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這一串子事下來,我倒是忘了還有個陰差在,他開口了,我只能打消念頭。那些在村子裡蹲點的厲鬼,似乎都挺懼怕這具棺材的,躲的遠遠地。
我說棺材裡在滴血,怕是會起邪事。
孟八說:我知道,不管這邊村,還是那邊村,都不是你能夠惹的起的,我到這來只負責帶你找到東西,活着離開這裡。
經歷了這麼多事,說實話,這個圈子裡的人,真沒幾個可信之人,所以我並不是完全相信他的話。
他飛快的報了一個號碼,然後提醒我,問我能否想的起來。
我記起來了,這個號碼給我發過短信,以前我以爲是柳絮的號碼,後來發現是個男人的,原來是他一直在暗中幫我。
轉念一想,我意識到這很可能又是一個坑。“趙小志”當初留給我的手機號碼上,就曾撥打過這個號碼。也就是說,他跟趙小志很可能是一丘之貉。
在江北圈子裡,王玲、孫瞎子、李仙姑應該都是黃公子這一派的,趙小志很可能是他們的對手,但憑趙小志不擇手段來看,眼前的這人也絕不是什麼好鳥。
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眼下我最大的敵人是李仙姑,他既然說要帶我找到東西,那再好不過了,等離開村子,我再出其不意,將他一軍,讓他原形畢露。
我內心鎮定下來,不解的問他:“你爲什麼要幫我。”
他冷笑了一聲,“我是陰差,只管給人辦事,不問緣由。”
我說好,我喜歡痛快人,這樣你開個條件,我要帶上我的兄弟。
他冰冷道:“不行,我只接了你一個人的活,他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是誰委託你來的?我再問。
他有些不耐煩了,“這不是你該問的。”
棺材裡一直在流血,那些腳伕雖然看到了,但沒人多問,叔公咬着煙槍,與豬頭在前邊開道,一行人直往後山而去。
山中茅草齊人高,荊棘密佈,很不好走。在山裡轉了那麼一圈,叔公領着下了山凹,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當走到一顆巨大槐樹前時,叔公擡手說停棺。
槐樹遮天蔽日,陰氣積鬱,棺材砰的落在地上,激起一層厚厚的灰塵。
如果我沒記錯,這應該就是義村村口的老槐,像這麼大的槐樹,整個江北縣恐怕也找不出第二棵,所以我印象很深刻。我那晚就是從這顆槐樹下帶走老爺子和瑤瑤的,結果繞了一圈,老爺子還是葬回來了。
然而讓我詫異的是,槐樹後面的村子消失了,放眼望去是一片荒涼的亂墳崗!亂墳崗的西北角,遠遠可見一座孤零零的廟宇,只是隔的有些遠看不真切。
叔公繞着槐樹轉了一圈,擡頭看了一眼太陽的方向,然後手中的煙槍在地上飛快的畫了一個巨大的圖案。
圖案如同一隻巨大的烏龜,龜殼就是那顆大槐樹,叔公指着龜首位置說:“成了,照着這裡挖!”
腳伕們拿了鋤頭、鐵鎬,麻利的挖了起來,槐樹四周的土質很鬆軟,那些泥土溼漉漉的。
趁着挖坑的機會,我找到了豬頭,把孟八來保我的事告訴了他,豬頭說孟八未必就可靠,咱們也不能全信他。
說話間,他在鞋底摸了一下,手指摩挲了一下,指肚上全是血。
“好濃烈的陰氣,這顆槐樹應該是個祭壇,孟建國在這裡下葬老爺子,分明是搶了對面的風頭,這兩個村子不對付。”豬頭眉頭緊鎖道。
自從進入了這個村子,這個天生樂觀的傢伙,就沒展過眉。
我隱約感覺到這事與我應該有關係,否則以豬頭的性格,他應該會更積極的喊着走人,而不是主張留下來。
“有可能,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太平村的祠堂裡,供奉着一個瞎了眼的王八精嗎?你看叔公畫的這圖案,他是要獨佔鰲頭。”我分析道。
豬頭習慣性的揉着大鼻子,深思片刻後,拍掌恍然大悟說:“楓哥,你他媽太聰明瞭。人臉王八,應該不是王八精,而是一種五通鬼的寓意,五通鬼,有運財的,有旺運的,獨佔鰲頭,很可能是爲了加官進爵,有人要踩着對面老八婆上位。”
嗯,有可能,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皺眉問道。
即便兩邊村子不對付,可是賬本與我的本命金符又是怎麼回事?
豬頭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安慰我說:“只要咱們能搞清楚對面山頭廟裡的來頭,也許就能弄清楚太平村到底在搞什麼鬼把戲,楓哥你放心,這兩邊斗的厲害,咱們纔好渾水摸魚,要不然鳳山也不會讓咱們來這了。”
土坑已經挖好了,坑壁鬆軟的土壤中,不時有斬斷的槐樹根冒出猩紅的血水,散發着濃郁的腥味。
“江北的師父,麻煩你來主持下葬。”叔公煙槍指着我,說話很不客氣。顯然,他對我和豬頭很不信任。
豬頭擋在我的身前,“不用勞煩他,這些事情向來都是我做。”
豬頭咿咿呀呀的念着咒語,都是平
時下喪時的老套路。
墓穴挖的很大,血水很快滲了大半個坑,黏糊糊的,很是駭人。更奇怪的是,那棺材橫豎就是下不了坑。
叔公在一旁責怪豬頭本事不濟,安個葬都這麼費勁。
孟建國見老爹下不了葬,跪在地上哭的死去活來,恨不得隨老爺子一同而去。哭了一會兒,他起身哀求我:“張師父,我父親多次託夢說,只有見了你才能入土爲安,還請你給他燒兩張紙錢吧。”
我看向豬頭,他有些猶豫,不過還是微微向我點了點頭。
我想着與老爺子確實有緣,燒兩張紙也不算什麼,順手拿了把紙錢扔在了火堆裡。
“邦”
紙錢一燒,棺材就穩穩落入了墓穴,血水四濺。
棺材葬了下去,衆人都鬆了口氣,叔公讓大夥趕緊填土。
填完土,叔公催促衆人趕緊離開,老東西踢土把原本畫的圖案給抹平了,最後才咬着香菸離開。
回到村裡,村口一帶的大黃傘全都倒了,傘下三三兩兩的全都是死烏鴉,烏鴉全身羽毛倒立,紅色的眼球爆裂,血肉模糊,死相極慘。
我用力搓了搓有些發麻的臉,問豬頭這是咋回事?
豬頭說,這些烏鴉就是那些厲鬼所化,眼球爆裂,說明他們的陰氣被人破了,應該是剛剛下葬破了對面村子的法,這下兩個村子的樑子結大了。
說到這,他有些納悶的琢磨說:“按理來說,老爺子是沒有這麼大的威力的,只有八字很硬的人,或者一些很奇特的人,纔有如此大的殺傷力。這一下至少殺掉了對面村裡上百厲鬼,看來這兩個村子確實斗的很厲害。”
叔公讓人把那些死掉的烏鴉全都給收集了起來,裝了兩籮筐,在祠堂外面燒了個乾淨。
烏鴉一燒,四周的厲鬼陰氣散去,整個村子都明亮了起來。叔公拿了個響鑼在村裡邊敲邊打:“鄉親們,老爺子已經入土爲安,晦氣已散,大家可以出來了。”
親爹下葬入土,孟建國對我和豬頭感激不已,給了我倆一大筆錢不說,非得留我們晚上開大席,表示感謝。
他家的事是解決了,但我和這村子裡的事卻沒完。我客氣一番,答應了他的請求。
離天黑還早,我和豬頭決定去找傻子問個究竟!村子裡依然很安靜,雖然叔公挨家挨戶的通知,但是挨家挨戶,依然緊閉着房門。
經過村子西頭時,我聽到了有人在喊我,“張楓,張楓大笨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