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臺灣置州
其實朱祁鎮也想過,遷移福建之民去海西。
畢竟從福建海路去海西的話,說不定比北方還快一些。
但是朱祁鎮想來想去,覺得暫時擱置了。
倒不是朱祁鎮擔心福建在東北水土不服。成大事則就不能太慈悲。這個時代但凡是官府移民,絕對會有死亡名額的。
如果這死亡名額能壓制在一定範圍之內,朱祁鎮倒是可以接受。
主要是,長途移民沒有經驗的話,死亡名額估計會很高,再加上海西的戰事還沒有平靜下來。
沒有一個安全的環境迎接移民。
但是福建而今流民的局面,正是移民的大好時機。
這十萬流民再加上俘虜,只要全部能遷徙到臺灣島上,臺灣島上就可以置一個縣了。
之後就能慢慢經營了。
如果這十萬百姓都安置好了,以中國人之安土重遷,再移民的困難就多了不少。
而且其他條件,都達標了。
船,開海以來,不僅僅是國家造船,民間也造船,所以官府船隻運輸移民或許不夠,但是如果徵召民船的話,是絕對夠的。
而且馬上要進入冬季,海上的風暴也平息了。
至於糧草什麼的,在南方調集也容易多了。甚至朱祁鎮可以直接撥款。怎麼看,都是萬事具備,只需輕輕一推了。
多年做皇帝,朱祁鎮有足夠的技巧了。太明白凡是順勢而爲,省力十倍,但是非要逆勢而爲,成功不成功,暫且不說,甚至單單做這一件事情,就要付出極大的政治代價。
只是朱祁鎮卻沒有想到,他覺得僅僅剩下輕輕一退的事情,卻遇見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祖訓。
朱祁鎮思量一會兒,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也。”
“當時海上倭寇橫行,方國珍殘部到處都是,大寇頻出,太祖皇帝爲了百姓安寧,才下令禁海的。而今天下昇平,四海安泰,還是有何人敢違逆朝廷之命,開海以來,更是有本朝子民遊蕩四海。今日自然是不同於往日。”
“卿當思太祖皇帝是本意,纔是真正遵循太祖遺命。”
焦宏自然不會反駁朱祁鎮的說法,畢竟焦宏現在乃是福建巡撫,而福建這一個省,可以說是對海禁最不滿的省份。
焦宏必須爲福建省着想,他本意也是贊成開海禁的。只是有些話,即便他不說,放在朝廷之上,也是有人要說的。
焦宏立即說道:“陛下聖明。”
“此事,卿當與內閣商議,列一個章程給朕看。”朱祁鎮說道:“等卿回去之後,就速速辦理吧。”
焦宏立即說道:“是。”
朱祁鎮本來覺得,能在臺灣設縣,就不錯了。但是內閣商議的結果,卻是臺灣射夷州下轄一縣,就是夷州縣。而這個夷州知州,還擔負着招撫臺灣土人的責任。
看內閣的架勢,是準備在臺灣建立一套土司體系,準備將大明在雲南與貴州那一套給搬過來的意思。
朱祁鎮隊這一件事情,還是相對滿意的。
朱祁鎮越發明白,做什麼事情,不要多想。
做事本身,不要多做發揮,很多事情,內閣都不會故意不讓皇帝做事的。
就比如這一件事情,在朱祁鎮看來,最大的好處,是一個先例。一個海外設府縣的先例。
官僚其實最喜歡襲承先例,因爲這樣做,會減少不少政治風險。
有了臺灣的先例,將來朱祁鎮決定在呂宋,占城,馬六甲,乃是更多的地方,設立府縣就有了成例了。
或許在後世人看來,這些地方與臺灣是完全不同的性質,但是在大明人眼中,這都是一樣的政治定位。
所以,佔據臺灣等於開疆擴土,這是後世人的思維定式。
但是在大明人心中信奉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很多地方,即便是大明沒有軍事存在,在大明人眼中,這些地方,或許不屬於中國,這裡的中國是一個地理名詞,也就是中原江南湖廣一帶,纔是中國。但是這些地方,都是屬於大明朝的。
至於夷洲更是澎湖巡檢司在,正是大明的地盤。
開墾臺灣的性子,就好像是內部遷移百姓,建立一個縣而已。無非這一片的土人比較多。但是這一件事情,也是有成例的。
按照西南的成例來就行了。
內閣的一整套解決方案,都是基於大明傳統的政治框架之中的。
但是朱祁鎮卻從其中看到嶄新的一幕。
只是什麼時候,纔是揭開的時候,卻要等時機了。
朱祁鎮越來越喜歡釣魚,在後世,他從來不知道釣魚有什麼樂趣,但是而今才慢慢感受到,做皇帝與做釣者,其實有一個相同的地方,都是等待的藝術。
“陛下,”後宮忽然有人來報說道:“小爺病了。”
“什麼?”朱祁鎮大吃一驚。
宮中的小爺,自然是朱祁鎮的長子朱見濬。現在四歲多了。錢皇后已經開始讓長子識字了。
只是對這樣的小傢伙了,這一件事情,簡直是酷刑。、
每當教他識字的時候,非大哭大鬧不行,誰也不敢對這位小爺怎麼樣。
非錢皇后出馬不可。
至於朱祁鎮,很抱歉。
朱祁鎮雖然對朱見濬寄以厚望,畢竟在大明祖制之下,廢除一個太子太麻煩了。朱祁鎮自然想要一步到位。
好好培養出一個接班人,將來也不用折騰了。
朱祁鎮自然不是明神宗。朱祁鎮要做的事情太多,纔不想在儲君位置上浪費時間,與政治資源。
但是面對這個肉-糰子一樣的孩子,朱祁鎮卻是下不了手重責。
畢竟他後世也沒有被父母打過,他對自己的孩子下不了手。而政務繁忙,朱祁鎮幾乎稱得上是工作狂了,沒有節假日,沒有上午,下午都排得滿滿。
事務少的時候,朱祁鎮還有時間一日三餐,與皇后與兒子吃一個便飯,說說話。一旦忙起來了。
吃飯的時間也都沒有了。
甚至乾清宮的宮燈一直要燒到深夜時分,不將事情理順了,朱祁鎮是睡不着覺的。
朱祁鎮自然覺得對兒子是有所虧欠的。更是下不了手了。
於是乎他與錢皇后的角色就對掉了。
朱祁鎮變成了慈父,錢皇后變成嚴母。甚至有時候朱祁鎮正在批閱奏疏,小傢伙就從坤寧宮中跑過來了。
就是爲了躲老媽的鐵拳。
但是朱祁鎮只能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而且朱祁鎮也不反對皇后對他嚴厲管教。因爲他畢竟不是別人。
他是大明未來的皇帝陛下。
甚至從對朱見濬的感覺上,朱祁鎮甚至能感受到一些老臣對他的感受。
他是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兒子成爲一個昏君的,那麼從小嚴苛的教育也是必然的,等他六七歲的時候,就要出閣讀書了。
到他成年之前,每天嚴苛的教育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如此,並不是說朱祁鎮不愛兒子,恰恰是對兒子愛得深沉,希望他未來能繼承他的事業。完成他未竟的事業。
故而此刻,一聽兒子病了。朱祁鎮自然是大驚失色。
小兒易病,這一件古今都是一樣的,但在古代有一個極大的不同,那就是小兒夭折頻率是極高的。
這一點,即便是皇宮之中,也是如此的。
很多時候一病,接下來的就是死亡。
在古代,人的生離與死別,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因爲這都是很普遍的東西。朱祁鎮這才着急之極,立即推掉了所有政務,交代召見的人以題本上奏。然後就匆匆回後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