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一看,見身後不遠處站着兩個人,一人50開外,中等身材,瘦長臉,濃眉,大眼,額頭既高又飽滿,鼻子高挺,並且豐滿且多肉,嘴巴棱角分明、上下脣相吻合,同時嘴角微微上揚,最顯著的特徵是他的一雙耳朵,不但耳輪的輪廓大,而且耳垂也大。
如果單純地從面相學判斷,此人額頭既高又飽滿,主智慧很高,而且很有遠見很有理想,也擅長思考。鼻子高挺,並且豐滿且多肉,主意志堅定,處理事情相當得圓熟,個性雖好,但也絕不懦弱,對事情很有決斷力。同時,財運也好,事業通常都能一帆風順。
正所謂“問財在眼,問富在鼻”,財源能否廣進,要看眼睛,賺進來的錢財能不能守得住,就要看鼻子了。
不錯,是大福之相,只一眼,施得對此人就有了初步判斷,不知何故,第一眼起,他就對此人大有興趣,而且動了要進一步查看此人格局的心思,不料他心神一沉,目光剛要審視對方時,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舉動,朝他投來了無意的一瞥。
只一瞥,就讓施得的目光如同遇到了一堵牆一般,被阻攔在了對方的格局之外,再也看不清楚半分。
怎麼回事兒?施得心中一凜,他還是第一次遇到目光如同被阻隔的情況,記得他審視夏遊的格局時,雖然看不分明,但至少也有霧裡看花的影影綽綽,但現在,別說霧裡看花了,就如一塊不透明的玻璃擋在了對方身前,只讓施得可以清對方的面相,卻完全看不到對方的格局。
怪事,咄咄怪事!施得心驚之餘,心中暗想,怕是眼前此人不但是副省級以上高官,就連福分也比他高了太多,所以,在他面前,他才無法施展他的相面之術。
果然是境界和實力決定一切,而境界和實力又從何而來?福分。換言之,如果施得的福分到了,境界和實力就會相應地提升上去,是爲順天改命。而福分不到,強行用別的方法提升境界和實力,則是逆天改命。
順天改命也許比逆天改命要慢上許多,但順天改命是綠色可持續發展投資,而逆天改命則是掠奪式開發。綠色可持續發展雖然見效慢,但見效之後,會一直良性循環,並且不以傷害環境和別人爲代價。而掠奪式開發,雖然一時可以賺到了一大筆錢,但由於開發過度,透支了環境和身體,早晚,環境和身體會要回提前預支的部分,到時,強烈的反彈會耗盡應有的福分,讓人一頭栽倒。
施得移開目光,等他的目光落到另外一人的身上之時,頓時大吃一驚,原來被稱爲“張總”的人,正是剛纔來時的路上囂張而不可一世的寶馬車主。
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沒想到,撞車之後的張總這麼快也趕到了省委,這麼說,張總剛纔急着趕路,不是趕着投胎,而是趕着來省委辦事了?可惜的是,他被人禮送出來,在別人都對他說了四知堂之後,還是一臉不甘的表情,不肯離開。
“齊書記,我,我真的是誠心誠意想請您幫忙的,您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再說給我一個機會,也不會讓齊書記有什麼損失,是雙贏的好事。”寶馬男或說是張總,在齊書記面前,低聲下氣之中,又有幾分不甘和不服,彷彿齊書記不給他機會,齊書記也有巨大的損失一樣。
總之,語氣之中,暗含一絲淡淡的威脅之意。
齊書記?施得腦中靈光一閃,難道這個齊書記就是分管人事的省委副書記齊全?如果真是的話,就太幸運了。不過也未必是,省委姓齊的人,肯定不少,可以以書記相稱的,也不在少數,此齊書記未必就是彼齊書記。
倒是滿臉橫肉的寶馬男,怪不得剛纔在路上如此囂張,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許人也,居然敢在省委對齊書記說話也不太客氣,話裡話外還暗含威脅之意,到底是他自恃後臺夠硬,還是他爲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
齊書記並不說話,只是一臉淡淡的笑意,擡頭望天。施得看了出來,齊書記自恃身份,不屑於再多說什麼,也不願意進一步解釋什麼是四知堂,而顯而易見的是,四知堂是什麼典故,又有什麼暗示,寶馬車主張總一無所知。 氣氛,就有幾分尷尬和凝重。 好機會!如此良機不可錯過,施得見狀,忙向前一步,來到距離齊書記和張總幾米開外的地方站住,距離不遠不近,既不顯得唐突,又表明了他是局外人是中立的第三方的身份。
寶馬男掃了施得一眼,沒有認出施得是誰,只是眼神之中明顯流露出不耐的神色,似乎施得的突然出現讓他感覺很不舒服一樣。
寶馬男看施得不舒服,施得現在離得近了看寶馬男,心裡也是十分厭惡。人和人之間真有緣分的存在,不管許多人相不相信,緣分是客觀存在的事實。比如有些人一見面就覺得十分投機,幾句話後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而有些人一見面,就互相看不順眼,你厭惡我,我討厭你,恨不得對方立馬從眼前消失,連滾帶爬地滾蛋才心裡痛快。
這種不是冤家不碰頭的現象,在佛家稱之爲怨憎會,是人生八苦之一。
齊書記只是微微打量了施得一眼,並未說話,眼神平靜如水,似乎施得的出現和不出現,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一樣0
“齊書記,幫幫忙吧,真的求您了。”寶馬男只看了施得一眼,就不再當施得存在,繼續向齊書記懇求。
“張總是吧?”施得開口了,他衝寶馬男微微點頭,又衝齊書記淡淡一笑,才說, “剛纔齊書記說到了四知堂,張總是不是不知道什麼叫四知堂?”
“關你什麼事兒,一邊去!”寶馬男對施得的出現很反感,對施得的插話更是怒不可遏,“你算老幾?你又是哪根蔥哪棵蒜?”
“我不是蔥也不是蒜,我是路人癸。”施得也不生氣,笑了一笑, “四知堂的典故出自東漢名士楊震。有一年,楊震調任東萊太守的時候,路過昌邑。昌邑縣令王密是楊震在荊州刺史任內薦舉的官員,王密聽到楊震到來,晚上悄悄去家中拜訪,並帶了黃金十斤作爲禮物。雖然東漢時的一斤只相當於今天的半斤左右,但黃金十斤也相當於今天的五斤黃金,絕對價值不菲。”
施得的話一出口,不但齊書記微露驚訝之色,就連寶馬男也是一時愣在當場。當然,齊書記驚訝的是施得自稱路人癸的調侃——路人癸可比路人甲有創意也有難度多了——以及施得對四知堂典故的熟悉,而寶馬男的發愣是他終於認出了施得原來就是剛纔在路上和他起過沖突的奧迪車主。
齊書記驚訝之餘,對施得悄然中多了一絲好感,不是因爲施得對四知堂典故的瞭解,而是對施得及時替他解圍的機智。他原以爲他四知堂的話一出口,張總就會識趣地離開。沒想到,他高估張總的文化修養,顯然,張總壓根不知道四知堂是什麼意思。而他自恃身份,再加上久在官場養成了含蓄的性格,他不可能再親自向張總解釋一番,所以,場面就一時有些尷尬。施得的出現,不但及時,而且還恰到好處。
而寶馬男在發愣之後,心中騰地升起一股無名怒火,好小子,剛纔在路上害得我撞了欄杆,現在又在省委齊書記面前駁我的面子,如果不是在省委大院,如果不是對面有齊書記,他說不定當即就一腳踢出,將施得當場踢倒在地了。
不過寶馬男應該慶幸的是,他沒有機會一腳踢向施得,否則的話,一腳踢出之後,倒在地上打滾的不會是施得,而會是他。
“王密送這樣的重禮,一是對楊震過去對他的舉薦表示感謝,二是想請這位老上司以後再多加關照。楊震當場拒絕了這份禮物,說道,我很瞭解你,你卻不瞭解我,爲什麼?言外之意是對王密送禮一事表示憤慨,暗指王密的送禮之舉,有辱他的名聲。王密以爲楊震假裝客氣,便說,現在是晚上,誰也不知道。楊震立即生氣了,怒道,天知、神知、我知、子知,怎麼會沒人知道呢?王密聽了十分羞愧,只得帶着禮物,狼狽而回。從此,天知神知我知你知四知就成爲千古美談,楊震的後人就以四知爲堂號,是要時刻提醒自己,要遵守祖先的高風亮節,時刻銘記天知神知我知你知的古訓,做一個安分守己不走歪門邪道的本分人。”
齊書記暗暗點頭,施得不但完全知道四知堂的典故,而且施得還將四知堂故事的背後蘊含的道理深入淺出說了出來,相信如此一來,張總就會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了。這麼一想,他不由又多看了施得一眼,心想如果換了他的秘書於繁然,也不知道於繁然是不是有眼前的年輕人學識淵博,並且可以靈活運用到了現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