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紅色長裙的孟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月光的微光下,她原本瘦削的面頰上化着淡淡的妝容,挽着高高的髮髻,高挑的身段緊緊的包裹在凹凸有致,牡丹花邊的裙襬拖在身後,渾身散發着高冷、森寒的氣質。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視覺即將喪失,眼花了,我覺的孟夫人與王玲怎麼看,怎麼像,不是說她們的長相,而是一種感覺。
“你怎麼又來了?”孟夫人直勾勾的看着我,聲音中有些失望。
我剛要說話,掛在大廳的鬧鐘,在空蕩蕩的別墅中,噹噹的響了起來,那種氣氛很詭異,尤其是孟夫人陰沉的臉色,更是讓我和豬頭有些吃不透她到底想要幹嘛?
我聽到豬頭乾嚥了一口唾沫,夫人,我倆……
閉嘴,我是問張楓。此刻的孟夫人哪裡還像先前那樣柔弱,一口一個張先生,女王風範畢現無疑。
我覺的有些餓了,想來這找點吃食,所以就過來了,夫人,你忙,打擾了。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想要從她的身邊擠過去。
她卻是絲毫不讓,看着我失望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你真傻,孟家已是一塊死地,今晚這裡不會有人活着,你又何必回來送死。我念你有情有義,不枉玲子對你一番心意,想要助你脫離是非,你卻非要跑到這來送死。”
我和豬頭面面相覷,完全是懵了,尤其是豬頭肉疼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夫人,你的意思是,你故意把張楓帶到仙姑廟裡,是爲了他的安全?”豬頭驚訝的問道。
孟夫人點了點頭,當然,王玲在那,張楓是絕不會死的。但你們在孟家村,必死無疑,別指望孟八,這裡沒有人是可靠的。
豬頭握着拳頭,呼呼的喘着粗氣,我的天啦,五十萬,老子花了五十萬辦了件蠢事。
“夫人,你爲什麼要騙我,我原本以爲這個圈子總有值得我兄弟去做的事情,我,我很難受。”我突然覺得自己像一個小丑,我當初見夫人很可憐,一心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幫助她,結果到頭來,發現自己纔是那隻可憐蟲。
孟夫人的眼中閃爍着光芒,那是慈愛,是無奈,她低下頭,沉思了片刻:“張楓,這個世上很多事情沒有原因,沒有絕對的好人、壞人。比如王玲,你並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她受了多少罪,她爲你又付出了多少。很多事情,情非得已,我若不騙你,你又怎會離開這個村子。”
說實話,我一點也不瞭解王玲,她的過去對我來說,只是一片空白。但孟夫人的話,卻讓我的心中沉甸甸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是她們都習慣藏在內心的最深處。如果去深挖,只會觸痛那厚厚的瘡疤。
“我知道你們來這是爲了找尋魂魄,我勸你們別浪費時間了,江北有黃三郎、黃公子,省城有宋閻王,京城更有能人無數。現在很多人都在傳,你得到了白蓮傳承,所以你的魂魄在鬼市上已經炒到了有市無價,這會兒早不知道賣到了誰的手上,你怎麼找?”
豬頭捂着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種無奈、絕望的氣息在他的身上回蕩,雖然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我能猜到他現在鬱悶的樣子。
“不管怎麼樣,只要有一線活下去的希望,我都不會放棄。夫人,你既然這麼有本事,爲什麼還要爲老鷹所挾迫。”我問。
“不爲什麼,有些事情不需要知道答案。這個村子裡包括我,沒有一個好人,我們早就該下地獄了。今晚,我會死,很多人都會死,但我要告訴你,老鷹得到了一種煞,原本是黃公子秘密得到,準備獻給宋閻王的,這種煞,劇毒無比。有人通知了鳳山,讓他來坐鎮處理王家嶺的事,但我不知道爲什麼進村的是你們。鳳山既然如此信任你,我想你們定然能阻止這場浩劫,一旦讓老鷹請到了陰菩薩,整個江東省,將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一個比宋閻王更要狠毒、霸道十倍的人將會改變圈子裡的秩序。”孟夫人盛若寒冰的說出了我和豬頭都不曾知道的內幕。
我想到了當初我從賭場偷偷把肖麻子牀底下的東西拿走了,肖麻子是黃公子的人,會不會那東西就是孟夫人說的煞?
只可惜它被趙小志騙走了,如此說來,趙小志就是老鷹,至少他和老鷹關係很緊密,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趙大志和肖麻子的屍體會出現在太平村。
豬頭也意識到那個問題,暗自嘆息不已,我倆一時大意,竟然造成了這場是非,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好了,能說的我已經都告訴你們了,快走吧,時間到了,他很快就會來。”孟夫人說到這,神色有些恐懼。
夫人,到底誰是老鷹!豬頭是個急性子,實在不耐煩了,焦急的問道。
老鷹就在這村子裡,記住吊死鬼的話,你們自然能找到他,孟夫人說。
我很奇怪,爲什麼這個村子裡的人,都不肯說出老鷹的真實身份,他們爲
什麼哪怕死也要隱瞞!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院子門吱嘎拖出長長的聲音,像是有東西進來了。
替我照顧好瑤瑤,孟夫人手一擺,砰的一聲關上門。
進來的彷彿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野獸,他每走一步都會劇烈的喘息,那種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格外的引人注目。
我和豬頭都蹲在地上,不敢擡頭,大廳內沒有任何說話聲。
那人進來了,但除了呼吸外,他似乎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夫人的身影一直沒動,她應該還站在廚房門口,兩人似乎就這麼無言的對峙上了。
我和豬頭兩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我倆有多少斤兩心裡很清楚,雖然有一顆虎膽,但真要打起來,別說是老鷹,就是孟夫人也夠嗆。
噗通噗通!
我能清晰的聽到豬頭心跳的聲音,月光下,他滿是油光的肥臉上,滿是汗珠,大廳那東西一直在喘息着,就像是大熱天伸着舌頭的大狗,虎視眈眈的目光讓人膽寒。
約莫過了一分鐘,孟夫人終於開口了,“何必呢,我死就是了。”
然後,夫人的影子散了,她是赤足,走路沒有一絲聲音,唯有裙襬拖地的呲呲聲,逐漸遠去。
這一分鐘對我和豬頭來說就像是一個世紀,豬頭打了個手勢,讓我再等一會兒,然後才小心翼翼的摸出殺豬刀,打開一條縫往外面看了一眼,見大廳空蕩蕩的,這才舒了一口氣。
“楓哥,是時候揭開老鷹的面紗了,你還想去祠堂嗎?”豬頭問我。
因爲奪魂無望,我們現在離開太平村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不,咱哥倆咋能做賠本的買賣,還是按照老規矩,搶陰菩薩!”我堅定道。
得叻,那就幹票大的,豬頭頓時來了精神,這會兒我倆都是酒足飯飽,正好一把子力氣沒地方使,我的視線也清楚了很多,料想是此前因爲餓的頭暈了,所以眼花的更厲害。
我倆趁着月色溜回到了祠堂。
祠堂內,孟家人詭異的穿着白色的孝服,如同當初祭拜五通神一樣,滿面是血的蹦跳着,幾個人把孟夫人捆綁在門板上,立在大廳中。
大廳內點滿了蠟燭,擺放着一個巨大的法臺,孟家子弟口中咿咿呀呀的唱着一些古老的咒語!
那隻大鼉龜老老實實的匍匐在地上,血紅的眼神黯然了下去,料想是已經徹底的制服了五通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