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錢多多回家自然是災難性的。
雲昭又被母親狠狠地責罰了一通,母親還啐了兒子一口,堅決認爲有其父必有其子,父親是色鬼,兒子就該是**,才七歲就知道搶美女回家了……
雲昭沒有辯解,他覺得被母親臭揍一頓是最好,最方便,最省事的解決事情的辦法。
果然,當雲昭提出將錢多多交給徐先生,伺候徐先生生活起居之後,母親就有些難堪。
“兒啊,你痛不痛?”
雲昭趴在炕上翻看賬本,母親扒着大門小心的問兒子。
雲昭嘆口氣道:“明知道我會痛,你下手的時候就不能輕一點?”
“我以爲……”
“你以爲什麼?我只有七歲啊,你怎麼可以這麼冤枉我?錢多多是虎叔搶回來的,也可以說是虎叔從青樓老鴇子魔爪裡解救回來的。
那樣漂亮的一個閨女落在強盜窩裡是個什麼後果您會不知道?
我幹善事都幹出錯誤來了?
被莊子上的人指指點點的也就罷了,您還打我……”
雲昭擦拭一把並不存在的眼淚,繼續翻看賬本,他的屁股最近受了無數的打擊,早就沒什麼痛覺了。
“好,好,好,這一次算是孃的錯,兒啊,你就沒想着把這閨女還給人家爹孃?
孩子不見了,爹孃該多傷心啊。”
雲昭挪挪屁股換了一個舒適的姿勢笑道:“我要是丟了,您會瘋,錢多多本身就是被他爹孃給賣掉的,您覺得能有多傷心?
留在我們家她就能愉快的長大,長大之後要幹什麼隨她去,我們家把善事做到底,反正也不缺她那口吃的。”
雲娘皺眉道:“這孩子懂禮,就是長得太狐媚了一些,嘖嘖,那雙桃花眼現在就水波流轉的我見猶憐,要是長大了那還了得。”
“人家就是一隻狐狸精,也準備向狐狸精方向發展,長成什麼樣子都是徐先生的煩惱,我們娘兩跟着看熱鬧就是了。”
雲娘笑着磨蹭到兒子身邊,偷偷打量一下兒子的屁股,見僅僅是紅腫了,就笑道:“你剛走,娘已經把徐先生的信通過驛站加急送走了,爲此多花了六百個錢。”
雲昭放下手裡的賬本點點頭道:“只要能找到我要的東西,莫說六百個錢,六萬個錢都值?”
雲娘笑道:“真的有我兒說的那種莊稼?不是你杜撰出來的?兒啊,你告訴娘,是不是野豬精告訴你的。”
雲昭坐直了身子,屁股又是一陣痠痛,乾脆把身子靠在被子上道:“有的。”
雲娘繼續往兒子身邊靠靠,壓低了嗓門道:“真的能產一萬斤?”
雲昭嘆口氣道:“如果讓一個叫做袁老的人來種,一萬斤的畝產只會讓老人家傷心落淚。最近聽說他老人家剛剛在鹽鹼地裡種出了稻子……比咱家水田裡的麥子產量還高的多。”
雲娘沒好氣的推了兒子一把道:“盡哄騙你娘,不過說真的,你這孩子就是一個懶惰的,能讓你如此上心的東西,應該是好東西吧?”
雲昭皺眉道:“我沒有太多的把握,也不期望一畝地產一萬斤,只希望有三千斤,我就心滿意足了。”
“三千斤?這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咱家地裡的南瓜一畝地不是也產兩千斤嗎?那也是從紅毛國傳過來的好東西。”
“南瓜是瓜菜,當不了飯吃。”
“土豆,紅薯可以當飯吃的,其中,以土豆最好,不但是菜,也是主糧,紅薯就是太甜……不過,紅薯葉子當青菜吃真是不錯。
至於玉米,那可是真正的糧食,比糜子好吃。”
雲娘笑了,得意的道:“怎麼樣,娘給你找的這位先生怎麼樣?以前光知道他學問好,沒想到他居然是徐侍郎的親弟弟,我兒以後科考,可以走這位侍郎的路子。”
雲昭搖頭道:“自從這位侍郎摒棄了自己的儒門子弟身份後,要是讓別人知曉孩兒跟這位徐侍郎有關聯,恐怕連考秀才都沒有希望。”
雲娘愣了一下,跟着嘆口氣道:“好好地漢家郎,幹嘛起一個野人的名字。”
雲昭晃晃手裡的賬本道:“娘,我們去西安吧!”
雲娘皺眉道:“你不是不喜歡你外祖家的人嗎?”
雲昭苦笑道:“我要置辦一些鐵料,打造一點兵刃,山寨裡的人現在大多數人手裡的武器只有鋤頭跟叉子,還是木叉!”
雲娘凝重的道:“你真的要當強盜了?”
雲昭搖頭道:“不一定當強盜,主要看當好人有利,還是當強盜有利。
不管孩兒當不當強盜,陰族的武械確實需要更換一下了,要不然,您在村口把石牆修到八十丈高都不頂用。”
雲娘搖頭道:“西安城裡是有鐵料,卻不允許打造武器,這是要犯忌諱的。”
“我知道,農具不在禁止之列……”
“咱們家有農具!”
“實心的農具您一定沒有見過。”
“我們家要實心的農具做什麼?”
“我只要鐵!”
“哦!這還是要花一大筆錢,咱家可能沒有。”
“所以啊,我要去西安府看看,有沒有賺錢的地方。”
“你一個小孩子哪裡懂得做生意?”
“我是野豬精!”
雲昭迅速的結束了跟母親的話題,就穿上鞋子去了門外。
錢多多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正傻傻的看着院子裡的石榴樹發呆。
夏末的石榴已經有拳頭大小了,再過兩個月,石榴也就成熟了,這是雲氏很多小孩子所盼望的事情。
“你喜歡吃石榴?”
“喜歡,只是吃石榴的機會不多。”
“我一直想問你,你一個揚州人,是怎麼學會說關中話的?”
“我不僅僅會揚州話,還會說蜀中話,也會說官話,被賣到關中之前,媽媽又派人教我學會了關中話。”
“What is your name ?”
錢多多搖搖頭,表示聽不懂。
“How are you ?”
錢多多眼神迷離,估計是在極力辨認這是哪裡的話,過了良久,還是搖搖頭,她沒有聽懂。
雲昭鬆了一口氣,如果這個丫頭要是再能跟他對話,他就準備問她的微信號了。
“你剛纔說的是哪裡話?怎麼跟紅毛國的話有些像?”
“咦?你見過紅毛國人?”
“見過,揚州就有,不算稀奇。”
雲昭沉思片刻,果斷的對錢多多道:“以後幫你找紅毛國的老師,要學會他們的話。”
“你不是會說嗎?幹嘛要我學?紅毛國人紅頭髮綠眼睛的跟鬼一樣,我不學。”
雲昭苦笑道:“我會說一點一個小紅毛國人的話。”
一想到還處在內戰中的英國,他就覺得自己當初沒有學會荷蘭語,西班牙語實在是太虧了。
“誰教的?”
“野豬精啊!”
“騙人!”
“哼哼哼,等我有一天現出原形,變化的跟山一樣大嚇死你!就你這樣的,還不夠我一蹄子踩的。”
“你是豬剛鬣?”
“咦?你居然看過《西遊記》?”
“咦?你居然知道《西遊記》?”
“我是聽說書人說的。”
“我看的是書!”
“呀,快拿來給我看看。”
“我看完之後一把火給燒了!”
“我跟你拼了……”
元壽先生輕輕敲着棋子,顯得很是悠閒,約好的雲福遲遲不來,他也不着急。
“仙人指路!”
雲昭推了一下兵。
元壽先生巋然不動,跟雲昭這種臭棋簍子下棋,沒的辱沒了他的棋藝。
他的對手是雲福,兩人都是走一步看好幾步的棋壇名宿,對象棋的理解早就超過了勝負概念。
元壽先生將雲昭推出去的兵歸位之後,低聲道:“怎麼,巡視過你的王國了?”
雲昭點點頭道:“窮!”
元壽先生自顧自的一人扮做兩方下着棋,等到糾纏起來之後這才把手裡的一摞棋子吧嗒,吧嗒的抽個不停。
“窮?窮就對了,你家要是當強盜當成了鉅富,我只會勸你滅了你的雄心壯志,琢磨着怎麼富貴一生纔是要務。”
“爲什麼?”
徐先生又走了一步棋之後,悠悠的道:“有傷天和!這老天啊,別看他很多時候都是瞎的,一旦他睜開了眼睛,那可真的就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了。
看看當年的曹操,苻堅你就會知道,要是沒了運氣,勝負很難料。”
“您是說,這天下人都是靠運氣混日子的?”
元壽先生用一隻車吃掉了一匹黑馬,擡起頭看着雲昭道:“很多人都希望運氣在自己一方。”
雲昭咧着嘴大笑道:“這我可以肯定,這世上沒有比我運氣更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