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圍城

第一百零一章圍城

雙城衛南,恤品河上。

恤品河乃是雙城衛南一條河,河並不大,卻直接入海。

但是此刻,這一條河上,此刻慘不忍睹。

無數浮屍從上游流了下來。

大多都是老弱婦孺。而數萬人的隊伍,渡過了恤品河南的,不過萬餘人左右,多爲青壯。可以說,在這一戰之中,女真部落老弱婦孺都在恤品河中了。

即便如此,恤品河的存在,也是幫助了石亨。

沒有這一條河,石亨根本不可能帶得這麼多人在這一場大戰之中存活下來。

石亨想起剛剛那一戰,就感覺身上各處都在疼。

剛剛那一戰,是石亨大小戰事之中,最苦最難最險的一戰。

以少敵衆,率領烏合之衆,打一場必敗之戰,本身就很難了,而且石亨也知道,他所做所爲能瞞得了下面一時,能瞞一輩子嗎?

石亨這樣做,是爲了將這些女真部落綁在大明身上,卻不是想召集怨恨。

故而,這一戰之中,石亨帶隊斷後,連續衝陣多少次,敗而後戰,戰而後敗,反覆衝上,一次次帶着親兵,將落入重圍的各部給救回來。

可以說,石亨真得是在拼命。

沒有石亨的存在,根本不可能有萬餘青壯活下來。每一個活下來的人,都承受石亨救命之恩。

更重要的是,這一場亂戰,也將各部的權力機構全部打亂了。

所以石亨很輕鬆的將這些人組織起來,這萬餘人馬都是以石亨馬首是瞻。

石亨也是出於這麼目的,所以在大戰的時候分外賣力,以至於渾身大大小小的傷口不知道多少個。

即便是剩下的人中有聰明人看出了石亨的算計,那又如何?

殺他們父母妻兒的總就是兀良哈部,一直在斷後的總就是石亨?

這是弱小者的原罪。

恤品河南岸,哭聲遍地。無數女真戰士都跪在馬下,雙目含淚,連親人的遺骸都不能收斂。

因爲他們知道,恤品河這一條小河,是擋不住對方多少時間的,而今他們連多哭一會兒的時間都不足。

石亨大聲說道:“諸位兄弟,今日之事,是我石亨的錯,我石亨在此發誓,我石亨必報此仇,爲諸位兄弟報仇雪恨。”

女真戰士紛紛跪倒在地。石亨也跪下來,一個個將他們扶起來,說道:“是男子漢的,記着這一幕。看清楚,等將來百倍報復給瓦刺,兀良哈。”

仇恨的激勵之下,石亨帶着女真將軍回到了海西衛。

而這個時候,海西都司的收縮已經大體完成。各級人馬都回到了海西城中了。海西城外的強清理也完成了。

一個城池的防禦體系,並不僅僅是城牆護城河而已,還有外面羊馬牆,壕溝,已經清理城牆周圍的樹木,石頭等等。

海西城是一座新建好的城池,在很多地方,其實並不是那麼完善的。

只能在臨行之時緊急加固。

而王英也帶着船隊離開了港口。

畢竟海西港口與海西城之間,還是有數裡寬的空隙。如果瓦刺人直撲海西港上,這些船隻也無法抵禦。

只是這些船隻都先在釜山停留。看戰事情況如何,如果戰事危機的話,也會冒險來救。

只是從朝鮮方面調集兵馬,是想當不利的。

即便想來救,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完成調動的。、

就在這時候,海西城外,嗚嗚的號角之聲,從各個地方來,直見地平線之上,漫過來一道黑線。

就好像是流水一點點的將大地染成了黑色。

無數騎兵無邊無垠的蔓延過來,將海西城外禾苗,全部踩在泥土之中。大軍過後,本來鬆軟的田地,就變成了板結的土地。

一根根旗幟在各個方面集結。

不過,總體來說,爲首的還是兀良哈的旗幟。而不是瓦刺的旗幟。

也先這一次來督戰,僅僅是帶了兩萬人馬護衛,其餘的都是旁系各部,從兀良哈,到女真各部,乃至一部分黃金家族部落。

總之,這一戰從一開始,也先就沒有想在這一戰中,露出瓦刺的旗幟。

這雖然有些掩耳盜鈴。

但是大國政治,有些時候,其實是心知肚明。只是這一層面還是要維持下來的。

也先遙遙的看着海西城。

他心中不得不感嘆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明的國力,在三年之前。這裡還是一片荒蕪,但是三之年後,這裡就有一座雄城。

雖然這做城池,比起大明內地的城池,最多不過是府縣級別的,但是在草原之上,的的確確算是雄城了。

也先對身邊的人說道:“我瓦刺鐵騎天下無雙,但是如果南朝龜縮在城池之中,就好像是烏龜躲進烏龜殼之中。我們就拿他們沒有辦法。”

“這一次,就仰仗先生了。”

也先身邊的人不是別人,就是張宗周。

天下之間,算起攻城戰上面,只有漢人是最專業。張宗周掌控了千餘人的漢人工匠,專門打造攻城器械,今日就是一試鋒芒的時候了。

張宗周說道:“臣定然不辜負陛下厚愛。”

也先說道:“先生就代我擬一封文書,以兀良哈的名義,招降海西城,其他各部安營紮寨。”

海西城西面,一座座座營盤,聳立起來,無數旗幟張揚。

十幾萬大軍,幾乎比得上城中所有人口加起來還多,無論是青壯,還是老弱婦孺。

從海西城頭看過去,只覺得是西面是大海,東面也是大海,東面的大海是正常的大海,而西面的大海就是人海了。

所謂黑雲壓城城欲摧,就是而今的情況。

只是海西都司焦禮根本沒有看所謂勸降書,就將使者斬首示衆。

隨着這個使者被殺,海西城的圍城戰正式拉開了帷幕。

而這個消息,已經從上百個渠道,各個方向彙總到了朱祁鎮這邊。

面對海西城戰事的其他爆發,朱祁鎮也忙活了起來。

各種消息的彙總,已經各方戰事的反饋。

武英殿。

朱祁鎮獨自站在拼成一大片的桌面前,而這桌面上就鋪着一張大大的地圖。上面標着大大小小旗幟。

範弘就站在一邊說道:“海西情況已經消息已經斷絕了。”

“不過遼東夜不收傳來的消息,瓦刺這一次出動大軍,大體有一十二萬人,瓦刺本部人數很少,具體人數尚且沒有探出來。但是絕對不超過三萬人,而且大軍兵臨城下之後,而今還沒有攻城。”

“遼東夜不收發現,瓦刺大軍之中,最少有千餘人的漢人工匠,正在打造攻城器械。”

朱祁鎮聽了,心中微微一沉,說道:“這消息屬實嗎?”

範弘說道:“屬實。乃是錦衣衛的情報也確認了這一點。”

朱祁鎮心中輕輕一嘆,有些事情朱祁鎮其實有心理預期的,不管大元的底子,而今的瓦刺繼承了多少人力物力。但是元朝畢竟是一個統治中原的王朝。

自然有很多漢人在爲蒙古人效力,這也是可以想到的事情。

只是他心中依舊很是沉重。因爲有攻城技術的蒙古人,的確是非常難纏的。海西鎮所承受的壓力,恐怕超出朱祁鎮的預料之外了。

只是而今,落子無悔。朱祁鎮對海西具體戰事,朱祁鎮對戰場的消息的及時更新都做不到,這種信息延時,是根本沒有辦法干涉的。而且朱祁鎮也有自知之明。朱祁鎮真正插手進去,也未必是好結果。

所以朱祁鎮能做的是也就是嘆息一聲,等結果而已。期盼他任用的將領能有一個好結果。

“遼東那邊情況如何?”朱祁鎮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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