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被他刺到了痛處,男人的動作一僵,隨即又恢復如常。
“沒有別的了吧,你可要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們。”
“我知道的就這些,具體升遷的路上有什麼困難那就只有你們走到那一步才知道了。不過我覺得吧,像你們兩個這樣的,升得肯定慢些。”
揚手又是一拳,陸朝身上的文人氣質幾乎被磨盡了,倒是很適合在修羅界做個莽漢。
“我是說真的,”疼得眯了眯眼,使得本就不大的眼睛更小了,梅生抱着頭繼續道,“你們倆長得好看,肯定會遭人嫉妒的,那能順遂得了麼?”
生平第一次嫌棄起自己這副皮囊,兩個男人無奈地相視一笑,都恨不得變醜些纔好。
可出乎預料的是,兩人很快就從苦役營被提拔了出來,陸朝是因爲幫着管事的兒子寫了一首極酸腐的情詩,在鬥詩大賽中成功吸引了一位貴女的注意。
而崔鈺則是救了那位貴女的父親,對方爲了感謝他,答應將女兒原有的婚事退掉。
連梅生都跟着沾了光,成了苦役營的小頭頭,再也不用沒日沒夜的搬磚砌牆了。
這日三人聚在一起喝酒,已經升爲捕快的陸朝剛結束當值,就來浮生館附近的小酒肆找他們。
“喂,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兩個是怎麼做到的,這事情也太巧了些,怎麼好事都叫你們趕上了。”梅生怎麼也弄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在他看來陸朝和崔鈺就是運氣太好了,碰上仙女的是他們,碰上貴人的也是他們。
夾了一筷子菜到他碗裡,陸朝笑笑,並沒有言明。
“若是真的什麼好事都能被我們趕上,那應該讓那個貴女看上我纔是,直接做了老爺子的東牀快婿,那不是升的更快。”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嘴裡的酒還沒嚥下去,梅生這一笑把自己嗆着了,緩了好半天才開口道,“你們別做夢了,你們是凡人,怎麼供養阿修羅族的女子,嫁給你們跟尋死有什麼區別。”
“呵,他是凡人,我不是啊,再說了,天衆看不起凡人,你們阿修羅跟着添什麼亂。”
看了他一眼,梅生臉上少見得泛起一絲得意,“我們也是神族,連天衆都不放在眼裡,何況是區區凡人,若不是泰山府的人手裡握着生死簿,上面記載着壓制我們的秘密,三界之中就該以阿修羅爲尊了。”
“那我情願還是拜帝俊爲天君,也不要你們那個城主。”
酒過三巡,梅生被送了回去,返程路上陸朝對崔鈺道,“你知不知道生死簿上有什麼秘密,帝姬能查看生死簿,她沒有跟你提過麼?”
“若是提過,我們不早就能從這兒逃出去了麼?”反問了他一句,男人從沒聽冥魅說起過生死簿除了記載壽夭還有別的作用,“想來她也不知道吧,何況冥徹知道她和我的事,怎麼也不會告訴她的。”
“哎,”嘆了口氣,陸朝抱怨道,“雖然這兒的姑娘都如花似玉的,城內也是一片繁華景象,可不知爲什麼,就總覺得無聊。”
整座修羅城就像是照着長安城拓下來的畫,只學了個形似,卻什麼精髓都沒繼承。這一點崔鈺也感覺到了,他心裡總隱隱覺得,要想離開這裡,恐怕不只是打敗羅剎那麼簡單。
世間萬物,有明就有暗,有生就有死。阿修羅在死城之下,是神族的陰影,而凡人穿過則能成爲神,大抵是因爲打破陰影的便是盟友。
可盟友也不是真心,天界把泰山府撂在中間,讓有福同享成爲了一個幌子。
彼此利用,彼此提防。
凡人如此,神仙亦是。
崔鈺握着那塊玉,心裡想的只有冥魅,她最不喜歡這種勾心鬥角,一心只想好好過他們的小日子,所以自己一定要儘快出去,才能了了她的心願。
“喂,不如我們去逛逛浮生館吧,不能睡姑娘,還不能喝花酒麼?你放心,我會保密,不會告訴帝姬的。你爲了她這麼辛苦,稍稍放鬆下也挺好的。”拍了拍他的心口,陸朝一臉壞笑。
“想去打聽消息就直說,你我之間不用繞彎子。”一下就看穿了他,崔鈺笑笑,將玉珏又放回口袋裡,“你負責套話,我負責喝酒,魅兒愛吃醋,我可不想惹出什麼麻煩來。”
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可是隨即想想對方把聊天這種美差交給自己,實則也不虧。
陸朝追上崔鈺,兩人朝浮生館走去。
男人在刑部當過差,自然知道煙花場所魚龍混雜,而那些勾欄女子每日接觸各色人等,消息靈通得很。
浮生館內環肥燕瘦,什麼樣的女子都有,這些女子出身低賤,大多都是被家人遺棄的,伎館的媽媽收留供養她們,所有阿修羅的男人都是她們的養料,所以必須對媽媽言聽計從,以報救命之恩。
若是想贖身,必得出一大筆銀子才行,尋常人家買不起,富貴人家也少有願意花錢的。
“真是比凡間還慘。”嘆了一句,陸昭並不怎麼會哄女人開心,可是他生的好,人又老實,比起那些油嘴滑舌的票客,伎館的姑娘們還是更喜歡這種。
所以男人根本沒花什麼力氣,就引來一羣姑娘圍着他。
崔鈺見狀不禁有些後悔,早知道他一個人可以搞定,自己就不該來。
他還記得上次在紅袖添香,冥魅發了好大的脾氣。
“這位相公傷還沒好麼,還是不能摸麼?”弱柳的手指順着男人的胸口一路往下滑,快到小腹的時候忽然被陸昭死死按住了。
順勢將女人拉進自己懷裡,未等她開口就遞上一杯酒,“你們別打他主意了,人家名花有主,你們不如可憐可憐我,我還沒成家。”
“這個簡單啊,天界新罰了一個人下來,難得帝俊那個王八蛋生氣,送下來這麼個漂亮仙子。”
言畢指了指不遠處彈琴的女子,又繼續堆崔鈺道,“我聽我們四姑娘說,她好像同時得罪了泰山府和凌霄殿,折辱你那個相好,想要把人家的仙骨抽了,誒,你說,一個女人怎麼折辱另一個……”
話還沒說完就被陸昭死死捂住了嘴,他看着崔鈺那張染了冰霜的臉,不斷示意弱柳別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