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雷霆手段
雲昭一直認爲,自己是一個深受百姓愛戴的愛民如子的好皇帝。
當然,藍田乃至關中百姓就是這麼看的。
不過,他們的看法跟雲昭想的還是有些差別,他們認爲,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他們就是兔子窩邊上的草,雲昭就是兔子窩裡的那隻肥兔子。
因爲雲昭家是強盜窩,所以,他一統關中之後,關中百姓也就自認爲是雲氏強盜的一份子了。
強盜頭子不搶劫是不合道理的。
好在自家的強盜頭子只喜歡搶劫明月樓從不搶劫別處,更不會去禍害普通百姓,在百姓眼中,這他孃的就是好事。
搶劫明月樓多好啊,那裡是一個美人窩,還有大量的錢,陛下趁着月黑風高的晚上,蒙上臉拿着刀帶着一羣侍衛去搶劫明月樓……
樓裡的美人們一個個千嬌百媚,樓裡的銀錢堆積如山。
陛下蒙着臉臨幸過那些美人兒,拿走樓裡的錢……走的時候再放一把火……這就很完美了。
陛下的強盜傳承得到了延續,明月樓的名聲變得更大,百姓們知道陛下搶劫過了,就不會去搶劫別人,看似對所有人都好。
明月樓屢次被搶劫,每次都能從灰燼中重生,每燒燬一次,就變得更加宏大,完全是關中百姓在後面支持的緣故。
就連明月樓裡面的男女管事對這事都見怪不怪了,最早的時候陛下玩的很過火,有時候會死人,後來漸漸地不死人了,事情也就變成了遊戲。
原本明月樓裡的人是不知道搶劫者就是陛下的,自從雲楊跟老鴇子打的火熱之後,就在無意中告訴老鴇子被搶劫的時候別反抗就不會有事。
這句話就很讓人起疑心。
再後來李定國不甘心自己背上這個惡名,回到明月樓的時候,總要爲自己辯解一下,所以,漸漸地,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明白過來了,搶劫明月樓的主犯就是藍田皇廷的皇帝陛下。
韓陵山之所以會慫恿雲昭再去搶劫一下明月樓,完全是因爲這種齷齪的行爲,在徐元壽等先生眼中是重要的加分項行爲。
看一個從不犯錯的人犯錯,對別人來說是一個大解脫。
徐元壽等先生認爲世界上就不該或者沒有完美的東西。
這羣在陝西生活很多年的老頑固們,換一個新碗吃飯都要給飯碗上磕一個小缺口,認爲太完美的東西不長久,有瑕疵的東西才能長久。
雲昭表現的越是完美,他們的憂慮就會越深。
他們很希望雲昭能夠遭受一次記憶深刻的失敗……如果能像曹操那樣一邊失敗,還能一邊表現出梟雄之態的樣子就最好了。
從韓陵山這裡雲昭終於明白這些老頑固的想法了。
不過,他把這些人的想法統統歸結於——吃飽了撐的。
韓陵山是雲昭絕對可以相信的人,所以,他的出現很大的緩和了雲昭對玉山書院裡某些人的看法。
造成這種誤會的原因,就是那羣人不懂得如何溝通,他的脖子就像樹幹一樣堅硬,在雲昭跟他們談話的時候,他們不懂得退讓,生怕自己退讓了,說了一些軟話,會降低自己的人格魅力。
如果雲昭把這人一起邀請來談話,可能會出現一些傾向雲昭的輿論,像他那樣一位位的談話,那就完蛋了,全部都是死硬派。
竹葉青的酒勁很大,兩個人喝了大半壇酒之後,雲昭就有了幾分醉意,搖搖晃晃的回家了。
韓陵山卻在雲昭走了之後便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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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昭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那個睿智的師長與兄弟。
擡頭看天,月亮已經落山了,而張國柱的國相府依舊燈火通明,揹着旗子的快馬,依舊不斷的進出,院子裡還有更多的官員在忙碌。
韓陵山就這樣走進了國相府。
當院子裡的官吏們看清楚韓陵山的臉之後,一個個就僵住了,直到韓陵山走進了國相的房間,這些人才恢復了往常的模樣。
官員們或許不怕錢少少,但是,沒有人不對韓陵山畏懼幾分的。
所有人都知道韓陵山其實不負責監察國內,但是,這個人的名字就代表了冷酷與危險。
韓陵山見張國柱依舊秘書以及官員們簇擁着辦公。
就對屋子裡的人淡淡的道:“出去。”
衆人僵住了,張國柱擡頭看看韓陵山就對這些不知所措的官員以及秘書們道:“你們出去吧。”
衆人這才匆匆離開。
韓陵山用腳關上門,將夾在胳膊下的小半壇酒放在張國柱面前道:“休息一下,公務幹不完。”
說着話,依次將袋子裡的花生米,以及滷肉,丟在桌子上。
張國柱隨手抓了一把花生米丟嘴裡道:“跟陛下喝酒了?”
韓陵山道:“你委託我辦的事情辦完了,陛下沒瘋。”
張國柱道:“既然陛下沒瘋,那麼,就是玉山書院的老學究們瘋了。”
韓陵山道:“他們也沒瘋,一個個都清醒的要命。”
張國柱道:“你總要找出錯誤的一方纔成。”
韓陵山搖頭道:“沒有對錯,不過呢,我已經將紛爭縮小在了陛下與徐先生之間,這種紛爭不能擴大,即便是爆發,也只能在小範圍爆發。”
張國柱笑道:“你這樣做其實已經做了選擇,玉山書院的人如果不能聯合大多數人,是沒有辦法跟陛下抗衡的,你在幫陛下。”
韓陵山道:“我不幫他幫誰呢?你知道我這個人歷來是幫親不把幫理的。”
張國柱喝了一口酒道:“只要陛下不犯大錯,我也是站在陛下這邊的。”
韓陵山道:“既然如此,那麼,陛下準備拆分玉山書院的建議,你應該沒意見吧?”
張國柱道:“玉山書院如今太過龐大,課業也過於繁雜,已經到了窮一人一生也無法研究透的地步,培養專門人才的纔是根本。
首先,管理學院不能動,必須留在玉山,軍事學院必須留在鳳凰山,其餘的比如——法科,稅科,商科,農科,水利科,錢科,庫藏科,將作科等等等等,如今可以準備在順天府,應天府落腳了。”
韓陵山道:“先生們一定很傷心。”
張國柱道:“有什麼好傷心的,他們依舊是先生,好多人還要去各地充當山長,話語權更重纔對。”
韓陵山指着張國柱道:“你的這些話說的很喪良心啊,老先生們一個個都成了山長,以後就不會專門去教學生了,話語權重了有個屁用。
他還能影響我們這些人不成?了不起位置變高了,我們多尊敬一些,多給他們的書院一些錢,不出五年,等更多的玉山學生走上教授位置,老先生們對學生的話語權就越發的少了。”
張國柱抱着酒罈子笑呵呵的看着韓陵山道:“先生們的去向劃分是一門大學問,你心裡應該很有數。”
韓陵山奪過酒罈子喝了一口酒道:“這是錢少少的事情。”
張國柱嘿嘿笑道:“是啊,小舅子幫姐夫是天經地義的,我們這些當妹夫就算了。”
雲昭回到家中,可能是酒意發作,倒頭就睡,他覺得渾身輕鬆,在夢境中飄蕩了許久,才沉沉入睡。
夏完淳可沒有師傅這種幸福。
他有些悲愴的看着坐了滿屋子的青年商賈道:“以後的鐵路修建事宜,就要拜託諸位了。”
眼角還有眼淚的青年商賈齊齊站起來,朝夏完淳拱手道:“願爲縣尊效犬馬之勞。”
夏完淳從座位上走下來,緩緩走過沒一個人的身邊,認真的看過每一張臉,最後朝衆人彎腰施禮道:“你們在各自的家中算不得重要人物,是可以推出來犧牲的人。
這一次你們當家的父兄們可能想錯了。
我把你們招來,就是爲了要重用你們!
這些天來,你們也看見了,我之所以故意折磨你們,目的就在於驅趕走那些在你們家族中天生就佔據重要位置的人。
實話更你們說,對於舊的商賈,藍田皇廷對於他們充滿血腥味的起家方式是不認同的。
而藍田又不能大量使用沒有經過新王朝改造過的人。
如今,我們已經一統天下,做事情的方式需要商榷,國相府決議,將會用你們這些在你們家族中毫無地位的人來取代你們老舊的父兄。
藍田不需要褫奪你們的家產,甚至是要培育你們,幫扶你們成爲新一代的大明商賈。
我們新一代的商賈,將不再賺取百姓的血汗錢,將不再吃人頭飯。
我們講究用自己的金錢來發展國計民生順便達到賺乾淨錢的目的。
你們的家族依舊在,只是延續你們家族榮光的不是你們的父兄,而是你們。
我們一定要精誠團結,從修建鐵路開始,一步一步的拓展我們的商業帝國。”
夏完淳的一番話,再一次掀起了這羣庶子的狂熱之情,在不褫奪族產,不傷害自家父兄生命的情況下,沒有一個庶子認爲自己不該執掌家族大權。
分配完任務之後,這些庶子商賈們在天亮時分離開了藍田縣衙,他們每個人看起來都似乎變得堅定了很多。
劉主簿用力的幫夏完淳揉捏着肩頸,他的手法很好,夏完淳也非常的享受。
“小少爺,您說這些人回去之後會不會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他們的父兄呢?”
夏完淳哼哼唧唧的道:“他們看到了他們的父兄在我的威嚴下唯唯諾諾的樣子,又得到了我切實保證他們地位的承諾。
在這種狀況下,再懦弱的人都會生出一些野心來的。
退一萬步來說,他們的父兄即便是知道了我的謀劃又如何呢?
說真的,不殺他們已經是對他們最大的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