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羨:“……”
她對自己好不好關他屁事。
他就不該有那麼一瞬間的心軟,回來給她送什麼蜂蜜水。
不。他就不該抱她回家。不該下那輛出租車。
盛羨擡手捏住她睡衣後面的衣領,把她拎拽開自己身前一點兒,轉身走了。
陸驚宴看着盛羨快步下樓的身影,笑眯眯的靠在門框上,心情很好:“哥哥,回去的路上慢點。”
盛羨身影已經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
陸驚宴趴在欄杆上,伸着脖子努力地看到了他一點衣服:“哥哥,記得聯繫我哦。”
等樓下傳來關門聲,陸驚宴纔不緊不慢的站直了身子,磨磨蹭蹭的回了自己的臥室。
她摟着枕頭懶洋洋的往牀頭一靠,視線不受控制的落在了旁邊的牀頭櫃上。
裝蜂蜜水的水杯被盛羨順帶下樓了。
杯子底部有水,在牀頭櫃上留下一圈還未乾的水痕。
陸驚宴伸出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玩着那點水,想起剛剛他站在牀邊俯視着兇她的樣子。
特別像管教孩子的家長。
說實話,挺嚇人的。
但一點也不讓她害怕。
甚至還讓她有點開心。
陸驚宴想起大家對她的形容,陸家大小姐嬌縱任性說一不二呼風喚雨無法無天。
她其實並不想說一不二的。
她父母很忙,忙到她從有記憶起,就很少在家裡能見到他們。
小時候不懂事,會不斷地打電話過去引起關注,印象裡接電話的不是助理就是司機,千篇一律的“陸總在開會”、“太太這會兒沒時間”。
偶爾媽媽打過來一兩個電話,她開心的接聽,一句“媽媽”都沒喊出口,那邊就先傳來了“我打錯了”,“我找你爸”這類的話,有時候對面的人心情好,還會問句“有錢嗎?”,“我等下讓助理給你轉點錢過去”。
家長會,她永遠都不會有家長過來,學校老師問都不會問一句。原因很簡單,她父母爲了圖省事,她每進一所學校,就是先大手筆的給學校捐樓捐款捐設備。
她裝過肚子疼,學過其他的孩子不肯吃飯,她沒換來父母的關心,也沒換來父母的呵斥。
她好與不好,他們都不在意。
不是她想說一不二,她只想讓人在她身上多停留一會兒時間。
然而沒有。
從來沒有人願意在她身上多耗一點點耐心。
除了他。
“喝了!”陸驚宴學着盛羨怪兇的語氣重複了好幾遍這話,然後把臉埋在了枕頭裡。
剛剛不該就那麼放他走的。
應該想辦法多留他一會兒。
陸驚宴遺憾的嘆了口氣,把手伸兜裡,摸啊摸了一會兒,摸出來一支錄音筆。
是他抱着她回家那會兒,她趁他沒注意,從他兜裡偷偷拿出來的。
法學系的。律師出身。
陸驚宴轉着筆想,這東西對他來說應該很重要吧。
…
回到家,盛羨脫掉外套,習慣性的往兜裡去掏錄音筆。
空的。
每天必能摸到的錄音筆,不見了。
盛羨蹙了下眉心,又拍了拍褲兜,剛想着拿着手機出去找,被他放在玄關櫃上的手機響了一聲。
陸驚宴發來了一條消息。
是一張她的自拍照,照片裡的她眼睛彎彎的歪着頭。
他看了兩秒,剛想收起手機,手機裡又進來了一條消息。
陸驚宴:“哥哥,你有東西落在我家了。”
盛羨頓了下,才發現她發的那張自拍照,手裡舉着他的錄音筆。
盛羨:“……”
她這是拍筆,還是拍她。
陸驚宴:“哥哥,明天中午休息的時候,我給你送學校去吧。”
盛羨:“我去拿吧。”
陸驚宴:“你離我這兒太遠了,我明天正好下午去你那邊附近開會,給你帶過去。”
盛羨:“麻煩了。”
默了會兒,盛羨又按起了屏幕。
……明天中午我請你吃飯作爲感謝。
這句話還沒打完,陸驚宴的消息又進來了:“不麻煩,筆是我偷的,想見哥哥是真的。”
盛羨:“……”
三秒後,盛羨把打出來的那行字刪乾淨,手機往桌上一擱,扯開領帶進了浴室。
站在淋浴下,盛羨想到薄暮中午那會兒在學校停車場跟他說的話。
“陸驚宴那個人我很瞭解,她不會喜歡你的,她就是把你當成了一種東西,類似於商場裡可以買到的商品,她看上了就想要,根本不管你的想法,等她得到了,她就不稀罕了。”
“在她眼裡,你就跟她以前交往過的那些男人沒區別,都只是她的玩具而已。”
玩具麼。
盛羨忽然又開始有點兒煩。
比那會兒在她臥室看到她光着腳丫想去管她還要煩。
你煩什麼呢。
你那病又沒辦法大大方方的去喜歡一個人。
人姑娘把你當玩具不是挺好的嗎,最起碼人姑娘不會受傷。
等人姑娘玩夠了自然而然不會再來找你了。
你有什麼可煩的。
盛羨閉了閉眼,站在花灑下,很輕的嘆了口氣。
…
昨天晚上在大馬路邊喝酒抽菸那會兒,陸驚宴並不覺得有多冷。
第二天醒來,她頭悶鼻塞,還一個勁兒的打噴嚏,她纔開始後悔昨晚上她那中二而又傻逼的行爲。醒了會兒神,強撐着腦瓜子的疼,從牀上爬起來。
感冒的陸驚宴,沒什麼胃口,喝了小半碗粥就出門去上班了。
鼻子不透氣,陸驚宴一整個上午都懶懶的,中午本來想去給盛羨送錄音筆,但感冒越來越嚴重,到後來不只是嗓子疼的說不出來話,還有點發低燒。
…
中午,助教去吃飯前,自然而然的坐在辦公桌前正在看資料的盛羨:“盛教授,您中午要吃點什麼?”
盛羨淡道:“不用管我。”
助教以爲盛羨有約,自己去食堂吃飯了。
半個小時後,他回來,看到盛羨居然還在辦公室裡,有點詫異:“盛教授,您怎麼還沒去吃飯?”
盛羨看了眼時間:“等會兒。”
助教沒說話,拉開椅子坐下。
過了大概十分鐘,盛羨手機響了。
是個同城速遞。
助教下樓幫他去拿的快遞,回來後很自覺地幫他拆開了:“咦,怎麼是……”
助教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盛羨擡頭看過去。
是一包粉色包裝的衛生巾。
“……”
助教是位二十歲剛出頭的大男生,略微不好意思的把那包衛生巾放在他桌上,就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盛羨盯着那包玩意兒看了一會兒,用筆剝開了已經開封的衛生巾包裝。
一個一個薄薄的小方塊中間,夾着一支黑色的錄音筆。
盛羨:“……”
果然是她。
盛羨把錄音筆拿出來丟桌上,然後拿着那包衛生巾衝着垃圾桶揚了下手,沒丟出去。
過了幾秒鐘,他拉開抽屜,把衛生巾塞了進去。
看來她人是不會過來了。
盛羨提着筆勾勾畫畫的動作停了下來,過了片刻,他擡頭看了眼桌上的錄音筆。
然後又過了片刻,他冷笑了下。
盛羨,你果然是病的不輕。
她不過來不是挺好的嗎,你期待什麼。
盛羨慢慢的吐了口氣,放下筆,拎起外套打算出去。
還沒起身,手機響了。
是陸驚宴打來的電話。
他面色挺淡的盯着屏幕看了好一會兒,才按了接聽。
電話那邊的小姑娘好像是剛睡醒,聲音悶悶的:“哥哥,快遞收到了嗎?”
盛羨看了眼桌上的錄音筆,神情漠然:“嗯。”
“錄音筆裡的內容,我一句都沒聽。我覺得那東西對你來說應該挺重要的,我怕快遞小哥動你的東西,就藏在了生活用品裡。”說着,電話那頭的小姑娘重重的打了個噴嚏。
盛羨皺了下眉,才反應過來她聲音悶悶的,不是剛睡醒,好像是感冒了。
默了默,他問:“生病了?”
“嗯。”小姑娘病懨懨的應了一聲,一邊抽着鼻子一邊又說:“想去見哥哥,但是感冒好嚴重,怕傳染給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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