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竟然還認得回夜家的路,而我真真正正感覺到的是這雨確實沒有絲毫怎麼減弱的苗頭。於是它就這麼親密地與我痛快接觸了一路,不離不棄,幾乎覆蓋了我的整個軀體,我覺得無比沉重。
我無力地敲門,靠在厚實的大門上差點就滑滑地溜了下來。
裡頭傳來夜無翎“該不會連鑰匙都忘了帶吧”的唏噓聲,“噹”一聲門打開了,我還就順其自然地倒了下去,不過被夜無翎驚險之中迅速托住了身體。我微微睜開的雙眼告訴我夜無翎一臉詫異,簡直比遇着世界未解之謎還要出乎意料。他十分震驚地嚷道:“天哪,齊小晗,你可別告訴我你這是一路冒着大雨回來!”他沒用玩笑來調侃我,我聽得出他熾熱的關心,爲瀰漫我心頭的寒意送來了一股溫暖的真誠。
“嗯。”我輕輕地點頭。雖然全身被雨淋溼得很冰冷,但是我卻覺得心中有一股高溫的熱火在竄動着,它四處吞噬着我的神經意識,很快我便失去知覺。
不知道時間推移了多少時辰。再次睜開眼睛時我的眼前漸漸浮現出幾個久違的身影。
是——陳琦芸!還有劉敬之!以及夜偉倫。
難道又是夜晚了嗎?這是我的頭腦在意識漸漸恢復時的第一感覺。我可能對“夜晚”很有感觸了,因爲在夜的薰陶下不知會發生什麼稀奇古怪出乎意料的事情。
陳琦芸眨巴着她的眼睛蹭到我的跟前,驚喜頓時呈現她擔心的臉頰上,於是上嘴脣碰着下嘴脣發出了我一日未聞卻覺如隔三秋的聲音:“小晗!你醒了!你沒事了嗎?真是太好了!”她瘋狂地喊叫,足可見心中的激動與喜悅。
我忽然感覺好幸福的說。第一次發覺琦芸的叫聲真是太悅耳了。
“你們在麼會在呢?”我艱難地用手掌撐起自己微微發燙的身子,望望四周,略熟悉的擺設說明這是我暫時居住在夜家的房間。然後我的眼神撞上了他們四個人一齊投過來的眼神。
我的心臟在剎那間顫抖着跳慢半拍了。爲什麼我感覺那種被關注被擔心的滋味甜蜜蜜的呢?朋友們……我忽然想哭了呢。
“還說,你以前不是一直自稱自己的身體超級棒棒的嘛,怎麼淋了雨就發燒還昏過去了呢!”琦芸再次接話,但是拔高音調連語意都180度轉變。我不好意思地咧着嘴尷尬着。丫的這個時候她怎麼忘了給我保留下面子嘛。也真奇怪,確實不過是淋了一下午雨就發燒了我?體質什麼時候下降到這個程度了。
“你們怎麼會在這?”我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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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晚自習還有兩個小時。
“劉敬之,你快過來!”接到陳琦芸匆匆忙忙的電話後,劉敬之從校外租房裡奔出來,跳上摩托車開始急速飛馳於人流中。陳琦芸告訴他她現在已經在小晗住的小區門口了,而小晗家裡似乎有些異常。
她從十分鐘前到的時候就開始不停地打座機打手機(我的手機似乎浸水短路了),而且她邊敲門邊大喊的差點對那扇門連踢帶踹的,但是還是沒有什麼動靜。這其實可以理解爲家裡沒人的,只是她看在樓下看到這房間裡亮着燈光,似乎也還有黑影晃動,所以她敢肯定這房間肯定有人,至不過她懷疑這裡頭呆着的是不是那個消失了一整天的齊小晗。
“怎麼纔到啊?”她累得軟塌地貼在牆壁上,當聽到走道里傳來的急促的腳步聲後便挺直身體作出一副責備的表情。
劉敬之跑到她的面前正喘着粗氣。“你也體諒體諒我吧,我差點就被警察罰超速款單了,一連幾個十字路口啊我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就衝過來了呢。真是,小晗家裡是怎麼繞的,這麼遠……對了,什麼情況?”他一口氣竟然還能說出這麼一大串的話來。但是聽得陳琦芸心裡暖意瀰漫。——刀子嘴,豆腐心。
“不知道。你能不能試着把這門撞開?”
劉敬之汗顏。這麼厚的防盜門是說撞開就撞開嗎?那簡直就是用雞蛋砸錘子嘛!但是他走到那門口打算按電鈴的時候,門竟然自動由內打開了。開出一條几十釐米的寬度,透出一片平行的微光,與昏暗的走道形成鮮明對比。並探出一個陌生的腦袋,正憤怒且驚訝地張望着對面的人兒。
“誰?”雙方都嚇了一跳。陳琦芸睜大了瞳孔,難道小晗換地址了嗎?上前一瞧,從那門縫的間隙裡查看這裡屋大致的擺設裝潢,不知從哪兒冒出的勇氣使勁推開了這門,發現裡頭竟然還有兩個大男人,而且他們的衣着服裝屬於黑背心配牛仔短褲,格外不入流,以及那兇猛的肌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加之左右臂還刻着青龍白虎的刺青,讓琦芸頓感噁心鬱悶。其餘兩個人此時正慵懶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吃零食,見着有了客人來也都驚訝且憤怒地轉過身子與琦芸對視。
直覺告訴琦芸,小晗肯定是被人算計了,否則怎麼連家都成樣了。
但是現在怎麼辦?一看就知道這些男人是混道上的,不好惹。但是琦芸還是覺得他們有點憨憨的傻樣,又是恥笑又是疑惑的。
見誰都不語,開門的那個男生破口大罵了:“你們倆神經病是誰?一直在外頭吵個不停要幹嘛?惹得老子很鬧心!”他的聲音真渾厚,震得琦芸心裡一陣一陣地排斥。不過他們在裡面也確實不好受,一整天都得待在上頭吩咐得寸步不離的破屋子守株待兔,還無事可幹,現在總算有人來了,本想可以交差了,可透過貓眼一看,不是那妮子,還被吵鬧活生生地折磨了長達十分鐘!真不好受。
“神經病?你混蛋罵誰呢!”琦芸罕見地回罵,因爲她心中交雜着太多強烈的感情,已造成此刻神經過敏衝動不已,像是馬上就要爆發的火山,而且威力不可小視。
還是劉敬之懂點行情,見狀只好趕緊拉住琦芸,把她拖出了門外,對他們不痛不癢地道了聲“走錯門了”就生拉硬拽地將琦芸帶到走道上。
雖然琦芸在他的臂膀裡掙扎,並附帶雜亂的肢體動作,但是最終被拖出來了。見那門沉重地甩閉了,他才放手。
“你幹嘛把我拖出來啊!你沒看見他們氣焰有多囂張嗎?”她起先是嚷着,但轉念道:“小晗肯定是出事了……不然怎麼會……”她的聲音又盛而衰,充滿了擔心與愧疚。
“唉,你就算是衝進去又能怎樣?你手無縛雞之力的敵得過他們?況且我們得先弄清這件事的原委才能對症下藥,否則萬一打草驚蛇了怎麼辦?”劉敬之道出了一番從容鎮定的分析,並安慰眼前的女生:“小晗很機靈的,我想她應該是不會有事的。”
“你……”琦芸注視着他的雙眼裡柔波盪漾,閃出了粼粼光芒。
這時也從電梯裡出來了另一個人。是夜偉倫。
“夜偉倫!你怎麼在這?”琦芸驚呼。那瞬間閃現的驚喜在劉敬之眼裡有點不是滋味。
“我……”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竟然碰見了這兩個小晗的朋友。
“你也是來找小晗的對不對?我記得你是他的同班同學……可是小晗她……”琦芸接着發話,倒是給了夜偉倫一個很好的臺階可下。不過她講着講着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怎麼了嗎?”夜偉倫走向那扇小晗給的號碼房前,詫異地望着那兩人。雖然他心裡也料到一二。
這下是劉敬之插話了。於是他三言兩語就把當下的嚴峻形勢描繪給夜偉倫知道,最後無奈地嘆口氣作結。果然與夜偉倫預料的大同小異,因爲他記得小晗就是告訴他家裡似乎闖進陌生房客,要來“逮捕”她的。
這下好了,三人撞在一起。夜偉倫思忖着要不要把小晗的行蹤告訴他們,否則陳琦芸真該擔心死了。可是小晗應該暫時是不希望被別人知道自己的下落。
“真是的,昨晚我怎麼沒去參加舞會呢!小晗怎麼不來找我這個閨蜜呢!現在跑到哪裡都不曉得……要是萬一出了什麼事我會恨死我自己的。”琦芸嘟囔着,似乎把什麼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這是她的真心話。
“……我。”他決定說出去,雖然才一天的時間,但是畢竟躲着就是下策,消極永遠不是辦法。“我知道她在哪兒。”
“啊?”兩個人一齊張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