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濃重而又黑暗的恐怖瞬間爬滿了陸驚宴的全身,她極力的剋制着想要發抖的身子,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那人還在笑,看起來陰氣森森的。
不等他再開口,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咦?陸小姐?”
站在她面前的那人收住到嘴邊的話,順着聲音看去,下一刻,他臉上的笑容盡收,拉起毛衣領子把臉又藏了進去,用只露在外面的兩隻眼睛陰沉沉的盯着她,壓低嗓音說:“小驚宴,我會一直跟着你的。”
陸驚宴渾身一僵。
那人沒多留,擦過她身邊走了。
助理走過來:“陸小姐,你怎麼在這裡?來看盛教授開庭?”
陸驚宴說不出來話,很輕的點了下頭。
“怎麼沒提前說——”助理看到她臉色很難看,“陸小姐,你怎麼了?臉色那麼差勁,是不舒服嗎?”
“沒有,”陸驚宴勉強平復了下心情,“盛羨呢?”
“他在法院裡面了,我剛去停車了,附近的停車位都被佔光了。”正巧馬路對面的綠燈又一次亮起,助理指了下:“走吧,陸小姐。”
陸驚宴嗯了聲,心不在焉的跟盛羨的助理走上人行道。
穿過馬路,進法院門口的時候,陸驚宴才扭頭往後看了一眼。
剛剛那個人早已經不見了身影,就好像從沒出現過一樣。
進法院,陸驚宴找了個藉口,跟助理分開去了洗手間。
隨便推開一扇隔間的門進去,她靠在門板上,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包。
摸了半天,才恍悟自己戒菸很久了。
那人剛剛看她的眼神、跟她說的話,都歷歷在目清晰在耳。
過去這麼多年了,他相貌改變挺大的,可能是在牢裡的緣故,他看起來比同齡人要年長很多,可他看人的眼神卻和從前沒什麼區別。
不,是比從前還要瘋狂噁心。
那人就是個變態。
不折不扣的變態。
正想着,包裡的手機震了一下,陸驚宴摸出來,是盛羨給她發的消息。
盛羨:“在哪兒?”
想必是助理見到他,跟他提了她。
陸驚宴看了眼時間,馬上要開庭了,她按着屏幕,回:“你先忙正事,等會兒見。”
盛羨:“好。”
陸驚宴回了個加油的表情包,看到手機裡有很多未讀提醒,就大致的掃了一眼。
那個亂碼,在五分鐘之前,給她發過兩條私信。
“小驚宴,我感覺你比以前更可愛了。”
“也不知道簡末那人現在怎麼樣了,聽說是瘋了,智商只有三歲……”
…
陸驚宴沒去開庭現場,她從洗手間出來就直接離開了。
到停車場沒多遠的距離,陸驚宴卻走的很費勁。
抗到一半的時候,她實在是抗不下去了,直接蹲在了地上。
她很怕。
那個人在牢裡的時候,她就很怕。
她做了這麼多年的噩夢,一直都沒從他帶給她的心理陰影裡爬出來。
如今他活生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又一次入侵了她的世界……
陸驚宴有點不敢往下想,她不知道接下來面臨自己的會是什麼。
是重蹈覆轍,是噩夢重演,還是……玉石俱焚?
…
庭審結束,盛羨從法院出來,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邊下起了春雨。
雨不大,淅淅瀝瀝的,看架勢像是會下很久。
盛羨找了一圈沒找到陸驚宴人,持着手機給她打電話。
無人接聽。
助理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把大黑傘,踩着溼漉漉的地面跑到法院門口:“盛教授,我們走嗎。”
盛羨收起又一次沒打通電話的手機,給陸驚宴留了條“看到回電”的微信,擡頭說:“走吧。”
助理把車已經開到了法院門口,盛羨鑽進車裡,掏出手機又看了一眼。
陸驚宴那邊還是沒動靜。
助理髮動車子,駛上路,問:“盛教授,我們去哪兒。”
盛羨掀起眼皮,剛想說話,透過掛滿雨滴的窗戶,看到了路邊蹲在雨裡的人。
…
陸驚宴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滿腦子亂糟糟的她,都沒察覺到下雨。
前面的馬路上車來車往,她身後偶爾會經過一兩個行人。
她就像是抽離了這個世界一樣,一個人靜靜地發着呆。
下雨的天黑的比較快,隨着周圍一盞一盞的燈光亮起,低頭看着地面的她眨了眨眼睛,總算回過神來。
蹲久的腿,麻到喪失了知覺,她揉了揉腿,剛想站起來,掃到身邊沾滿了雨水的皮鞋。
順着鞋往上看,是溼了的褲腿,以及長到讓人嫉妒的腿。
陸驚宴愣了下,才繼續往上看。
穿着一身黑色西裝的盛羨,和他舉着的黑傘融合在了一起,他大半個身子都被雨水打溼了。
陸驚宴心想,他怎麼回事,撐着傘還能淋溼自己。
她愣了愣,昂起頭看向天空。
傘全都遮在她的頭頂上。
她蹲着的這塊地,地面是乾燥的。
陸驚宴抿了抿脣,再度對上盛羨的微垂着頭看着她的目光。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密密麻麻的春雨,把他衣服和頭髮都淋溼透了。
他身後是綠燈和霓虹燈,在細濛濛的雨水線中,那些燈光像是被加了模糊的濾鏡。
陸驚宴有點恍惚,總覺得眼前的畫面不真實的像是夢境。
兩個人沉默着對視了不知道多久。
盛羨往前稍微挪了一點,低眼看着她,打破了平靜:“你總算髮現我了。”
“給你撐傘撐到——”
他微停了下,語調悠悠的:“哥哥的胳膊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