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從一點到三點,這段時間我乘公交玩了失蹤,天亮纔回來,那三點後在家裡跟柳絮聊天,很可能是我臆想出來的畫面。
如果不是如此,那就是我的魂魄出竅,活見鬼了,這個解釋實在可笑,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
路過街心公園的時候,一個小女孩走了過來,奶聲奶氣的舉着紙條對我說:“大哥哥,有個漂亮姐姐讓我把這個給你。”
我打開一看,是一張紙條,是柳絮的筆跡,字跡有些潦草,顯然她寫的十分匆忙。
“記住我教你的方法,王玲在玩花招。”
我冷笑一聲,將紙條扔進了垃圾箱。
柳絮,猜謎很好玩嗎?還是想要用這種無聊的遊戲,來證明什麼?我實在沒有力氣再玩下去了。
到了單位,科長老姚把我叫到了辦公室,給我進行了一通思想教育:小張啊,你最近這神色不太對,無精打采的消極工作態度是要不得的,咱們這雖然小了點,但也是要對人民羣衆負責的嘛……
我們單位是車管所下面的一個車場,專門登記、存放一些事故車輛、報廢車,如那些在高速路上撞成廢鐵的事故車輛,都直接拖到了這來,登記報廢處理。
我們平時除了和保險公司打打交道,一般都沒啥事,是個清水衙門,一大片空曠的車場只有七個人,最高領導老姚也只是個科級。
因爲平時跟老姚貧慣了,我也沒批評當回事,說最近新婚,你也是過來人,就不能寬容點。
老姚沒好氣的指着我說,“瞧你小子這邪性樣,色字頭上一把刀,日子還長着呢,悠着點吧。”
老姚說完,讓我和阿亮去外面登記下新送來的報廢車。
我和阿亮到了車場,這次報廢的是一輛公交車,車被燒的只剩個殘缺殼子了,那叫一個慘烈。
我問咋回事,阿亮說,昨天晚上十點多鐘,這輛車返程時突然着火了,車裡當時坐着十幾號人,只逃出來一個,其餘的人都被燒死了,哎,慘啊。
我們這存放的多是事故車,有時候車送過來的時候,裡面還有斷手斷腳的,也很正常。但一次性死傷這麼多人,還是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我拿筆登記,問他,這是多少路?
阿亮說,47,媽的,早料到這車遲早會出事,但沒想到會這麼慘。
47路是西門街到郊區王家嶺鎮的專線車,這趟車因爲在火葬場附近有個站點,所以常傳一些邪乎事。我上高中那會兒,班上同學都知道這趟車晚上不能坐,容易鬧
鬼。
公交司機都不願跑47路,被安排了這趟車,那就只能自認倒黴了。這趟車的司機消極怠工,公交公司也懶的管,因此這趟車,經常晚點,發車沒個定數。別的車都換空調新車了,就47路,還是過去的老白殼。
阿亮說到這,跟我開玩笑說,楓哥,以後見到這趟車,你可別圖方便,小心把你帶去見閻王爺。
他這麼一說,我心裡猛地咯噔了一下,昨天晚上我上的可不就是這趟車嗎?47路,全市唯一的一趟專線公交。
47路因爲沒司機願意開,所以這路線,一天只發一趟,全市也只有這一輛XX174車牌的老白殼。
小亮,你再說一遍,這車啥時候燒的?我強忍住內心的惶恐,問道。
小亮查看了收車記錄,說昨晚十點多燒的,送到咱們這是11點44分。
他這一說,我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王玲說我是半夜一點出門上的車,這車在11點就報廢了,那我上的是啥玩意?
看着這輛174,我冷汗直冒,跟掉進了冰窟窿似的,透心涼啊。
楓哥,你沒事吧,臉色咋這麼難看?小亮見我神色不太對勁,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打了個寒顫,連忙說,沒事,就覺的太慘烈了,咱們趕緊走吧。
小亮嘴裡嘟噥着,是啊,174,一起死,車牌就邪性。
回到休息室,我全身早已經被汗水溼透,此刻的心情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真他媽的見鬼了。”
自從結婚柳絮大鬧了這麼一場,這日子過的邪性,真是雞蛋里長了狗尾草,草蛋。
小張,走,跟我釣魚去,你小子虛成這樣,該出去曬曬太陽了,老姚走進休息室,衝我招了招手。
老姚釣魚時喜歡喝點小酒,所以,他每次都得帶上我,讓我當司機,偏偏我還不喜歡釣魚,有時候在那傻坐一上午,一無所獲,純屬浪費時間,有這功夫,我還不如睡一大覺。
但領導有令,我豈敢不從,開車跟老姚到了魚塘。
老姚今天手氣不錯,釣了不少,給了我一尾草魚燉湯,在回來的路上,我突然想起柳絮交代的事情,就問老姚能不能給我個魚鉤。
老姚很爽快的給我勻了一個鉤子,是那種釣小鯽魚的小鉤,絕對是吃過魚的。
我用紙巾包好魚鉤,回到了家裡。進屋,我就聞到了一股子濃烈的中藥味,隱約還夾着一股腥氣。
王玲見我回來,迎了上來,給我又是拿拖鞋又是倒茶的,極是殷勤。
不知道爲什麼,她對我越好,我心裡越不安,結婚這幾天一鬧,我與她之間多了一道深深的溝壑。不過我也沒心思去想這些,我實在太累了,或許是那幾天被王玲榨的太狠了,總覺像是缺了口氣,疲憊不堪。
什麼味道,我打開電視,皺眉問道。
王玲羞澀的看着我說,用中藥燉了甲魚湯,給你補補身體。
我點了點頭,看來她也意識到,再榨下去,我就得翹辮子了。
電視里正在播放新聞,這是我們的地方臺,正巧說的是昨晚公交車起火事件,記者正在採訪倖存者。
當我看到倖存者的時候,心中一驚,嘴裡的茶水全噴了出來,倖存者居然是柳絮。
沒錯,我跟柳絮好了這麼多年,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認識,她怎麼會在47路上?
柳絮說的啥,我沒太放在心上,都是一些無用的話,我真正關心的是,她爲什麼會在47路上?
王玲端着湯說燙,讓我小心,我連忙關了電視,我並不想讓她知道,我昨晚莫名其妙上了一輛不存在的車。
王玲把湯放在桌上,手指燙的通紅,委屈的哆着手指。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她皺眉的樣子,我心中隱隱作疼。
我願意娶她,除了婚前她表現的很完美,對我照顧有加以外,我對她也是有感情的。
對於柳絮,她的不辭而別,埋在我心底的更多是恨。而王玲的出現,填補了我內心的空白,讓我找到了踏實的溫暖,若無結婚那幾日的反常,我會堅定不移的與她走到天荒地老。
我輕輕的拉過她的手,放在嘴邊吹了吹,問她,還疼嗎?
王玲搖了搖頭,秀目一紅,淚珠滑落,緊緊的抱着我,靠在我的懷裡說:“張楓,咱們像從前一樣,好好的過下去,好嗎?”
我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抱住她,因爲心中那道溝壑已經形成,我想知道在深溝中到底潛藏着什麼秘密。
王玲知道那幾日的爭吵,以及她的放浪、侮辱、猜忌,讓我們的關係很難恢復到從前。
她鬆開了手,抹掉眼淚,說,吃飯吧。然後,給我盛了一碗甲魚湯說,這是上了年頭的甲魚,可補了,最近都怪我不好,把你弄傷了,今兒個可得好好補補。
我嚐了一口,湯底挺香的,但肉質卻很老,嚼起來如同蠟一樣,索然無味,而且還有一種奇怪的腥味,不知道是沒洗乾淨,還是沒煮透。
王玲以前也做過甲魚湯,她廚藝向來極好,不知這次怎麼會如此難以下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