都在忙着裝填,左側想起一聲痛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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