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呼吸與節奏
阿貝爾的肩很寬，個子高大，手很穩，他用的是劍。
第七聖騎士團小隊長戈威用的那種，看似纖細，實則堅韌。
一劍直刺，李園用刀在他的細劍上敲了一下。
跟着快速轉身，刀換到左手，速度快得讓人看不清，回手反削的時候，已經進到了阿貝爾的跟前，細劍太長無法回防，所以這一刀砍向他持劍的右手。
當然李園已經做好了留手的準備，只要阿貝爾長劍脫手，並不想真砍下他的手腕。
畢竟是曾經榮耀過的家族，在別人手底下討生活，誰也不容易。
這也算是，李園少有的仁慈了。
但，電光火石的一瞬，李園看見阿貝爾的眼裡閃過倔傲的光芒，這傢伙有脾氣，不想輸！
心裡念頭一閃的功夫，一把匕首出現在阿貝爾的左手上，擋在李園刀前，兩者碰撞摩擦，爆出了一串火星。
一個瘦削的身影走了出來，跟李園不同，他是真的瘦，好像皮包骨頭一樣，蒼白的臉上還泛着不健康的紅暈，一看身體就不大好。
範加爾特都忍不住朝後面看去，想要找出說話這個人的身影，但這人躲在人羣裡面，就是不肯現身，只有聲音絲絲縷縷地傳過來，
戈蘭起身走了過去，“這不是韓老師嗎？您怎麼也來了？”
蚊子一樣的聲音，跟着李園揮刀的節奏，開始計數，“長…..短….短短……長！就是這樣，他找到了，所以漂浪者之翼產生了共鳴！”
在李園的猛攻之下，阿貝爾開始了密不透風的防守，每一次揮劍，都發出了噹啷啷啷的脆響，因爲不止有一刀砍在劍身上，李園的連續攻擊如同潑水，而且每一次進攻都伴隨着好幾次揮刀。
韓老師？什麼老師？
瘦子又加了一句，表現出十分關切的樣子。
李園趕緊投過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下一個是誰？”
外圍圍觀的人持續在增多，而且現在來的，很多都是刀者，並不是三大家族的人，所以畫風都變了。
其實是在適應揮刀的感覺，找到自己的節奏，這讓阿貝爾也有了發揮的空間，細劍無數次揮舞，總在間不容髮的瞬間，擋住李園的攻擊。
漂浪者之翼發出了穿透空間和耳膜的刀鳴，耀眼的藍色光芒壓蓋所有，讓李園的刀和阿貝爾的劍黯然失色。
因爲刀鳴漸強，氣勢已成不可遏制，而阿貝爾的劍聲雖然依舊如他本人一樣沉穩堅韌，但是卻相形見拙，完全沒有李園的刀聲中那澎湃的激情和高昂的意志了！
每當衆人以爲他氣勢將盡的時候，忽然就換了一個方向，藉助身法和走位調整發力的角度和節奏，將本來已經接近枯竭的刀式重新組織起來，又開始了新一輪連綿不絕的攻擊。
範加爾特回瞪，“你看他全憑速度和力量，並沒有什麼高超的技巧！”
細劍與刀鋒在空氣中錚鳴，兩個人在短短的幾分鐘時間裡，就不知道交鋒了幾百次，阿貝爾不停後退，從場中間來到邊緣，但是依舊很穩，李園的攻擊看似瘋狂，殺傷力卻並不強。
兩個人的頭髮都溼透了，每次移動都有汗水甩出，身上升起了騰騰的水汽。
“可知道我在這裡揮刀幾百次，一點動靜都沒有？還以爲是方法不對！”
李園眨了眨眼，又把眼鏡戴上，仔細地看着這個人，這都什麼年代了，科技如此發達，你這是什麼病治不好搞成這樣？
心裡有些猶豫，這個人看起來弱不禁風，跟他對砍是不是有點欺負人啊？
“那個……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畢竟剛纔也累了，我……不想佔人便宜！”
“對，刀痕和刀痕的間隔….當然這個你們看不清，但是刀聲，三長一短，兩短一長，他在轉換揮刀的節奏，來完成高頻不間斷的攻擊，這看起來….就像呼吸一樣！”
蚊子一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旁邊的人趕緊給他讓出一條路。
“實在沒人的話，不如，就是我吧？”
看着看着，衆人的臉色就都變了。
這話居然讓人無法反駁！
艾爾莎走了過來，手裡拿着紙巾，禮貌又保持距離地給他擦了兩下，接着就輕輕轉到一邊，表現十分大方，得體。
什麼？
李園的暴脾氣立刻就上來了，你這是看不起我嗎？
他起身就要往前走，卻被艾爾莎不露聲色地拉住了袖子。
“這怎麼回事？就這種程度的刀法，也能引起共鳴？漂浪者之翼是不是太愛他了？”
“確實是新手啊~”
艾爾莎捏緊了拳頭，這樣的戰鬥跟以往不同，李園沒有展示出殺傷力，就只是在找到戰鬥的節奏，但也同樣很緊張。每一個人都在猜測，到底什麼時候李園會力竭，而只要堅持到那一刻，阿貝爾就有了反敗爲勝的機會，很可能會展開逆襲，將李園擊敗於劍下。
但只有場中的阿貝爾，才知道這所謂的沒有高超技巧，全憑速度和力量有多麼恐怖。
李園一反常態，表現得彬彬有禮，其實也是有原因的。除了阿貝爾確實心態沉穩，意志堅定，主要是這也沒直播，也沒有錢賺還不能殺人，再打下去還有什麼意思？
阿貝爾本來想開口認輸的，轉頭卻看見唐威漢刀子一樣的眼神，又把想要說的話嚥了回去。
另一個聲音在後面像蚊子一樣響起，好像很虛弱，隨時都會斷氣的感覺，但他還是堅持把話說了下去，引起了所有人的矚目，
“李園的….刀，是會…呼吸.的！”
只一會兒的功夫，他的後背就溼透了，關鍵是李園的攻擊無休無止，就好像一個不知疲倦的打樁機，當你以爲他要難以爲繼的時候，結果換個姿勢，重新來過……
“你的意志堅定，讓人欽佩，這一戰就到此爲止吧！”
嗯~
李園擦了把汗，跟着又把眼鏡摘了下來，剛纔汗水都流到眼睛裡了，現在有點酸，但這才發現，另一隻手在提刀，居然沒有手擦眼睛了。
阿貝爾不受控制地想歪了，但李園帶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撲面而來的狂熱氣息，就好像一團熾烈的火焰！
到了這時，衆人就算不用眼睛看，也知道李園和阿貝爾的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
衝着李園點了點頭，跟着就默默地回到了人羣中。
嚓~
李園快速跳開，又以更快的速度跳回來，刀光閃耀，一道道刀光像流水一樣，在空中形成了細密的刀痕，流暢，舒展，淋漓盡致，內中還有一種獨特的節奏和韻律，就好像刀在行進的過程中，也在回氣和呼吸。
什麼玩意兒……呼吸？
“你是說呼吸嗎？”
當！
李園一刀斬在阿貝爾的劍上，忽然快速退開，快得讓人以爲只是一條影子，阿貝爾甚至出於慣性，又向前刺了兩劍，直到細劍刺空，才發現李園是真的退開了。
連綿無盡，似無休止。
有點尷尬！
所以這是耐力和意志的對決，誰能撐到最後，誰就能獲得勝利？
李園好像真的是打瘋了，身形在空氣中飄擺，像是春天剛剛生出嫩芽的柳枝，一次次組織攻擊，節奏不變，但，卻越來越流暢，越來越從容。
衆人都睜大了眼睛，這人說的煞有其事，但仔細感受的話，雖然刀劍碰撞的聲音聽起來都差不多，其實還是有差異的，密集的刀聲之中，帶着某種奇異的節奏，像一首獨特的樂曲，經過了前面的鋪陳與敘事階段，現在漸漸變強，情感變得豐富和厚重，演奏者的情緒不斷攀升，漸漸要達到一個樂章的高潮……
唐威漢一眼接一眼地朝範加爾特瞪去，這尼瑪就是你說的新手？
下一個是誰？
這個問題一經提出，全場又安靜下來，見識了李園的戰鬥方式，很多人心裡都在打鼓，就這樣無休無止的攻擊，換了自己能扛下來嗎？
唐威漢咬着牙，不知道在想什麼，至於史丹，現在想走卻有點晚了，畢竟剛纔說過，只要李園得到漂浪者之翼，自己就跟他一戰。
直到某一刻，忽然之間，
“嗆~”
這樣退下來，總歸不算輸，唐威漢的面子上過得去，自己就算完成任務了。
“是不對啊，你有人家那個氣勢嗎？”
“身爲刀者，我也想得到漂浪者之翼，可惜你運氣比我好……就當是友誼賽吧，別往死裡砍！”
李園這才發現，所有人看着這個瘦子的眼神都不大對，具體什麼情緒不知道，起碼沒有一個人敢逼逼賴賴。
另外，戈蘭也這麼客氣，所以這個人大有來歷？
“以前聖庭的刀術教練，”
艾爾莎小聲提醒李園，“號稱爲刀瘋魔，他的身體就是練刀的時候搞壞的。”
哦，李園眼睛立刻亮起來，這麼說，你還是個高手？
弱不禁風但卻深藏不露的那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