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臣看着周正的表情,笑呵呵的道:“周大人囤積了這麼多錢糧,兵馬,真的是爲了平遼嗎?”
周正抱着茶杯,也笑了,道:“你是說我大逆不道,圖謀造反?你覺得,是皇上信,還是朝廷信?”
範文臣輕輕點頭,道:“這也是範某想不明白的。周大人你明顯用心叵測,卻偏偏在西北一戰擒獲流寇之首的高迎祥,二戰更是撲滅了流寇,這完全不合常理。按理周大人應該縱容流寇,養賊自重。周大人,可否爲範某解惑?”
周正手裡抱着茶杯,道:“你兩句話就想將我定爲叛逆?說出點我感興趣的。”
範文臣一直在觀察周正的表情,眼神裡笑容越濃,道:“有句話老話說得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明廷的人看不到,但我們看的十分清楚。周大人你這些年的佈局,分明就是在等一個機會,一朝登頂,俯瞰天下!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如果周大人真的需要幫忙,我們大清國可以協助大人。”
周正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淡淡道:“你說的太多了,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你回不去了。”
範文臣笑着搖頭,道:“這些又不是我一人看到,周大人殺我一人,滅不了口。範某此來,是帶着我國皇上的誠意,若是大人能夠登頂,將會是皆大歡喜的局面。”
周正失笑,道:“先生當年就欺我,現在還是欺我。你們會想看到我登頂?我若等頂,三年內就能平遼。”
範文臣這次是真的確定了周正有這種心思,臉上反而沒了笑容,沉吟着道:“周大人,我們可以幫你,但有個條件,山海關以北,歸我大清。”
周正放下茶杯,道:“範先生,天色晚了,睡吧,夢裡什麼都會有。”
範文臣看着周正,表情漸漸嚴肅,道:“周大人應該知道,你短時間不可能平遼,而如果我大清牽制你,你什麼也做不了。以後的我們可以慢慢談,我們可以談談眼下的合作。”
周正已經站起來了,道:“你們想要互市,絕了心思吧。我已經上奏朝廷,嚴厲巡視九邊,打擊走西口。”
範文臣坐着不動,語氣平靜和緩,道:“周大人,行大事者,目光必須長遠,你應該知道取捨。”
周正有些失望的看着範文臣,道:“我本以爲先生能有什麼建設性的意見,挺令本官失望的,就留下吧。派你的人回去告訴黃臺吉,你分量不夠,讓他派一個兒子與濟爾哈朗來。”
不等範文臣再說,周正向外面道:“來人,給範先生安排住宿,範先生要在我錦州長做客了。”
“是!”兩個侍衛走進來,徑直向範文臣,刀鞘出了一點,閃爍着冰冷寒芒。
範文臣有些失算,他完全沒想到,周正絲毫不想與他們合作,居然還想扣下他!
派一個皇子與濟爾哈朗,周徵雲這是要幹什麼?
範文臣思索不定,已經被兩個侍衛架着走了。
方一藻連忙走進來,有些急切的問道:“大人,那範文臣與你說了什麼?”
事關建虜,由不得方一藻不憂心,在遼東折戟沉沙的將帥太多了!
周正瞥了他一眼,道:“無非是胡說八道,將他關起來。傳令李惟鸞,堅守不出。”
方一藻這才放心,道:“是。”
範文臣到了房間,幾個侍衛看着他,都有些不安。
“大學士,現在該怎麼辦?”一個侍衛焦急的問道。
周正就這麼扣下他們,完全不講規矩!
範文臣現在是清國內秘書院大學士,文臣之首。
範文臣坐在椅子上,神情不變,微笑着道:“無需緊張,周徵雲沒有立即殺我們,就說明他還有心思。我寫一封信,你帶回去給皇上,由皇上定奪。”
衆侍衛聽着,這才放心。
沒多久,一個建虜侍衛急匆匆出了錦州,返回大淩河以北的建虜大營。
黃臺吉收到範文臣的信,仔細的磋磨了好一陣子,久久不言。
濟爾哈朗坐在下首,等了許久才道:“皇上,可是有什麼不妥?”
黃臺吉放下信,微微一笑,道:“範先生確認了,這周徵雲果然有不臣之心。”
濟爾哈朗冰山臉微動,道:“如果是這樣,事情就好辦了。”
黃臺吉笑容平靜,頓了一陣,道:“範文臣信裡說,周徵雲認爲範文臣做不了主,要朕派你和一個皇子去。這個周徵雲,扣一個範先生還不知足,還惦記上你了。”
濟爾哈朗面色不動,道:“皇上,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黃臺吉笑容斂去,目露思索。
他們現在的軍隊是不能強攻的,或者是,他們向來極少強攻,都是在平原上吃掉明軍,當然,現在的他們,是沒有實力強攻,承受不起損失。
既然不能強攻,那就拿不下右屯,並不能給明朝什麼壓力。並且,如果他們企圖渡過大小淩河,可能會激怒周正。
他們現在可承受不起,再來一次與周正的正面,不惜代價的血戰。
另外就是,東江鎮那邊已經在瀋陽附近試探,他們這裡不能久留。
不能久留,難道就要這麼灰溜溜的撤回去?
黃臺吉沉思了好一陣子,忽然道:“你準備兩千匹好馬,要最好的那種,給錦州送去。”
濟爾哈朗不解,道:“大汗……皇上,這是做什麼?”
黃臺吉笑着道:“周徵雲會需要我們的。對了,朝鮮那邊,怎麼樣了?”
濟爾哈朗回憶了一會兒,道:“範先生在朝鮮安排了不少人,都是僞裝成朝鮮商人,在與明朝,倭國等人來往,應該能弄到不少糧食。”
黃臺吉點頭,道:“三天後撤兵。”
濟爾哈朗有些不明所以,道:“皇上,那範先生?”
黃臺吉看着錦州方向,道:“周徵雲如果真想成大事,不會爲難範先生的。”
濟爾哈朗聽着,沒有再多言。
錦州很快收到了消息,周正與方一藻都有些不解。
方一藻猛的警惕,道:“大人,不能收,這是建虜的離間計!”
周正摸了下下巴,他也有些摸不清黃臺吉這麼做的用意,這樣的離間計,未免太有失水準了。
就在這時,楚金從外面進來,肅色道:“大人,西北有變。盧象升之父病逝,盧象升三日前已經辭官,回鄉丁憂。而熊文燦被彈劾收受匪寇財物,元輔要求徹查,已經準備逮捕回京!”