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撒網
“大將軍。”孟元說道:“如此一來,你身邊就沒有人了。”
孟瑛說道:“無妨,我身邊尚有三百親兵。”
他如此一說,下面的都不同意。
平常時節三百親兵也就夠了,而今是什麼時候,瓦刺大軍被打散了,遊兵散勇,潰兵逃將到處都是,萬一有一支千餘人甚至更多的潰兵衝到這裡,那就不好辦了。
只是想要大收穫,就要撒大網。也是因爲這一帶是山地到丘陵之間的過度。否則也不是那麼容易將潰兵留下來的。
但是即便如此,他所規劃的兩條防線,也是需要將手中所有的兵力都放出去才行。
否則根本不可能將大隊人馬留下來。
那麼而今這一戰,打的倒是痛快,但不過是一場擊潰戰,斬首兩三萬,雖然會讓瓦刺大軍傷筋動骨,但是決計不能打疼瓦刺。
孟瑛笑道:“石將軍,你願不願意在這裡陪老朽一晚上。”
石亨立即說道:“末將願意。”
有石亨留下,諸將這才立即出發了。
這個時候距離天黑沒有多長時間了。各部都要抓緊時間。
等各部都走之後。
石亨就在孟瑛身側,就好像站崗一般,持劍侍立,而石亨所部也代替了中軍佈置外圍警戒,石亨更是交代將傷員全部擡到這裡來。
原因無他,被丟小的後軍了。
準確的說不能算是後軍了。
因爲孟瑛當時近乎破釜沉舟之態,將戰鬥人員都帶走了,留下的只有一些非戰鬥人員,還有一些沒有論上馬匹的將士。
畢竟即便解開所有的戰車,也不夠所有人騎馬。
這些非戰鬥人員,比如伙伕,醫官,還有一些雜千雜八的人,還有數千留守的士卒,此刻緩緩的過來了。
一路上也弄了一些蒙古人放跑的馬,拖過來一些糧食輜重,還有大部分糧食輜重在後面。
孟瑛一邊安排他們在這裡埋鍋造飯,一邊派人傳令,讓郭登立即帶着本部騎兵過來,幾乎要將宣府各地的戰兵抽調一空。
只是有一件事情,卻讓孟瑛有些爲難。
卻是此刻軍中已經俘虜大概有近萬韃子了。
大明對韃子的政策一直不錯,特別是太宗年間,收留了不少韃子,在大明做韃官。三千營的主力就是韃官。
不能說其中沒有對大明忠心耿耿的,比如而今的吳家滿門忠烈,即便到大明末世也有滿桂這樣的將領。
所以對韃子來說,勢窮投降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的。
但是孟瑛卻有。
無他而今情況不明,這一場戰事,今天一天是打不完的,要看今夜撒開的這一張大網,能網住多少魚了。
而且他也看出來,也先退的很堅決。
固然滾的姿態不大好,但是也先保住手中最大籌碼,雖然而今郭登不知道也先手中到底還有多少籌碼。
但是有一件事情,卻是知道的,那就是也先有一戰之力。
之前是明軍聚攏在一起,瓦刺啃不動,而今卻不是這個樣子了。說不得瓦刺會反攻。各種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這也是爲什麼孟瑛督促郭登快點來的原因,如果不是步卒跑的慢,孟瑛恨不得宣府,大同都抽空了。
這個時候,有近萬年輕力壯,說是投降的俘虜。就是孟瑛算盤之中的不確定因素,安全隱患。
孟瑛不過片刻,就思量以定,將石亨叫過來,如此如此一般。
石亨點頭稱是。
立即下去辦了。
因爲明天可能包圍住大隊蒙古人,而今大張旗鼓的殺俘,可能會兔死狐悲。所以孟瑛對石亨的交代,是悄無聲息的解決了,這些人的首級可以算進石亨所部的戰功之中。
孟瑛尚不知道石亨怎麼處置這些俘虜,他也不在乎,以他看人的目光,這石亨可不是一個善茬。
關於殺人這件事情,根本就是行家裡手。
就在孟瑛查漏補缺,一心一意將最後的收官給收好的時候,吳瑾也陷入了絕境之中。
大漠落日分外悲壯。
就如吳瑾此刻的心情。
吳瑾對瓦刺的帥旗窮追不捨,連收兵的命令,他也只當沒有聽見。
這固然是要犯軍法的,甚至有多少個腦袋都不夠砍,但是對於一個連靈牌都準備好,準備死無葬身之地的人來說,軍令算什麼東西?
故而就在各路騎兵收兵的時候,吳瑾依然決然的追殺瓦刺本部人馬。
一口氣追出幾十里路。
已經追出了燕山北麓。廣闊的草原迎面而來,夕陽西下,就是這樣的場景。
此刻哱羅見只有數千明軍,居然敢窮追不捨,頓時大怒,下令反攻。正如孟瑛所估計的,也先的太狡猾了。
他滾的姿態不大好,但是將瓦刺本部的實力都保全了。
只是因爲一場敗仗下來,各部都分散開來,而且軍心士氣受損,並非失去了戰鬥力。
如果哱羅不反攻,一切都還行。
畢竟瓦刺騎兵保護哱羅的待遇,與保護也先的一個程度,簡直就好像是銅牆鐵壁一般。只是他反攻的時候,這個銅牆鐵壁就不存在了。
這裡也有一個微妙的心理作用。
哱羅乃是也先的三弟,但畢竟不是也先。這些中軍將士,乃是也先的老班底,除卻也先,那是誰也不認。
對哱羅也是有一點怠慢。
但也僅僅是怠慢的。
雖然防禦上出了一點點紕漏,但是誰也不想,明軍會從這裡衝過來,無他,這是一條有去無回的路,不要說能不能得手,即便是得手了,也會陷入瓦刺重重包圍之中了。
絕對是回不去的。
更不要說,哱羅身邊還有幾百親衛,全部是精銳,只要抵擋一陣子,就能撐到瓦刺各部來救了。
但是他們遇見的是一個拿自己當死人的吳瑾。
他並不知道,對面大旗下面不是也先。
此刻他激動的渾身發抖,似乎看見了他父親單槍匹馬衝也先本陣的樣子。
他並沒有看過這一幕,卻是瓦刺將他父親人頭送回來的時候說過的。
吳瑾也不是鐵人,廝殺了大半天,體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如果哱羅不反攻,吳瑾說不定就要退了。
他固然不怕死,但是也不願意白死。
此刻他深吸一口氣,對身邊的士卒說道:“諸位兄弟對不住了,黃泉路上,我爲諸位兄弟開道。”
隨即吳瑾還和之前以爲,義務反顧的衝了過去。
身後的數千騎兵跟隨着吳瑾,在瓦刺左右展開的騎兵陣勢中間空檔,衝了過去。
左右兩部騎兵大將,一邊向中間合攏,一邊箭如雨下。
吳瑾就好像是衝過一道箭雨長廊。
身邊的人紛紛中箭,連吳瑾身上也中了好幾箭,他根本不爲所動,死死看着瓦刺的帥旗,大喝一聲衝向帥旗之下。
哱羅最後的護衛一個個衝上來,但是比起吳瑾,他們都差了一點。
這也是一個事實,那就是就騎將來說,真正在戰場之上衝陣無雙的人,一般來說都是漢人,或者說接受過完整將門教育的人。
反而遊牧民族他們騎兵衆多,射鵰手不少,但是真正衝陣無雙的猛將,反而不多,這就是社會基礎決定的。
吳瑾就是這樣,他雖然是蒙古人出身,但是接受的都是漢人武將的教育,不管是弓馬騎射都是同輩之中佼佼者。
當然了,說宇內無敵,卻是有些過了。此刻又是爲了報仇,吳瑾根本不惜自己的性命,發揮出了他平身最高水準。
從他面前到哱羅身前,不過五六十步,其中有數百騎兵列陣,長槍弓弩都對準了他。
但是他卻在呼吸之間,連殺五六人,直接透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