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節本該是托馬斯的課, 可是卻是其他老師來代課。難道他生病了,疑惑出差?薔薇腦袋裡冒個各種猜測,唯獨沒有想到他已離職。
下課的時候, 薔薇問珍妮佛, 珍妮佛說她也不清楚, 估計是臨時代課吧。
好不容易忍耐到放學, 薔薇駕車來到托馬斯樓下, 她按門玲,沒有人應門。她悶悶不樂了的帶着疑問上了車,撥打他電話已經關機, 她心急如焚,生怕他發生意外。
薔薇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 第二天到了學校, 就聽到同學們在竊竊私語。薔薇走上前來問珍妮佛, “大家說什麼呢?”
“你昨天不是還問我托馬斯老師爲什麼不來上課嗎?剛教導主任來說了,以後我們的課都由得文老師教了, 就是昨天代課的那個。托馬斯老師已經離開這所大學,聽說升了職去其他學校了。”
薔薇只覺得五雷轟頂,自己從未聽他提起過這件事。教的好好的,爲什麼會走?她不信,除非他自己親口同他說, 她一定要問個明白。薔薇抓了書包衝出去, 珍妮佛在後面大喊, “薔薇, 馬上要上課了, 你去哪裡呀?”
薔薇管不了那麼多,翹課就翹課。她一路狂奔到托馬斯的公寓門前, “拍拍拍”的大力拍打。旁邊有鄰居聽到了,開門伸出頭來說,“你別敲了,這家沒人住。”
“人呢?”
“昨天早上就搬走了。”
“搬去哪裡了?”
“我怎麼會知道。”那人聳聳肩。又問,“你是要租房嗎?”
薔薇搖搖頭,那人見她不再吭聲,進屋子裡去,“拍”的把門關上。
薔薇只覺得自己的腳有千斤重,她甚至不懂自己是怎麼走下樓來的。她坐在車裡,趴在方向盤上,只覺得心裡彷彿有塊沉重的石頭壓着,喘不過氣來,要好一會兒,她才放聲大哭起來。越哭越傷心,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似的。
他明明還約好這個週末同自己去看薔薇花的,那天見了一切都好好的,分開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異樣。她想不明白,他爲什麼憑空就消失了,連一句話一個字都沒留下,消失的這麼徹底。
她不知道自己在車上到底坐了多久,哭了多久,她只覺得頭痛欲裂,她只想回家去。她慢慢的把車駛回去,半路上到底忍不住,她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淚如雨下。她覺得渾身都在顫抖,無法繼續再開車。
他取出電話打給家中司機,然後自己坐在車上等。約翰很快就到了,薔薇把車留在路邊,坐了他的車回去。回到家中,她跑上自己三樓的房間,關了門,癱在牀上,剛纔爬樓已經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再也無法動彈。她拉過被子,蒙了頭,可是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流,後來變成一抖一抖的抽泣,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在抽泣中慢慢睡去。
潘明德晚上回到家中,傭人見他回來了,擺出飯菜來。他問,“薔薇回來了沒有?”
傭人回答她在樓上的臥室,上午就回了,已經在房間裡呆了一天,午飯也沒下來吃。
潘明德自然知道因由,他信步走上樓去,推開薔薇的門,這丫頭把自己捲成一團,縮在被窩裡。他走到牀邊,溫和的說,“薔薇,該吃飯了,起來吃飯。”
薔薇雖是傷心,可是心裡到底也並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更不想讓他看見這樣狼狽的自己。她雖縮在被窩裡不肯出來,還是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了說,“我不餓,不吃了。”
“你一天都沒吃飯,怎麼不餓?”他心疼她,他很想告訴她,完全沒有爲了那個混蛋這樣難過,根本就不值得。但是他清楚那樣讓她只有更痛苦,讓她如何接受自己愛上的人竟然如此卑劣無恥?!
薔薇沉默不肯再說什麼,他雖是憐惜她,可是也不想勉強她。這是她的初戀,他完全理解她此刻的任何情緒。
“那你想吃的時候下來?”
“恩。”
“還有,無論發生什麼事,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薔薇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拉下蒙在自己頭上的被子,她雙眼又紅又腫,臉上也全都是淚痕。
她茫然的躺在牀上,雙眼看着天花板。若白天她還在想他去哪裡了,怎麼就憑空這麼消失了,此刻她已經開始在懷疑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這一天就在她的各種猜測和胡思亂想中度過。
第二天早上起牀,她只覺得兩邊太陽穴疼的厲害,眼睛還沒有消腫下去,可是無論如何今天都該去上課了,薔薇本是乖乖生,昨天已經逃了一天的課,今天再不去就太不像話了,她想。
她強打起精神下了樓,幸虧小飛俠不在,否則看到自己如此,他又不知該笑成什麼樣了。她走到餐廳的冰箱裡拿出冰袋,敷在自己雙眼上。她閉上眼睛,她知自己不該去想,可是思緒不知不覺又飄到那去。
潘明德下樓來,看到薔薇安靜的坐在餐桌邊,冰袋遮了雙眼和大半個臉,看不出什麼表情來。他也不說話,安靜的坐下,給自己倒了杯咖啡,一口一口喝起來,若有所思。
薔薇已是聽到他的聲音了,她本該同往常一樣,同他說,早上好。可是今天,她心下難過,她實在說不出什麼。她取下冰袋,默默的喝着面前的牛奶。
潘明德看她一眼,裝做不在意的問,“你的眼睛怎麼了?”
“估計昨天沒睡好。”她低頭一口一口的喝着牛奶。
潘明德也不拆穿她,本來古靈精怪的她如今這樣呆呆的,雙眼仿似也蒙上了一層灰,黯淡無光,他心疼的厲害,但是臉色還是一如既往,並不顯露出來。他只是拿了麪包在她盤裡,“別隻光顧着喝牛奶,吃點麪包。”
“恩。”薔薇現在完全無法思考,別人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現在他讓她吃麪包,她就拿起麪包來啃,薔薇很怕他剛纔看到她紅腫的眼睛會刨根問底,幸虧他沒有。
“你今天要不要請假?我看你精神不好,在家好好休息。”
“不用。”薔薇搖搖頭。
“那讓司機送你。”潘明德想着這樣也好,到學校忙碌點,總是不至於胡思亂想。
“好。”薔薇提了挎包,慢吞吞的走出去,走到院子裡,覺得臉溼溼的,開始還以爲下雨了,用手一摸,才發現都是淚水。
潘明德看着她的背影,嘆氣。總是會好起來的,他想,過段時間慢慢的她自然就淡忘了。如今這樣,總好過到最後才發現結果是那樣的不堪。
日子一天天的度過,開始一段時間,薔薇常常走着走着,就會蹲在地上哭。上洗手間的時候,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眼淚就那麼莫名其妙的掉下來。她坐在圖書館裡,想到那天他就站在這張桌子邊同自己講話,那麼多的事情歷歷在目,好像就發生在昨天,她就再也無法繼續把書看下去,她趴在桌子,覺得時間再也沒有這麼漫長,這麼難以過去。
度日如年說的是否就是這樣?她想。
有時候她自己一個人走到那家從前兩個人約會的咖啡店去,叫一杯咖啡,可以坐上一下午,腦海裡就像放電影一樣,曾經兩個人在一起的甜蜜時光一幕一幕浮現開來。她想到他們第一次接吻,想到冬天裡他總是拉了她的手放自己大衣口袋,那次野外她受傷,他那麼着急。他那麼愛她,他怎麼捨得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裡?她甚至幻想,他會突然出現,走到自己的面前,向他解釋他不得不離開的原因,無論什麼原因她都原諒他。可是沒有,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日子再難過也就這麼過去了。當初那些喜歡托馬斯的女學生也早忘記了他,她們現在常常在一起討論的是霍伯特老師,教他們遺傳學,這是他們新選修的一門課。托馬斯已經被遺忘,彷彿就從未出現過,除了薔薇。
一年也這麼過去了,轉眼聖誕節又要來臨。薔薇看着窗外的落葉,心裡低低的嘆氣。只有她自己明白剛失去他的那些日子,她有多疼痛,她哭了多少次,她覺得自己的心中彷彿有個黑洞,一點點一點點的在淌着血。多少個夜晚她都在對他的思念中度過。在漫長的煎熬和等待當中,她心中的那道傷口終於漸漸癒合,結了痂。她知他不會再出現,可是,每當看到熟悉的景物,每當經過兩個人一起走過的路,已經凝固的傷疤,彷彿又被挖開,疼的不知怎樣。
薔薇靠在自己臥室的窗前,看樓下的工人在忙碌着準備聖誕節的用品。院子外不時有三五成羣的孩子嬉笑着跑過。到處都是繁忙快樂的景象,可是那些快樂卻離自己那麼遠。她不願悶在家中,她駕了車出去,漫無目的的開着。
她不知不覺就把車開到曾經兩個人常常約會的咖啡館那條街上。突然,她在車裡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她趕緊停了車,跳下來,連車門也忘記關,她狂奔過馬路,從後面擁上去,她低聲喚,“托馬斯。”
那個人別轉過身來,一臉驚訝,“小姐,你還好嗎?”他看到擁抱着自己的姑娘滿臉淚水。
是個陌生人,薔薇不認識他,他只是有同他有一樣顏色的頭髮而已,她呆呆的睜大眼睛茫然的看着他。
“你還好嗎?”陌生男子看他臉色不好。
薔薇往後退去,她轉過身,飛快的跑回車上,關了車門,雙手蒙了臉,哭,兩邊肩膀隨着啜泣聲顫抖着。許久,她才平靜下來,啓動車子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