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眉的話語在這個並不大的房間中迴響。
蘇眉說她很噁心。
因爲王的想法而感到噁心。
但是王卻笑了起來。
“即使我想讓你繼承我的王國，我的未來，你也會感覺噁心嗎？”王這樣問道。
在蘇眉面前的王只是一具躺在輪椅上連行動都很困難的簡陋機器人。
但是裡面卻裝着可能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一個科學家的靈魂。
畢竟在太陽熄滅的冰冷未來中，他給人類找到了一條可能是通往最遠處的道路，並且有已經在這條道路上走了很久。
“我問你一個問題。”蘇眉開口說道。
“什麼問題？”王問道。
蘇眉看着他：“我在冷凍區看到了很多很多人冷凍的屍體，我知道他們在未來可能復活，但是現在，他們對我而言就真的只是屍體罷了。”
“我現在想知道，他們是不是都是你曾經的同僚？”
“不全是。”王這樣回答道。
“爲什麼會是他們躺在了裡面，而不是你呢？”蘇眉繼續問道：“並且我想並不是每一個人都不願意像你這樣活着。”
少女這樣說着的時候，端詳了一下王的身體。
王對於蘇眉的這個問題，沒有給予回答。
他只是同樣從兩個黑洞洞的攝像頭中注視着蘇眉。
或者說，審視着蘇眉。
“如果說這一切都是人類通向未來必要的犧牲。”王這樣說道。
蘇眉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現在的自己，真的讓王動了殺意。但是，某種意義上，激怒王也是她目的的一部分。
“好的，那麼最後一個問題。”蘇眉在很多問題上，其實並不準備要王確切的回答，很多事情，只要對方的一個態度，那麼就不難猜到最終究竟是什麼情況。
比如現在。
“那些躺在冰棺裡的人，應該不全是自願進去的吧。”少女說道。
“這一切都是人類通向未來必要的犧牲。”王像是復讀機一樣重複了這句話。
其風度和當初路瑤被路遠懟的只能說這是禁止說明的事項差不多一個style。
“那麼我沒有什麼要問的了。”蘇眉靜靜說道：“你既然不願意放我的父親出來，當然，我想最開始你就沒有這樣想過。”
王注視着蘇眉：“你可以等以後你擁有了更多的權限，自己去做這件事情。”
“但這是你給我畫餅充飢的大餅。”蘇眉笑着說道：“我並不信任你，既然我已經知道了你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偏偏你又是如此強大，我想要做到自己想要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討好你。”
少女這樣說着嗤笑了一聲。
“但是我說過，我感覺這樣很噁心，不是嗎？”
“就好像你要殺了我父親，但是我卻要自己你面前乖巧當一個公主殿下的感覺。”
“這讓我非常噁心。”
王沒有說話。
他只是平靜注視，沉默注視，有無言的巨大威壓從他的身體飄散出來，就好像一座巨大冰山所散發出來的寒氣。
“好吧。”蘇眉聳肩：“那讓我們說最後的攤牌吧。”
“如果我拒絕接受你所描繪的那個機械飛昇的未來，也拒絕成爲這個基地唯一的公主殿下，你會如何對待我？”蘇眉看着王的眼睛說道。
“你做了錯誤的選擇。”王的聲音低沉而冰冷。
“但這正是，我所想要選擇。”蘇眉笑着說道。
“把她抓起來！”王發出了陰冷而危險的命令，在那一瞬間，惡意的電波在整個機械先鋒的基地中迴盪。
蘇眉在那一瞬間就清楚地瞭解，在方纔一秒自己還是這個基地唯一的貴賓。
但是此時此刻，她已經成了這裡的敵人。
可是——完全不在怕的好吧。
蘇眉看着眼前，看着輪椅飛快運轉已經從自己面前離開的王，笑了笑，然後伸手打了一個響指。
“啪！”
眼前的一切都靜止了。那些惡意嗡鳴的電波，那些得到命令正向着這個中央控制區而來的軍隊。
包括正在飛快離開這裡的王。
一切都靜止了。
那位他們收到了一個全新的，對抗的指令。
這個指令，來自於交通委。
“發生了什麼？”王一瞬間不能夠理解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然後隨即意識到了：“你使用了智能輔助光腦對吧？”
“對啊。”蘇眉笑着回答：“當然，我想更加準確的描述應該是。”
蘇眉看着王，吐出了交通委的準確名稱。
“納米構造光腦。”
“並且，是你製造了它們對吧。”蘇眉說道。
王的表情和動作陷入了呆滯之中。
“這是我一直都很好奇的一部分。”蘇眉平靜說道：“明明你製造了納米構造光腦，並且利用它最終統治了整個機械先鋒，讓每一個機械都成爲了自己的手足。”
“但是爲什麼，現在我來到機械先鋒，發現負責調配所有的機器人的中央控制中樞是一個巨大的量子計算機，明明你製造出來更加強大並且便攜的存在。”
王沒有說話，但是機械的身體在顫抖。
“你是那樣自私而強大，不擇手段的人。”蘇眉依然在面前，展開着對王的控訴。“你甚至可以將所有對你可能造成威脅的違逆者都送進那冰冷的棺材裡面，但是爲什麼偏偏對我網開一面？”
“我最初一直以爲，可能就是你所說的那個原因，你想讓我成爲這個機械先鋒中的公主殿下，作爲你的繼承者和左膀右臂。”
“但是——爲什麼偏偏我是特殊的哪一個呢？”
“就因爲我是長得如此的可愛？”少女的聲音帶着淡淡的嘲弄，包括對自己的，和對王的。
“我曾經聽過一個人對我說過，由於她失去了人類的身體，所以說也失去了喜怒哀樂的力量。”
“我深以爲然，所以王您現在只剩下了一個大腦，也會因爲對我的喜愛，而願意將這個機械先鋒一半的權限授予我嗎？”
“我想了大概一天的時間，就在剛剛我纔想出來這一切的原因。”
“這是因爲我有交通委對吧。”
少女露出了微笑，冰冷的微笑。
“因爲，我是真的能夠和你對抗的人，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