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機場的西側跑到北側,白小千毫無方向感,她幾乎是憑着直覺在逃跑……
是的,她在逃跑!她要逃離衛東九!
可是,就當她的眼前出現一面冰冷的牆壁的時候,她絕望了,因爲她居然跑進了一條死衚衕裡!
她驟然就頓住雙腳,但不過半秒鐘的時間,轉身又想跑出去。
但就在她轉身的瞬間,她驚駭的瞪大眼,僵在原地,臉色發白的看着站在她身後的男人。
衛東九一動不動的站在出口處,他靜靜的看着她,漆黑的雙眸如同深不見底的潭水。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複雜的目光一直緊緊的盯着女孩兒,就像是……就像是在透過她,回憶着以前。
白小千往後一步一步的後退,直到她的背脊靠在冰涼的牆壁上,再也退無可退。
這纔是絕望,真正的死一般的絕望!
須臾,男人提步,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近,皮鞋踩在冰涼的瓷磚上,踏出讓人心驚膽戰的腳步聲,而那張邪魅冷峻的五官,亦如鬼斧神工。
“你、你別過來……”
女孩兒巍顫顫的開口,她不禁閉眼,眼淚倏地從眼角處滑下。
適時,一隻溫熱的大手伸來,溫柔的替她拭掉淚水。
“哭什麼?”男人啓聲,呼吸盡數灑在女孩兒的面頰上。
白小千倏地睜開眼,震驚的看着眼前一臉柔情的男人。
衛東九似乎並沒有看見她的表情,他半垂着眸子,依然在一點一點的將女孩兒臉上的淚痕擦乾。
“以後不要再亂跑了,你對這裡又不熟悉,如果遇到壞人了怎麼辦?你知不知道我會很擔心你?”男人看着她,溫和的慢慢啓聲道:“小千,你要聽話,知不知道?”
他的聲音,他的反應,竟是如此的風輕雲淡,就好似之前的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一般。
就好像,她根本沒有要逃跑,她只是一不小心,迷路了!
可是,白小千卻並不這樣想。
她忽的揚手,‘啪’的一下就把男人的大手拍開。
她仰起臉,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不再是天真無邪的懵懂,而是洶涌澎拜的恨意。
“衛東九,請你不要再噁心我!”
她惡狠狠的向他啐了一口,倚靠在牆邊的身子,瑟瑟發抖。
衛東九表情不變,他依然滿目柔情的看着她,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白小千的話。
“我們回家好不好?”
他徑直開口說道,一邊彎下了腰,一邊將手中的棉花糖遞到她的跟前,繼續道:“你不是說想吃這個嗎?看,我給你買來了。”
他的語氣裡有些許殷勤之色,就像是……他在討好白小千!
可是,女孩兒的眼中,依然是滿滿的恨意。
她毫不留情的揮手,直接拍開了男人遞給她的棉花糖。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着甜甜的糖味兒,可惜,那個造型漂亮的棉花糖,此時已經重重的摔落在地面上,就像是摔在了泥潭中的白雪公主,污垢不堪!
衛東九低下頭顱,有些愣愣的看着落在地面上的棉花糖。
就在此時,白小千越過他,撒丫子就開始往外面瘋跑去。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開,出口處忽然涌出了幾名黑衣人,一字排開,直接以肉身擋住了女孩兒的唯一出路。
白小千停住腳,擡頭看着他們,眼眶中包着淚花。
她知道,她逃不了了。
她心如死灰站在原地,低下頭顱,任由淚珠一顆一顆的滴落在地面上。
直到,身後伸來了一雙手,將她擁入一堵溫熱的懷中。
“乖乖的,不要鬧脾氣。”衛東九在她耳邊低喃,將臉埋入女孩兒如瀑布般的髮絲中,呼吸着來自她身上的味道。
白小千咬緊牙齒,默默地想要掙脫男人的懷抱。
衛東九亦在不動聲色的收緊手臂,緊緊的、牢牢的抱着她。
兩人表面上看來並無異狀,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彼此之間都在暗暗地較勁兒。
可是,結果顯而易見,不是嗎?
白小千累得氣喘吁吁,她的後背緊貼着男人的胸膛,她與他的身體,就像曾經的無數個夜晚裡一樣,嚴絲密合,毫無間隙!
“放開我!”
忽然,女孩兒驟然爆發出一聲怒吼!
衛東九惘若未聞,依舊緊緊的抱着她。
甚至,他將她的身子翻轉過來,與她面對面的看着彼此。
男人面無表情,無聲的低頭,薄脣壓向女孩人的脣瓣兒。
女孩兒側了頭,躲開了他落下的脣,咬牙切齒:“衛東九,我恨你!”
衛東九皺起眉,他低垂着眸,默默地看着女孩兒白皙嬌嫩的臉龐。
半響後,他忽然嘆息,箍緊女孩兒的身子,動作強勢的吻上她的小脣。
白小千左右扭動,死死地閉緊脣瓣,不肯接納男人。
衛東九倒也不勉強她,他並未進攻,只是單純的與女孩兒脣貼着脣。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旁邊有其他人的聲音傳來。
“衛先生,附近有警車趕來。”
男人皺起眉,放開女孩兒,將她緊摟在懷裡,一邊問道:“怎麼回事兒?”
屬下低下頭,聲音恭敬:“是之前帶小姐來機場的那兩名中國人報的警。”
衛東九抿起脣,似是在思忖着此事該如何處理。
他一邊說思考着,一邊低頭看了眼在他懷中輕顫的女孩兒,半響,扯了扯脣瓣:“算了,我們現在離開。”
“是!”屬下彎腰應下,即刻退下安排。
十分鐘後,一排奢華低調的黑色轎車緩緩從機場高速離開,與此同時,兩輛呼嘯而過的警車,正好在道路交口處,與他們迎面錯過。
白小千從男人懷裡擡頭,看着那兩輛愈來愈遠的警車,心裡涼成了冰。
車內,安靜得能夠聽到窗外的風聲。
衛東九自從上車以後便不再說話,只不過,他的大手一直緊緊地摟在女孩兒腰間。
白小千從窗外收回視線,轉過頭時,正好對上男人深沉難辨的目光。
她微楞,隨即沉了臉,惡狠狠的便道:“衛東九,你究竟想幹什麼?”
她的態度始終惡劣,而男人卻不甚在意,只是望着她,忽道:“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
白小千再次愣住。
衛東九低了頭,鋒銳的黑眸,緊緊的盯着女孩兒的眸子。
他復又開口,聲音依舊冷淡:“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恢復的記憶?”
白小千睜着一雙烏黑的眸子,慢慢的,她冷笑起來,小臉上的表情有些詭異扭曲:“我從來就沒有失憶過,從來,就沒有!”
意料之中的回答。
男人閉了眼,沉沉的、緩緩的吐了口氣。
“爲什麼不繼續裝下去了…”他問道,大手手心緊緊的貼在女孩兒的腰身上。
白小千仰頭看着她,纖細的下巴,勾勒出嘲諷:“你想讓我給你生孩子?呵,這怎麼可能?”
“就是因爲這個?”衛東九擰緊眉頭,邪魅的俊顏之上,有些許迷茫。
白小千挺直了背脊,因爲她是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所以,她此刻的身高几乎與男人同等。
她嘲弄的看着他,森森的冷笑:“衛東九,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聽着你的那些情話,我有多噁心?我很想吐,但是我不能,所以我只有忍着,我要報復你,你知道嗎?我想報復你,我想要你生不如死!”
“所以,我們每次做(河蟹)愛的時候,你就故意喊疼,你就是想這樣折磨我?”衛東九半垂着眸子,他始終優雅如初,就像是慵懶的豹,不論面對何種打擊,他依然高雅,依然保持着高高在上的風度!
但偏偏,白小千就是看不慣他這一點。
“衛東九,你怎麼不去死!”她突然發瘋,揮舞着一雙小爪子,便想要朝男人的臉上撓去。
她恨極了男人的這張臉,她真想將他的僞裝狠狠的撕破!
可是,她終究只是一個小女人,面對如同野獸的衛東九,她渺小得可憐。
男人僅僅一個揮手,便輕而易舉的制服了她。
與此同時,兩人的坐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白小千仰躺在後座車椅上,而衛東九,則是以絕對勝利者的姿態,跨坐在她的腰間,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
他是勝者,他一直就是勝者!
他本就是一個王者,早已習慣了掌握一切,哪怕對象是白小千,他依然能夠洞悉一切。
你看,面對白小千的假失憶,他居然無動於衷。
“真可惜,虧我陪你演了這麼久的戲,你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呢?”男人俯下身,含住女孩兒的耳垂,低沉而森冷的啓聲:“白小千,你很聰明,不過,是自作聰明!”
原本全身扭動掙扎的女孩兒,在聽到這句話時,驟然僵住。
繼而,白小千仰起頭,不可思議的看着他。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麼會知道……不可能的……”
“就算是演技再高的演員,終有會露出破綻的時候……何況,你還這麼笨?”男人低低的笑,胸腔微微的顫動,就像是……惡魔的笑!
白小千倒吸一口涼氣,臉上依然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衛東九側了頭顱,動作親暱的與女孩兒臉蹭臉。
他笑着又繼續道:“寶貝,今晚想吃什麼?我讓廚房做給你吃!”
“放我回國!”女孩兒回答得不假思索。
她此話一出,車內再次恢復沉默。
但僅僅幾分鐘過後,男人離開,轉而居高臨下的望着她。
他開口,聲音似冰:“我還是比較喜歡失憶的白小千!”
他不提這事兒還好,一說到這事兒,白小千就覺得屈辱!
原來,她費心費力的裝失憶,在他的眼中,卻根本就是一個小丑在表演,滑稽得可笑!
“你想鎖着我?”
她毫無徵兆的說出這句話,但語畢以後,又忍不住一笑,神情平靜:“衛東九,你關不住我的,既然我已經死過了一次,那也不怕再死一次!”
她說得如此決絕,以至於,讓衛東九的心,狠狠的泛起了疼。
眼前的人兒,依然脣紅齒白,依然是他記憶中的模樣兒。
可是,究竟是哪裡不對呢?究竟是哪裡改變了呢?
他曾經無數次的後悔過,但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悔得連他自己都想殺死自己!
他終究是錯過了她嗎?
他終究是傷到了她嗎?
他終究是做了多大的錯事,以至於令她,如此的恨他!
甚至,不怕再死一次?
他怎麼捨得,他怎麼捨得讓她死?他怎麼可能讓這個失而復得的寶貝,再次由溫暖的身子變爲冰涼?
他痛,他爲女孩兒的那句‘不怕再死一次’,痛徹心扉!
原來,她寧願死,也不願意和他在一起了嗎?
衛東九閉了眼,這位向來冷酷的男人,眼角不知何時溼潤。
……
白小千依然是白小千。
衛東九卻不再是衛東九。
女孩兒變得沉默寡言,永遠呆呆的坐在落地窗前,像是一尊雕塑。
而衛東九則會坐在她的身後,安靜的、沉默的陪着她。
有人曾說,世間最令人感動的深情,便是默默地守護。
白小千的眼中,是窗外櫛比鱗次的高樓大廈,她就像是被困住的金絲雀,一日比一日消瘦,像是在一點點的消耗着自己最後的生命力。
而房間的另外一頭,衛東九坐在那裡,他的眼中沒有萬千世界,因爲,他的心裡眼裡早就一個叫白小千的人慢慢的佔有,面對這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他只看到了她,也只願意擁有她!
其餘的,他甘願放棄!
門外,響起了傭人小心翼翼的敲門聲。
衛東九淡淡的啓聲:“進來。”
幾秒後,房門緩慢的被推開,傭人小心翼翼的端着食物走進,低頭道:“衛先生!”
衛東九擡起頭,目光落到了餐盤裡。
他曾特意囑咐過廚房,現在的所有飯菜,基本上都偏清淡口味,原因是爲了照顧白小千!
她太倔強了,居然妄圖以絕食來博得他的妥協。
可是,這怎麼可能?
衛東九揮揮手,傭人便不發一聲的退出門外。
男人起了身,端起一碗肉粥,來到女孩兒跟前。
他耐性極好,舀了一勺熱粥,親自吹涼以後,遞到女孩兒脣邊。
白小千面色不改,連姿勢都沒有動一下,依然目不轉睛的盯着外面,眼角處甚至連一絲光,都不願意給他。
“張嘴!”
衛東九開口,他的耐性尚在,拿着瓷勺的手,穩穩的停在女孩兒嘴畔。
白小千惘若未聞,依然看着窗外。
她已經三日未曾進食,今天早上的時候,衛東九強制性的喂她吃過東西,但都被吐了出來,氣得男人摔壞了一屋子的瓷器。
“白小千,你這是在折磨自己!”
衛東九看着她,開口說道:“你不是想折磨我嗎?如果你死了,你又如何折磨我?”
他想要激她。
然而,白小千仍然沒有反應,連睫毛都沒有動一下。
衛東九深吸一口氣,咬牙道:“白小千,你以爲你不說話,我就拿你沒法了?”
“那你殺了我啊……”女孩兒忽然接口說了句,她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我死了,你就解脫了!”
‘啪’
男人氣得摔了碗,熱騰騰的肉粥,濺了一地。
白小千低了眸,看着地上的食物,半響後,忽然哈哈大笑:“衛東九,如果我死了,你會很痛苦吧?眼睜睜的看着我慢慢死去,你卻無能爲力的感覺……哈哈哈,你痛苦嗎?我看到了,你很痛苦,你額——”
脖子忽然被利爪掐住,白小千話語一哽,憋紅着一張臉說不出話。
衛東九壓下頭顱,狠狠的盯着她,陰狠道:“我不會讓你死的,白小千,不想說話的時候,那就最好不要說話!”
回答他的,依然是女孩兒狂肆的沙啞笑聲。
衛東九氣得全身發抖,一把甩開女孩兒,衝着門外大吼:“把醫生都給我叫來——”
不出三分鐘的時候,一直侯在另外一間房子裡的醫生,悉數趕了過來。
男人大步走出臥室,鐵青的俊顏,讓人肝顫不已。
醫生們紛紛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傭人們低下了頭顱,面對主人的怒火,只央求不要禍及他們。
而此時,屋內的笑聲,愈發放肆。
白小千還在大笑,而衛東九則成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他氣得不行,狂怒的聲音,幾乎快把整個屋頂掀開:“去找繩子,立刻把她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