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石亨的心思
不是別的,就是楊洪與石亨之間,資歷,戰績,性格,人品,各有所長。或許楊洪能顧全大局,但是石亨是那種能顧全大局的人嗎?
特別是在興凱湖之戰後,石亨的驕橫一日盛過一日。堪稱驕兵悍將。
他一直與楊洪並稱,而今對楊洪在他之上,卻是不服氣的很。
朱祁鎮倒是想過孟瑛出面主持大局。
但是孟瑛畢竟老了。
七八十歲的人了,行軍打仗從來是苦差事。
朱祁鎮也能將幾十萬人的生命託付在孟瑛生不生病之上,如果他病死軍中,豈不是將幾十萬大軍懸危域外。
不得已纔有如此的折中,否則楊洪的任命就應該與徐達,丘福,朱勇一樣,乃是徵虜大將軍。
只是石亨不知道大局爲重,但是楊洪知道。
石亨不知道輕重,尾巴翹起來了,但是楊洪卻是對洪武年間的舊事明白的很。當年多少名臣猛將,太祖所殺就殺,當今陛下固然比不上太祖,但是楊洪也不覺得,自己能比得上那些開國名將。
故而,他十分本分。
也算是家學淵源了。當今的楊家也是在生死之間走了一圈。楊洪當年還小,但是這種情況卻是永遠也忘記不了的。
楊洪爲了能讓北伐順利進行下去,他親自去宴請石亨,當時石亨雖然不情願,但是還表示面子上的和睦。
而今石亨徹底撕破這一張臉,簡直沒有將楊洪放在眼裡。
楊洪也不在乎石亨有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裡,但是楊洪擔心的是國家大計,石亨追得這麼快,一旦前後脫節,倒是一場大敗,喪師數萬,楊洪該如何想北京交代。
一想到這裡,楊洪面目猙獰,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之上。只砸得雙手鮮血直流,卻渾然不覺,他心中所想的,就是如何善後。
此刻的石亨,已經距離楊洪千里之外。
石亨數萬騎兵來到這裡要比,楊洪更早數日,線索更多一些,石亨確定了瓦刺向西北撤退,自然一路追趕。馬不停蹄。
一口氣追了數日。
此刻來到了忽蘭忽失溫。
這裡就是太宗皇帝當初與瓦刺大戰的地方。
恍惚之間,已經近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而在如今,大明的軍隊再次來到了這裡。
石亨而今有些驕狂,但是對太宗皇帝卻是佩服的很,故而在安營紮寨的空檔之上,就來古戰場之上勘察。
當然了幾十年的風風雨雨,也不剩下什麼痕跡了。
但是金凡察跟隨在後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石亨說道:“老金啊,你我都是多年交情了,有些話,想說就說吧。”
金凡察帶着海西騎兵從石亨出征,也是石亨軍中的重將之一,而且金凡察在的大明體系之中爬升之路,與石亨有很多重合。
而且金凡察雖然竭力表現出自己是一個漢人。但是在勳貴之中,對金凡察的排斥還是能看得見的。
這也是必然的事情,不管什麼時候,融入一個國家,很多時候都需要幾代人。
即便是金董山也比金凡察更能在軍中混的開,畢竟他是武學出身,而今武學還沒有形成一個大派系,但是在軍中已經有相當的影響力了。
金凡察爲了混得開,自然只能投入石亨的麾下了。
也只有石亨接納他。
至於如果上面沒有人,會有什麼下場,就不用說了。故而金凡察一直是石亨的忠實部衆,只是而今石亨的舉動,讓金凡察心中也有一些憂慮。他壯了壯膽子說道:“國公,我們這樣做,豈不是大大得罪了楊國公?即便是滕國公也不會高興的。”
石亨冷笑一聲,說道:“孟老兒,年事已高,膽魄皆無,楊洪不過是守戶之犬,何足論大事,而今瓦刺雖然退,但是猶有一戰之心,我大舉來追,瓦刺必定回軍大戰,到時候大破瓦刺,足以一戰定漠北。”
“否則,這一次又一次的在漠北捉迷藏,纔是空耗國力。於天下無益。”
石亨雖然口中說的頭頭是道,但是石亨心中卻也有自己的算盤。
石亨是以戰功一步步的走到而今的。
所以,他是最渴望打勝仗的。
特別是這一次被楊洪壓在下面,石亨是咽不下這一口氣,他覺得論戰功,論打仗,楊洪那一樣比得了他石亨。
偏偏朝中全部是一羣聾子瞎子,不辨是非對錯,反而讓他石亨居於楊洪之下。
他固然要一場勝仗,繼續耀武揚威,同時也要讓天下人看看,他石亨在楊洪之上。
天下人不應該稱爲楊石,而是石楊。
甚至他對朱祁鎮也不是沒有感覺的,他心中暗暗覺得當今陛下,謹小慎微。沒有魄力,如果他在皇帝的位置上,早就盡發大兵,澄清漠北。而不是而今搞什麼步步爲營。
而且在小事上,管的也太寬了。
將領只要能打仗,還有什麼不好的,又搞這個搞那個的,根本就是多事。
當然了,這樣的話石亨是萬萬不敢說出口來的。
金凡察說道:“將軍所言極是。”他心中未必是這樣想的,但是此刻他要這樣順着說上一句,繼續說道:“瓦刺即便屢敗,而今能動用的精騎,也有十萬之衆。兩倍於我,如果瓦刺大舉反撲,末將擔心?”
石亨冷笑一聲說道:“你擔心什麼?可是糧草不足?”
金凡察搖搖頭說道:“不是。朝廷準備的乾糧足夠了。”
爲了大軍出征,軍中備了不少乾糧,而石亨因爲都是騎兵,更是多了。
他帶的乾糧分爲兩種,一種是乾糧,就是炒麪,肉乾,烙餅等,還有就是蒙古人常用的,就是活着的牲口。
大概有萬餘頭,還有不少馱馬。
如此一來,既能跟得上大隊人馬,又能作爲大軍的糧食食用。這都計算過,估計在草原之上堅持兩三個月差不多。
而楊洪與郭登那邊的糧食因爲有輜重營,帶的比石亨更多一點。
石亨又問道:“可是甲冑不堅?”
金凡察說道:“不是,朝廷發下來的甲冑,我生平僅見。足夠精良。”
在之前數戰,越發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重甲騎兵固然有用,但是在戰場之上的作用越來越小,形同雞肋一般。
但是如果騎兵作戰的上,沒有甲冑,朱祁鎮又覺得不對。
故而大批兩裝備鎖子甲,當然了,並非西方那中全部用鐵環編製成的,而是鋼板皮革保護重要位置,而其他地方都由鎖子甲填補。
這最重要的是輕便,雖然防禦力比重甲差了不少,但是重量上也輕了不少,騎兵用這種甲冑,也不至於只能馬匹無法承受。
更重要的是恐怖的備甲數量。
從正統十四年到而今,少府最少生產了十五萬領。
這個數字,或許在後世是某一個小廠一個月的產量。但是在這個時候,是相當了不起了。可以說遵化鐵廠對外賣鐵料的利潤,幾乎都投入軍備之中了。
而今這十幾萬明軍,着甲率是遠遠超過瓦刺的,而瓦刺甲冑更是什麼時代都用,比起而今明軍的甲冑,更是差了一籌。
石亨又問道:“可是火器不堪用。”
少府在兵器上的最大改革,還不是在冷兵器上,更多是在火器之上。不管京營的,還是邊軍的,大部分火銃小炮都換裝了。
這也是爲什麼朱祁鎮總是覺得錢不夠用的原因。
別的不說了。一些能在馬匹上使用的火銃更是裝備在騎兵之中,下面人反應相當好用。要比之前所用的三眼火銃,要好用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