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牀走了一圈,越走越覺得不對勁:我是怎麼來這裡的?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記憶大概從等公交車那裡就斷了,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門咯吱開了,馮子軒帶着豆漿油條進來。
“醒了,怎麼樣,頭還疼嗎?”
我搖了搖頭,問:“馮子軒,我怎麼會在這裡?你對我做了什麼?”
他嘴一撇:“喂,甘願爲我獻身的少女多的是,你少臭美了。”
我白了他一眼,繼續追問:“那我……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了?”
“你能來這裡就謝天謝地吧,要不是我你早就人財兩空了,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你這人看起來一般,財就更一般了,能安全活下來也是應該的。”
“馮子軒!”
“好了,趕緊吃早點,吃完以後該幹嗎幹嗎去。爲了一個陸清遠,還不至於!”
陸清遠三個字,又點醒了我,我按下性子,問:“你真的覺得,我就不該喜歡他?”
“既然註定沒有結果,註定受傷,你何必執着?像我一樣不好嗎?自由自在,也不會爲情所困!其實,你也可以做到的。”
“我也可以做到?”
他把臉向我靠近,幾乎就要貼到我的臉上:“試着吻我!”
他這是要幹嗎?
我幾乎是瞬間石化,竟呆立在了原地。
“快點,愣着幹嗎!”他一再催促。
我繼續磨嘰。
這個姿勢大概持續了一分鐘都沒有任何進展,我放棄了:“不行,我做不到。馮子軒,你天天可以沒心沒肺地吻那麼多人,真牛!”
“夏萌萌,你就是太鑽牛角尖了。陸清遠到底有什麼好,你自己心裡清楚嗎?”
“你別說了,你說什麼也沒用的。”
後來的幾天,我一直都住在馮子軒在外租的房子裡,他時不時就來一句自己的真理名言,讓我放棄陸清遠,而我聽得多了,漸漸也麻木了。就像是你總和一個人講同一個笑話,講得多了,自然也就不會笑了。
這天,我坐在窗前曬太陽,手機響了起來,是葉紫煙。
接通之後,說話的卻是陌生人:“你是葉紫煙的朋友夏萌萌嗎?”
我隱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是,你是哪位?”
“這裡是××醫院,你的朋友現在正在這裡治療,您方便過來一趟嗎?”
我心裡一慌,着急到語無倫次:“方便!我……我……我……馬上就去!”
夏萌萌不在家,我拿起外套直奔向醫院。
找到葉紫煙的時候她已經清醒過來,面色蒼白,躺在病牀上打着點滴。
我衝到她跟前,急切問道:“小煙,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住院了?”
她別過臉,一行清淚滑下。
我的心猛地一揪:“怎麼回事兒?到底怎麼了?你別哭,你快和我說清楚!”
葉紫煙擦了擦眼淚,委屈地說:“你別問了,我找你來是想讓你帶我出院的。”
“你這個樣子怎麼出院!不能出!你先說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她這才止住了眼淚。
我扶着她坐了起來,她眼中帶着恨意,這恨意讓我害怕,讓我慌,因爲我從來沒見葉紫煙這麼生氣過。
她是溫柔內斂的姑娘,只有在我面前纔會張牙舞爪,如今這事情能讓她咬牙切齒,就一定不是小事兒。
“那天,易淡給我發了短信,約我去打牌,他說有好多人一起去玩,就叫我也去湊熱鬧。他把地址訂在了酒店,我並沒有多想……”
她說到一半,我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一直悶不出聲地聽她講,沒有打斷。
“我到的時候和酒店的服務員說,讓她一會兒給我送一瓶飲料來,然後就去了房間,卻只看到了易淡一人。”
她擡眼看我,似乎在等着我罵她不小心。
我沒有說話,只是讓她繼續講。
“易淡說其他人一會兒就到,讓我先喝茶,可誰能想到,他在茶水裡放了藥,喝了之後,我便昏昏欲睡。當時我已經反應過來事情不對勁了,所以用力將茶杯扔到地上。還好我之前和服務員要過飲料,她送飲料的時候聽到裡面的聲音不對,闖了進來,這纔沒事……”
我氣得原地打轉:“葉紫煙,你叫我說你什麼好!打牌,呵,打牌需要去酒店嗎?你自己也不想想,那個易淡平時看起來人模人樣,實際上自私自利,還陰險狡猾,你自己不懂得辨認就算了,你還往他的火坑裡跳!”
“我知道錯了……”
“報警了嗎?他這樣的畜生就該交給警察處理!我就不信了,還沒有人能管他了嗎?我只不過是幾天不在你跟前,你就出這樣的事兒,還能不能讓我省點心啊!”
葉紫煙低着頭,支支吾吾不說話。
“我問你呢,報警了沒有?”
她坐起來,皺着眉頭,雙目瞋圓:“夏萌萌,這種事情你要我怎麼報警?這傳出去我還怎麼做人?”
我一愣,發現自己一心想着報仇,卻沒有想過這件事情傳出去,對葉紫煙是十分不利的。
“這個易淡,肯定是料準了我們不敢報警,纔敢這麼胡作非爲。好了,你也別擔心,這件事情交給我,我來幫你處理。”
“萌萌,這些天你都到哪裡去了,怎麼也不回宿舍?是回家了嗎?”
我和她講了這些天我的事情。
她有些心疼地靠近我,伸出胳膊抱了抱我。
我回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們還真是連體嬰……不過沒事兒,有難同當。”
“萌萌,易淡的事情還是算了吧,我不想把事情鬧大,也不想把你再牽連進來。萬一他再對你動什麼歪心思那可怎麼辦?你千萬別蹚這趟渾水,安全第一……”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上過來看你,別亂跑。”
安頓好她,我出了醫院。
忽然間,我覺得這片天早已經不再是我從前看的那片天了,物是人非,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易淡害了葉紫煙,是葉紫煙的敵人,葉紫煙是我最好的朋友,那麼很顯然易淡就是我的敵人,而易淡又是陸清遠的朋友!
那麼,陸清遠就是我的敵人!
從深愛的人變成敵人,竟是一瞬間的事。
這樣巨大的差距,我該如何去平衡?而他又會站在哪一邊?
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會選擇站在哪一邊。他本就是一個那樣高高在上的人,從來不屑於加入我們的紛爭。於他而言,工作、學習、照顧母親纔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我又算什麼?微不足道,不足掛齒。
但我絕對不能忍的是,易淡竟然欺負到葉紫煙的頭上來了。從小到大,我沒有讓任何人傷害過她,即便是受傷,我也會十倍討要回來。我絕對不能允許,她在我的身邊受傷!
走出醫院的大門,我擡頭看了眼天。
此時的天空好像和往常的有些不一樣了,有些蕭瑟,有些渺茫,卻更有了一番寬闊。
我的思緒飄到了無限遠處,回想起了那個盛夏。
那個時候的白衣少年,在我心中還是完美無瑕的樣子。
而今,他與我漸行漸遠,像兩條平行的線,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