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炸響,暴雨如注。
鏡海核聚變試驗場的門外,那輛黑色的老式汽油車停在那裡,雨水打在車頂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嶽鵬飛從車門上抽出雨傘,率先走出來到孫浩那邊,撐起傘爲這位老人打開車門。
哪怕他自己的半邊身子都在雨水的覆蓋範圍之內,雨水沿着褲腿不住地下流。
孫浩看着雨中的嶽鵬飛,伸手去拿自己車門上的雨傘,但是嶽鵬飛搖了搖頭,不動聲色地按住了車門。
孫浩只能嘆了口氣,走了出來,對方將黑色的大傘打在他頭上,將雨水隔絕在外,就好像世界的孤島。
兩個人行走在暴雨磅礴的廠區,嶽鵬飛的手水平舉在那裡,似乎就算是上方砸下來冰雹,他撐傘的手都不會晃上一晃。
“裡面沒事吧?”孫浩問道。
“建造的時候考慮過經受強電磁衝擊的極端情況。”嶽鵬飛說道:“所以只有外部一些電力設施受到了損壞,已經到暴雨來臨之前搶修完畢。”
“就像您之前所建議的那樣,核聚變試驗場裡有自行的小發電站,不需要仰賴電網的支持。”
孫浩欣慰地點了點頭。
當初籌建核聚變試驗場的時候,所有的未雨綢繆都做得很足,甚至是在可能會發生戰爭的情況下,如何確保核聚變電站的安全。
比如說眼下最關鍵的電網,如果核電站也需要外接的電網才能夠實現初始供電,那麼眼下幾個省的電網都瀕臨癱瘓的情況下,這座鏡海試驗場也會變成等米下鍋嗷嗷待哺的孩子。
孫浩擡頭看了一眼天空。
雨下的很大。
在原本的天氣預報中是沒有雨的。
但是天氣預報可沒有想到太陽風暴的突然來臨,太陽風暴的速度約等於光速,從發生到風暴抵達只有八分鐘的時間,預警等於沒有預警。
而人類所需要的所有觀測數據,同樣傳播速度也是光速。
這次的太陽風暴,已經給全球的所有太陽研究者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走吧。”孫浩側頭看了嶽鵬飛一眼,老人的臉上透出一絲堅毅。
“我們去嘗試下一次核聚變點火,並且進行試發電嘗試。”
……
……
大雨在嘩嘩地下,打的樹葉都張不開。
獵人小屋的木質屋檐上的水連成一線,擊打在下方的水坑裡,響起不是那麼動人的旋律。
小屋裡的火塘中,所有人都圍着篝火在取暖,順便烤乾身上已經溼透了的衣物。
當雷聲炸響,並且很快有雨珠打下來的時候,所有人再也管不住風不玄那張烏鴉嘴,轉向抱頭鼠竄中,在由小極大的暴雨中跑了大概二三十分鐘,一個個才最終找到了這座林間的獵人小屋來避雨。
只是這樣的話,路大概就徹底不認得了。
獵人小屋不大,全是用粗糙的原木製成,頭頂鋪着茅草,雖然有雨滲漏下來在小屋的邊角匯聚成水坑,但是總體來說問題不大。
要知道,時間已經入秋,一場秋雨一場涼,雖然說早上來的時候晴空萬里,太陽溫暖宜人,所以大家穿着長褲秋衣就可以開始這場愉快的秋高氣爽氣候宜人的環境下進行的遠足。
只是說當全身都被雨水浸透之後,那麼一個個瑟瑟發抖也是必然的咯。
多虧了眼前的這堆篝火,木柴是獵人小屋準備好的,風乾地有些年頭,孟小劍的包裡有燒烤剩下來的竹炭,用塑料袋包着沒有打溼,事實上也多虧了孟小劍這個野外生存專家的功勞,來的時候帶了爲數不少的塑料袋,雖然說沒有帶雨衣,但是將揹包裡的東西用塑料袋包起來之後,算是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最大的損失。
只是此時全用竹炭來烤火就未免太奢侈了一點,所以只在引火的時候用了幾塊,這些竹炭只用打火機就能夠引燃,使用起來是真的很方便。
圍着篝火,所有人感覺活過來的同時面面相覷。
直到此時,他們才感到了此行一路上的跑偏。
是的,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打着這次出來是體驗野外生存的樂趣,只是一次到煤山風景區的正常聯誼活動,所有人吃着火鍋唱着歌,認識一下新朋友,搞不好還能夠開始一段浪漫的戀情。
怎麼想這才應該是大學生的正常生活啊。
可是隨着太陽風暴的來臨,當確定被困到煤山後山需要走近百里山路才能回去的時候,所有人都選擇了繼續聯誼,而不是就這樣草草結束旅行回到可能已經斷電斷水斷網的城市。
在煤山後山接近迷路的時候,其實還有最差原路返回的選項,況且每個人都有揹包帶着食物和水,孟小劍說出這剛好是秋天,就算是真的流落野外也餓不死,甚至還可能抓到野兔啥的打打牙祭的時候,還勾起了不少人的饞蟲。
可是當這場完全不在天氣預報之內,只靠着風不玄一聲鐵口直斷就落下來的暴雨。
所有人的生命軌跡就跑偏到不能再跑偏了。
“這個。”風老師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在江湖上打拼了這麼久,今天原本應該是她最輝煌的時刻,畢竟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一聲令下,連太陽都要拜倒在風老師的石榴裙下。
但是風老師真的一點都不開心。
畢竟她自己也被淋成了落湯雞。
風老師剛剛開口,所有人都警惕地望着她,在她身邊的蘇眉和冉冬已經做好了捂嘴的準備。
是的,兩個人都認識風老師那麼久了,從來沒見過風老師這麼靈過。
但是他們也同樣不希望風老師能夠繼續靈下去了。
因爲現在情況已經夠慘了。
如果暴雨不停的話,今晚他們可能就要在這個黑燈瞎火的獵人小屋過夜了,這可真的是每個人都沒有想到的奇異旅程。
畢竟在暴雨中的森林小屋睡覺的經歷,是真的可遇不可求的。
況且這個山間森林還真的可能有野獸的出沒。
“我有罪,我懺悔。”風老師舉起手,雨水將她的頭髮打溼貼在額頭,讓這個平素精緻知性的高級知識女性看起來說不出的狼狽與惶恐。
“其實這並不關風老師的事情。”
正在這個時候,路遠悠悠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